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好意,东西就放厨房吧,计某现在笔迹不能断,就不离桌帮你了,外头冷,你们先进主屋去坐吧。”
    “哎哎,您忙您的,这点小事我来,我来!咱就是送点年货,家里还有事呢!”
    孙福忙不迭提着东西进了厨房,而孙雅雅则没有跟着进去,就在小院里东张西望,主要的注意力还是在计缘身上。
    她一脸好奇地望着计缘写字,觉得动作很好看,不由的就接近几步,随后再看向桌面纸上的字,觉得字更好看。
    孙雅雅原本来时那种要去陌生人家里做客的拘谨感,不知道为什么在到了居安小阁之后就没了,爷爷离开她都敢凑近外人了。
    计缘瞧着这个不知不觉已经凑到了石桌边上的小女孩,一面推衍不停,一面则分神看着她,虽看不清长相细节,但也有种朦胧的可爱。
    见她看字看得认真,便和声问了一句。
    “识字了么,看得懂纸上写的什么吗?”
    孙雅雅抬头看看计缘,摇了摇头。
    “还没识字呢,爷爷说等过了年就送我去学塾,到时候夫子会教我识字读书,就能看得懂了。”
    上次见面小女孩一言未发,这次才听到她说话的计缘,觉得孙雅雅的声音很清脆,完全符合了他对这孩子声音的想象。
    “呵呵,读书识字确实是好的,多看书能增长眼界,若是学塾里有男孩子笑话你女孩子也来上学,不用理会他们。”
    “嗯!”
    孙雅雅点了点头,再上下看看计缘。
    “大先生,您不冷么?”
    小女孩自己穿得可厚实了,不光是花棉袄花棉裤和保暖鞋,里头内衬也好几件,就这依然因为降温被冻得小脸通红,而看看计缘,怎么看怎么觉得冷。
    计缘摇了摇头,笑道。
    “你别看先生我好像穿得不厚实,其实啊,衣衫内塞了好几件棉内衬呢,可暖和了。”
    “真的么?”
    孙雅雅将信将疑地看看计缘的前胸后背,看起来也不鼓囊啊,再看看自己,都圆了一圈。
    “雅雅,不要打扰计先生写字!”
    孙福从厨房出来,说了孙雅雅一句,然后赶忙问计缘。
    “计先生,雅雅没打扰到您吧?”
    “不碍事,雅雅乖巧得很。”
    孙福双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只要是夸奖自家孩子的话,他都爱听。
    今天过来也就是给计缘送点年货,值不了几个钱,但孙福自认这也应该是一份心意。
    如今年纪大了,又见到计先生回来,越发能感受到当初自己父亲那份朴实的智慧,对于计先生这种奇人,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而且计先生之前也说了,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他,退一步想,以计先生和尹公的关系,很多事情都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吧。
    本来该放下东西就走的,但看到计缘独自在院中写字,加上孙福刚刚进了厨房看过,基本上除了米缸还有点米,居安小阁这边简直就没有为过年做准备。
    于是孙福也走近石桌几步,犹豫一下对着计缘道。
    “计先生,我们孙家,我兄长和我两家人年三十都是一起过的,人多热闹,我想着,要不您今年也到我们家,和我们一起分岁?”
    计缘手上不停,一笔一划落下极快,一个个铁画银钩韵味十足的文字在纸上形成,嘴上对孙福的好意自然是谢绝的。
    “孙先生的好意计某心领了,除夕家宴还是你们两家团圆独享好些,省得大家两边不习惯。”
    本来孙福该再劝劝的,但计缘这话说得温和,却莫名有种不可辩驳的感觉,让孙福嘴边的话脱口的时候就变成了。
    “哦,那先生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尽管来找我啊,您知道我们家在桐树坊,随便找个人问都认得的。”
    “呵呵,晓得了,我记着呢,而且虽新春之际,我也还要出去一趟。”
    “啊?您又要走?去多远,走多久啊?”
    孙福惊愕地问了一句。
    “不远不远,不久不久,很快会回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呃,那老汉我就,告辞了!”
    孙老汉心下稍安,朝着计缘拱拱手,随后也牵过了孙雅雅的小手,准备离去,不过计缘这会儿叫住了他们。
    “两位稍等片刻,容计某写完这一列。”
    计缘下笔速度依然不快不慢,从容不迫的将今日推衍的最后一列文字写完,笔尖在尾端轻轻一点,纸张有微弱华光闪过。
    这时候,计缘才直起身来,握笔朝着孙福拱手。
    “怠慢了,已经是年关了,孩子上门是要喝糖茶给压岁钱的。”
    计缘说着就要往屋内走去。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呀,计先生,雅雅怎么能拿您的钱呢!”
    孙福赶忙跑过来拦着,一面转头对着孙雅雅说道。
    “我们雅雅也不要压岁钱是吧?”
    孙雅雅站在那咬着嘴唇没说话,显然是很渴望压岁钱的,这看得孙福又气又好笑。
    计缘笑着看过孙雅雅对着孙福道。
    “那这样吧,给孩子泡一杯糖茶暖暖,走回桐树坊也得有一会呢,今日天寒,我这有种特别的糖汁,喝了身子暖,这总不能拒绝了吧?”
    “这……那谢谢计先生了!”
    计缘点点头,走回了厨房,明明今日没有生火烧水,但还是片刻就端出了茶壶茶盏,说是给孙雅雅泡糖茶,但喝茶哪有只给小孩子倒的道理,所以孙福自然也是有一杯茶水下肚的。
    等孙家老小离开居安小阁,走在县中的街巷上,只觉得浑身暖暖的,大冬天的寒意都被驱散了。
    “爷爷,这糖茶真好喝,又清甜又解渴,喝了还好暖和,我还想喝,您去问计先生哪里买的糖和茶叶,我们家也弄一些好不好?”
    路上孙雅雅很天真地问孙福。
    “傻孩子,这糖茶哪是能买得到的呀!”
    孙福一只热乎乎的大手牵着孙雅雅只是走路,心头也和身子一样热乎,茶水一入肚子还不觉得,等离开了居安小阁没多久,从肚子开始就有暖流窜动,四肢百骸就麻麻痒痒又极其舒服。
    人老成精的孙福哪还能不明白一些事情,这趟年货,送得真值了!
    等孙家离去,计缘才收起了院中桌上的一叠纸张,今日推衍足足二十多页,其上的文字也密密麻麻,扫过手中纸张一眼,再闭起眼,今日所得已尽在心中回味。
    良久,计缘双眼再次睁开,手中的纸张已经化为粉尘散去。
    “童大夫来过了,朱大人来过了,现在孙家也来过,不至于让人年里年外都扑个空了,正好年货也有了!”
    之前几波人送来的东西,早已在入了厨房的时候都收入袖中。
    计缘抬头看了看牛奎山的方向,几息之后,人已经好似一阵清风吹向牛奎山。
    没多少工夫,计缘已经到了当初牛奎山讲道的月台上空,从天上往下望去,正有一只赤狐学着人盘腿坐在月台上,两只前爪上下错位好似在掐诀。
    “倒是长进不少了!”
    轻缓的声音传来,胡云的耳朵微微一动,睁开眼抬头望向天上,再三确认后才见到真的是计缘,脸上顿时流露出狂喜之色。
    “计先生!真的是您,真的是您!我以为是幻觉,我以为又是幻觉!真的是您……”
    赤狐的声音兴奋至极,到后面甚至带着一丝哭腔,陆山君走后,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孤独感。
    计缘的身影缓缓落下月台,而赤狐也已经一下跃到了他身边,任由计缘伸手抚背上火红蓬松的毛发。
    “想不想去看尹青?”
    “想!”
    计缘看着抬头的赤狐。
    “他这些年都没回宁安县,你不怪他?”
    胡云摇了摇头。
    “不怪他,尹青是有大抱负的,我知道他这些年很忙很忙!”
    “呵呵,懂事了不少,走吧,我们去大贞京都。”
    计缘挥袖间拂过赤狐,下一刻带着胡云一起升天而去。
    第0414章 红狐面具
    再一次跟着计缘出行,而且是去大贞京都这么远的地方,这使得胡云异常激动,在云头上朝着下面东张西望,看着山河在脚下远去。
    除此之外还寻找话题和计缘聊天,有问尹家人的,也有问陆山君的,也会问起计缘的所见所闻。
    而计缘也简单的向胡云了解了下他的修行情况,显然这狐狸比之当初确实成长了许多,他深刻明白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认真修行才是他狐生的根本,否则他一辈子都只能待在牛奎山中,很长时间都会非常孤独。
    所以赤狐现在修行非常勤奋,就好似当年的陆山君一样,一有时间就会到月台附近去修行。
    实际上所有刚开灵智的动物和精怪都会经历这一阶段,当然也会有很多后面走了歪路,比如有些害过人得了好处之后就往往一发不可收拾。
    一人一狐踏云而去,乘风借力之间不过才到下午的功夫,计缘和胡云已经到了大贞京畿府上空。
    计缘这会儿也没有带着胡云去通天江的意思,老龙虽然知道这只狐狸,但胡云并不清楚老龙的事情,甚至不清楚通天江里有真龙,带去通天江怕是会吓到这只狐狸。
    城中一处偏僻的街巷处,才降落的计缘和胡云一起从巷子里出来,走上了京都的街头。
    虽然有计缘的障眼法在,但胡云依然亦步亦趋的跟在计缘身边,因为靠得计缘近一些会更舒服,此刻在大贞京城,哪怕是冬天,赤狐都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滚滚热力,虽然没什么伤害,但让他有些烦躁和难受。
    “计先生,这座城里的人也太多了吧,人火气都聚成一堆了,我都感觉自己在火堆上走……”
    胡云忍不住抱怨一声,计缘闻言抬头看向天空指了指。
    “看到什么了么?”
    “什么?”
    赤狐也抬头看向天空,觉得蓝天白云并无任何异常。
    而在计缘法眼的视线中,呈现两种画面,蓝天白云自然是有的,但还有一种红红火火的焰气环绕着升天,早京畿府天空结成一巨大的红云,隐约间人火气简直好似一座超级大阵。
    “如今正值年关,家家户户都准备着过年,喜气洋洋团团圆圆,人道之气大盛,人火气大盛,于天空隐隐成阵,震慑排斥一切异类。”
    “排斥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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