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大牢看王立了?”
    “先生,您都知道了?”
    计缘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一边的茶楼。
    “我只知道王立在坐牢,却还不清楚他因何而坐牢,去那边坐坐和我说说吧。”
    “是!”
    张蕊对于计缘的话自然听从,赶紧跟随先走一步的计缘一起走向茶楼,坐下之后,张蕊也一五一十将王立坐牢的事情讲了出来,究其根本还是在老龟的那些故事上。
    当初王立被请去一家大酒楼说书,引得满堂喝彩,楼中有个同行是偷偷记他的故事的,早闻王立大名,对其推崇备至,狠狠拍了王立的马匹,随后还被王立邀请回家探讨故事。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说书人同行看似同王立成了好友,后面却多次踩点后趁着王立不在家的时候潜入室内,盗取了王立许多的书稿,要命的是其中有当初萧家与老龟那故事的一卷初改版本手稿。
    那个说书人到底是业内人士,只是粗粗浏览就知道是个好故事,哪想那么多,当然是要用来牟利的,而长阳府这边王立在,说书人多少要点脸,就偷偷去了京师,用盗取自王立那边的故事说书。
    本来确实是积攒了一些名声,可要命之处在于王立那手稿,改了朝代也避开了杨氏这个国姓,但萧氏的部分却没动的,这书说了几场之后就出了大事,被萧家人给盯上了。
    直接私下抓捕不说,那说书人更是毫无节操的供出了王立,王立人在长阳府,锅从京城来,也遭了殃,若非尹青早就看萧家不顺眼,听闻此事顺势插了一手,让萧家束手束脚,王立和那说书人估计就小命不保了,但一个诽谤朝廷命官的罪名是开脱不了了,所以还得坐牢。
    权力斗争是很残酷的,尹青早些年名头不显,官场上皆以为其人都是因为父辈之荫才能崭露头角,但这些年里有这种感觉的人少了,许多官场老油条已经隐约明白,尹家人没一个简单的,这也是一贯嚣张的萧家能放过两个说书匠的缘故。
    由张蕊讲明的来龙去脉就是如此,计缘听完之后并未表达什么意见,只是磕着桌上的瓜子。
    “对了计先生,您这次来是让我一起去接白姐姐的吗?”
    笑了笑点点头。
    “正是此事,期限已到,是时候了。”
    张蕊犹豫一下道。
    “先生,具体是什么时候啊,王立他还要几个月才会释放的……”
    “呵呵呵呵,放心,时间还够,能等王立出狱。”
    计缘这么说着,思绪却飘向长阳府衙门大牢,之前他粗略一算,王立可是有血光之灾啊。
    而在两人进入茶楼的时候,小纸鹤已经拍打着翅膀飞向了衙门大牢的方向。
    对于小纸鹤如今的速度而言,片刻就已经到了大牢外,在两个狱卒头顶盘旋了一会儿。
    “嗬呼……”
    其中一个狱卒打了个哈欠,而哈欠这东西有时候会传染,另一个狱卒看到同僚打哈欠,也跟着打了一个,一道白光“嗖”得一下就从两人头顶闪过,飞入了牢内。
    纸鹤贴着大牢顶上飞,遇上有巡逻过来的狱卒,会立刻贴在顶上不动,但它很快发现这些拿着棒子配着刀的家伙根本不看头顶,也就放心大胆地直接飞到了王立所在的牢房顶上。
    到了这里,小纸鹤就挂在牢房天花板一块阴影中,继续了它最喜欢的观察工作,看声情并茂的王立,也看聚精会神的狱卒和周围其他犯人。
    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一些的狱卒坐在同僚中间,脸上表情微微一变,身子很隐晦地前倾,看到这种情况,小纸鹤似乎立刻明白了什么,歪着纸脑袋看看自己的尾巴,再看向下面。
    “哔……”
    极其细微的声响被淹没在王立的声音中,但小纸鹤似乎听到了。
    “哎呦,你们谁放的屁啊!”
    “是啊,这吃了什么啊……”
    “齁臭啊……”
    “散一下散一下……”
    那个年纪大一些的狱卒首先“发难”,其他狱卒抱怨着散了一下,虽然牢里本身有异味,但嗅觉失敏显然不包含这充满新元素的味道,一众狱卒兜着衣摆扇动赶气之后,才重新坐下听书。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立牢房顶上的小窗栅栏处,外头的天色越来越暗,今天的故事也早已经讲完,狱卒们都散去了。
    王立躺在牢房的床上昏昏欲睡,这时候,有狱卒走来这边,“啪啪”两声拍了拍栅栏。
    “王先生,王先生?”
    王立惊醒,一下坐了起来。
    “啊?狱卒大哥有什么事?”
    “哦,门宴楼的一个伙计送来一个食盒,说是张小姐白日离开的时候订的,给你送来当晚膳的。”
    “是吗!”
    王立面露惊喜。
    “嘿嘿,王先生倒是好福气啊,张小姐对你芳心暗许,羡煞旁人啊!”
    王立挠头笑笑。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我哪高攀得上人家啊,正好晚饭没吃饱!”
    狱卒开了牢门,将手中食盒递给王立,还将里头的烛台点燃。
    “那我就不打搅了,等你吃完了我再来收拾。”
    “哎好,狱卒大哥慢走!”
    王立搓着手,等狱卒关好牢门离去,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食盒,接着烛火一看,顿时皱了皱眉头。
    ‘这菜色可比张姑娘平常带来的差远了啊……哟,还有酒?’
    张蕊是很少给他送酒的,但看到酒,王立自然更高兴了几分,心中这么想着,抓起碗筷就先吃了起来,随后伸手抓起酒壶,打算直接对着壶口灌着喝。
    只是酒壶还没送到嘴边,忽然有白光一闪而逝。
    “啪!”
    “嘶……”
    王立捂着手闪开几步,看看摔碎的酒壶再疑神疑鬼地看向牢中各处,刚刚发生了什么?
    “可惜了这壶酒啊……”
    良久后觉得可能是自己抽筋加眼花的王立才惋惜一句。
    ……
    过了一会儿,狱卒拎着食盒回到了大牢外头的厅中,对着牢头摇摇头。
    “酒壶摔碎了。”
    牢头面色一肃。
    “嗯?他察觉了?”
    “应该没有,我就在不远处猫着,似乎是不小心。”
    牢头皱起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天再说吧。”
    “嗯。”
    毒的刺激性比较大,那壶酒中其实加了剂量合适的泻药,用酒味掩盖药味,随后王立会在几天内腹泻不止,再合规合矩地找个大夫给王立看病开药,彰显狱卒的关切,但这煎药的活肯定也是狱卒来做。
    在药中继续加合适的泻药,然后逐渐减小剂量,无需太长时日,王立就会因为“恶疾”而死在牢狱中,而且连仵作都验不出来。
    第0552章 小人物
    尽管天色已经昏暗,但计缘和张蕊所在的茶楼依旧热闹,客人早已经换了几批,也就少数几桌客人没动。一个说书先生正在大厅中心说书,吸引了楼中绝大多数茶客,计缘也在其中。
    不过张蕊此时是无心听书的,她刚刚听到计缘说王立的事,心中有些许慌乱。
    “计先生,您的意思是王立会有危险?”
    张蕊道行不高,若要看王立的气相,需得有一定的祈愿关系,比如王立到她立身的庙中上香,否则看得很浅,之前她可没看出王立会有什么杀身之祸的样子。
    “王立书中隐射的,是当朝御史大夫所在的萧家,其职能监察百官,某种程度上说,权力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非有尹家横插一脚,王立早就死了。”
    张蕊知道萧家是大官,但她也清楚尹兆先如日中天。
    “可、可是有尹公在啊,鬼神都皆知尹公乃当世大儒,身具浩然正气,明忠奸洞是非,两京城百里而涤荡浊气,既然尹家过问了,王立应该没事才对……”
    说到这里,张蕊忽然想起什么,脸色随即一变。
    “不对!听说尹公病危!难道尹公快要……”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张蕊这明显是关心则乱啊,计缘赶紧打断她的话。
    “别胡思乱想了,就算真出什么大乱子,直接把王立抢出来便是了,还能看着他死不成?”
    张蕊愣了下也马上反应了过来。
    “对啊,直接抢出来就是了,命都要没了还管那么多啊!我以为计先生是那种不会干涉凡间事务的仙人呢……”
    计缘笑笑。
    “凡尘多少不平事,凡尘多少冤死人,计某确实管不过来,有时候也不便多管,但也不代表修仙之辈就不会管事,计某认识的高人中,就有不少是性情中人。”
    张蕊听着这话有些蠢蠢欲动。
    “那要不,今晚我就将王立给带出来?”
    计缘忍不住摇了摇头,思索着王立的处境,又引申着想到萧家的情况和尹家的情况。
    “且先去问问王立本人如何想吧。”
    ……
    天渐入夜,茶馆也已经打烊,计缘和张蕊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向着长阳府大牢行去。此刻张蕊倒是对王立没多大担心,而是更好奇身边的计先生,落后半个身位,频频小心地观察计缘。
    计缘走着走着,忽然转头看向张蕊,把这白衣神女吓了一跳。
    “可有什么话要说?”
    张蕊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
    “我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长阳府的文判官,得知您当初请肃水水神的手段,其实是一种了不得的大神通,更明白了那水神口中的龙君,其实是通天江中的真龙。计先生,您道行究竟有多高?”
    张蕊只是一个德业小神,不算土地也不归阴司,懂得自然不多,当年在花船上发生的事情,在水神和涂思烟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震撼,但动静其实都不大,但张蕊和王立的感觉差不太多,只不过知道在短暂的交锋中计缘和水神是占上风的。
    但这些年下来,随着张蕊了解得多了一些,逐渐开始明白计先生的厉害,很可能比一府城隍都不会差了。
    “怎么?你还怕救不得王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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