此时此刻,吴王府。
    吴王厅前煮酒,桌案上还有瓜果,同坐的也是两位心腹,一名兵部大臣,一名尚书省之人。
    这里的气氛相对而言就比晋王府轻松一些,吴王杨庆也清楚,如今的局势,对自己非常有利,其他皇子不足为虑,三弟晋王则羽翼未丰。
    “尹兆先进皇宫很久了吧?”
    尹兆先这人吴王自然也很看重,绝对是能臣,他早就拉拢过数次,虽然尹兆先没表态过,但至少好印象应该是有的。
    且其人远在婉州,对京城之事了解甚少,不太会有什么倾向。
    听到吴王的话,边上的人也点头应答。
    “嗯,得有两个时辰不止了,陛下算是极为器重尹兆先,此刻召见也是……”
    尚书省的官员话说到一半,就被一声声急促的叫喊打断。
    “殿下~~~殿下~~~”
    一名灰衣仆从健步如飞的从外面一直跑到厅内。
    “怎么了?”
    吴王皱眉询问。
    仆从喘了几口气缓和一下,递上一张纸条。
    “宫中传来绝密消息……”
    仆从看了看边上两个官员。
    不过吴王视旁人为心腹,并不在意,当即拆开纸封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是苍白。
    “尹,兆,先……竟然是老三的人!父皇竟然连续几次询问他储君之选,竟然屏退左右,单独留下尹兆先!”
    “什么!”“殿下如何而知的?”
    边上两位大臣也是面色大惊。
    “父皇身边有我的人,你们自己看吧……”
    吴王将纸条递给两人,脸上阴晴不定咬牙切齿……
    第0272章 第二个赌
    殿内两位吴王的心腹看过纸条也是面色大变。
    “竟是如此……”
    “确实想不到,我本以为尹兆先是最不可能被拉拢卷入皇室斗争的人,没想到啊……”
    “呵呵,正常情况确实如此,但尹兆先还是白身之前,晋王就已经拉拢了他,这才是关键。”
    吴王看着厅门外的阴沉的天空,心情更是难以言表,除了愤怒和不安,还有一种莫名的羞辱感。
    当初他还几次诚意满满的去拉拢讨好尹兆先,现在想来,这一切估计都被尹兆先看了笑话,肯定也被自己三弟看了笑话,肯定也被自己父皇看了笑话。
    ‘哼哼……估摸着本王都快成了笑柄了。’
    吴王都能想象出自己三弟是怎么样在背后嘲讽他的,甚至能也能想象出,看到他这种可笑的行为,自己父皇在御书房桌案后一怎么样一种冷漠的眼神。
    吴王杨庆很清楚自己父皇是怎么样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性格,因为他也是同样的性格,这种被人耻笑看低的事情,绝对是在龙案上很减分的。
    ‘也难怪最近老三这么安静……恐怕就等着尹兆先进京呢!’
    “尹兆先确实藏得很深,这一点本王也没有想到……”
    说这话的时候,吴王已经捏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
    “但,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本王承认老三确实有一手,但仅仅凭借一个尹兆先,影响不了父皇多少,父皇的性格本王清楚……”
    “殿下所言极是!一个小小的知州,便是再得帝宠,还能左右圣上不成?”“不错,此刻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吴王转过身来,笑着点头。
    “朝中大臣支持本王的远比支持老三的多,相信在多数人看来,支持本王才是胜算最大的,几位辅宰也多支持嫡长继位,不论如何还是本王赢面更大。”
    说到这里吴王笑容收敛,定睛看着两位心腹。
    “不过,朝中诸多大臣支持本王,虽是对本王的一种肯定,也同样是一种风险,以老三的阴险,若是真用什么手段蛊惑了父皇的心智,真的立诏传位给他,我皇子身份可保我无恙,但那支持我的众臣日后必将受到清算。”
    吴王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厅室中悬挂的一把宝剑。
    “为防万一,还是得做些准备……你们说呢?”
    吴王压低了声音,视线扫回兵部大臣和尚书省官员,后梁这脊背发烫,对视一眼,没人敢说话。
    ……
    尽管元德帝身体已经越发糟糕,但在其后的七八天时间内,却难得的上了三次朝。
    尹兆先虽然是婉州知州,但也一同上朝。
    朝野上下的文武百官,很多人都已经明显能感觉出来皇帝在安排一些后事了,比如一些以往从不放权的相关事宜,已经开始让各部大臣接手一些本就该他们多管的事。
    又比如,一些天牢地牢里皇帝能记得起名字的重犯,要么就点了重刑,要么就放了归朝,省得以后可能会大赦天下,一些他不爽的人可能会被列在减刑范围。
    再比如有意提醒尚书省和吏部评尹兆先的功绩,准备将他调入京城并且升官了。
    但在这期间却只字未提立储的细节,甚至连一个皇子的名字都没问,在早朝上更是无视了各个皇子,除非有人自己跳出来递上奏章之类的,才会理会一下。
    这种情况,对于晋王和吴王两个皇子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计缘不是偷窥狂,虽然他本来就是来看看这一幕的,但期间自然各自去过晋王府和吴王府也就粗略一观,不窥细节,也不曾入皇宫。
    有意思的是,自尹兆先入京过后,两个皇子对于老皇帝立储的结果,都是抱有悲观态度的,甚至都一定程度上会有些加重,也各自留下了一些后手,只是有的过分有的合理,不得不说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真就是兄弟。
    尹兆先为了避嫌,在此期间除了上朝或者去朝中各部位置处理公务,基本就是在驿馆不出门,吴王和晋王期间都曾派人来接触他,但全都闭门不见。
    九月初九,重阳夜。
    京畿府最大的驿馆中,尹兆先独栋独院,外有兵卒侍卫守护,内有仆从管事伺候,此时此刻,他正在房中挥毫书写。
    “咚咚咚……”
    “是谁。”
    一声中正平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是我。”
    房间内的尹兆先闻声手上一顿,赶忙放下笔,绕出书案边,亲自来到门前打开大门,果然看到了计缘就站在外面,正带着笑意拱手。
    “尹夫子,近来可好啊?”
    “计先生?您在京畿府?快快请进!”
    尹兆先回礼之后让开身为,侧身引请,还张望一下外面,不过想到计缘不是普通人,侍卫和下人没什么反应也属正常,就不再细思。
    等计缘进了屋内,尹兆先才略显惊喜的同计缘叙话。
    “计先生,当初婉州一别,转眼都快要三年了!您此番来京城是特地来找我的?还是来找青儿,他科举成绩虽只是二甲,但定是藏拙了,这样也好,我风头太盛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在朝野印象中话不算很多的尹兆先,此刻却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让计缘都没法插嘴。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计缘心中无奈叹一句,对于好友这种激动其实还是蛮理解的,他边听尹兆先说,边走到书案前,看到了尹兆先之前在写的东西。
    不是什么朝廷奏折,不是什么公务急件,也不是什么风花雪月吟诗作赋的内容,而是一篇教学性的文章。
    “哦,这是尹某近来一直在起草的《务学》,将来若能推行,对天下学子定是有好处的。”
    计缘看看尹兆先道。
    “方便计某翻阅否?”
    “计先生请便!”
    计缘点点头,走到书案一头,拿起几张纸页翻阅。
    尹兆先身具浩然正气,字里行间气相流露,看起来就和修仙之人留灵所书的字一样,在计缘眼中清晰无比。
    这写内容还没装订成册,算是起草的初稿之类,其中内容对于计缘来说也是一目了然,虽然里头有各种各样的内容,但根本上还是希望能提高一些识字率,并且重启一些如同“君子六艺”之类的内容,看似简单却饱含深意。
    用计缘上辈子的话说就是,尹兆先大有想缓缓确立一个读书人的“精神”,将所谓“风骨”更亲民一些,更明确一些。
    “伏案提笔写文章,持剑上阵诛贼寇,不错!”
    计缘一开口,尹兆先就是眼睛一亮,再次郑重朝着他拱手作揖。
    “到底是计先生,好词好句,将尹某所想表达得如此恰当!”
    计缘再翻了几页就将纸张归于原位,心情也比来时更好了许多。
    自己这位好友,说到底,比起做官,更看重的还是教化,正如当初他选择踏入仕途的初衷一样,这么些年也还是没变,所以这么些年,一间对尹兆先的称呼也一如既往。
    “尹夫子,任重而道远啊!”
    “呵呵,万里之行始于足下。”
    计缘很自然的在一边坐下,尹兆先也很自然为计缘倒茶然后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尹夫子,你觉得大贞皇权之争,晋王和吴王谁会获胜?”
    尹兆先一愣,哑然失笑。
    “计先生也问这问题,不过您虽非凡俗,但这次尹某可比您清楚一些,早在当日进京,我已知晓谁是储君。”
    “哦……计某一时心痒,不若同尹夫子打个赌?”
    计缘笑了一句。
    ……
    皇宫大内,御书房内,元德帝侧躺在软塌上。
    灯盏之光将御书房照得透亮,老皇帝难得这个时候了还在翻阅着一本杂书,虽面色不佳,精神却还算可以。
    不一会,跟随元德帝最久的亲信老太监之一走进御书房,手中提着一卷纸信。
    “陛下,钱统领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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