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请告知贵宗掌教真仙,妖魔冲击正道妄图统领天禹洲大势,此不过是表象,其背后另有目的隐藏。”
    “什么目的?”
    计缘看着提问的女修,想了下缓缓开口道。
    “计某以为,天禹洲总体上依然是正道强而邪道弱,背后的邪魔之辈恐怕不是冲着动摇天禹洲正道根基来的,而是……为了毁去人道之基,甚至是直接毁灭天禹洲人道。”
    计缘话音一顿,才将顾虑引到了人道上,这听得对面五人都微微皱眉,有的若有所思,有的略显疑惑。
    不过计缘不是信口开河的,他站的高度不同,看到的也就不同,之前尽力窥探到那一枚陌生棋子落子时的一丝旧日时景,意识到是其背后的执棋者落下这子引动的这次变数。
    而这次变数为了什么?为了对抗乾元宗?恐怕不是的,乾元宗这等大宗门,掌教是一尊真仙,宗门中其他高人肯定不少,山门定然固若金汤,这样的一次“试探”意义何在?
    要知道计缘可是清楚那执棋者要试探的是天地,而非如今修行界广义上的“正道”,正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计缘代入对方思维,若要试探一片相当范围的天地,最显著的就是从如今修行各界主流公认的“人族大势”上开道,比如伤残甚至完全覆灭天禹洲人道,以此再来看天地的反应。
    在计缘的思维中,整个乾元宗和其下辖或者天禹洲其他正道,恐怕就是天地本能反应的一种象征,而且反应还极为敏感且激烈。
    乾元宗掌教或许不清楚具体发生何事,但天人交感之下的人危机肯定是实实在在的,否则也不会果断让镇山钟九响。
    “毁灭人道?先生的意思是,他们还会直接冲人道出手?”
    计缘想了下,简洁直言。
    “无所不用其极。”
    “可,可这当为天地所不容,引导此事的向来也不是什么不知天数的小妖小邪了,难道就不怕天谴吗?”
    计缘笑了,只是笑容并无什么喜意,随后开口的声音也显得低沉淡漠。
    “天谴?想来是不怕的。”
    同时计缘心中补充一句,他们这本就直接冲着天地去的,怎么可能会怕呢,至多算是有所忌惮,可再不济也不过棋子沦为弃子,因为真正的幕后黑手,根本就不在这一手局中。
    “对了,你们去天禹洲的时候若是遇上鲁老先生,替计某带件东西给他,也捎一句话给他。”
    说到这,计缘伸手解下了右手腕部环环缠绕的一根金丝线,这金丝线显得极为精致,首端的细细苏绒前头还有一块白色小玉,上头有一种有别于常规文字的特殊灵文。
    “这是……”
    练百平差点惊出声来,但看到计缘神色,连忙压下声响,看了玄机子和三个乾元宗道友一眼后,他主动伸手拿起捆仙绳。
    “就由在下暂且收着,届时亲手交给鲁道友。”
    “那先生还要带什么话?”
    女修询问一句,计缘笑了笑道。
    “我还是告诉两位天机阁道友好了,并非计某有意隐瞒,只是天机不可泄露。”
    说着计缘传音玄机子和练百平,二者频频点头然后微微一惊,对视一眼之后才点头表示了然。
    “好了,你们速去天禹洲,今日就出发。”
    “是!”
    听闻计缘有送客的意思了,玄机子和练百平应声之后,将杯中茶水喝干,带着乾元宗三人站起来,向着计缘行了一礼,然后匆匆离去。
    而计缘则在三人走后再次搬出棋盘细观起来。
    出了寺庙,玄机子严肃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直接看向练百平。
    “师弟,也给师兄我看看啊。”
    “呃,好,咱们一起看。”
    练百平和玄机子边走边凑在一起,前者掌心摊开,露出刚刚的金丝绳,白玉上的灵文刚刚没看懂,此刻借助起卦的力量参悟,顿时明白就是“捆仙绳”之意。
    “果然啊!”
    “两位长须翁前辈,这是什么宝物?”
    “咳,这个嘛,没什么,一件护身之物,要交给鲁道友的。”
    两人卖了个关子没说透,带着乾元宗修士驾云升天离去了。
    第0775章 砸盘护盘
    计缘虽坐在僧舍前没动,但在隐晦的仙光腾空而起的时候,也下意识抬头看向了练百平玄机子等人的去向。
    就如同龙女这样道行深厚且和计缘关系匪浅的螭蛟都难以挥动青藤剑一般,也不是谁都能用得了捆仙绳,更不用说用的好了。
    相对来说,从道行和关系上讲,一同参与炼制捆仙绳的老乞丐,显然就是那在计缘允许的前提下,能用得了且用得好捆仙绳的人,所以计缘才让玄机子和练百平将捆仙绳带给老乞丐。
    这捆仙绳的作用嘛,一方面算是一种助阵,在老乞丐手中或许会有奇效,相比不懂剑术且难有人能操控的青藤仙剑,捆仙绳更有妙用。
    另一方面,除了带给老乞丐的那句话,计缘在捆仙绳上另有后手,若是老乞丐真的能遇上那一颗棋子,说不定有机会直接捆了,那时有乾元宗的真仙,也有天机阁的长须翁,或许能借他人之手,得到一些关于执棋者的信息。
    当然了,作为棋子,未必就知道自己是棋子,但从一些关系上推导还是没问题的。
    计缘眼中的仙光并没有去往天机洞天的方向,显然并不多耽搁,直接就往天禹洲去了,等仙光消失在视线中,计缘才重新低头看向桌上的棋盘。
    看了一会之后,计缘视线微微上台,看着棋盘的另一面,好似愣愣地看着那几张空凳子,像是上头坐着什么人一样。
    计缘深思自己历年来流传在外的一些名声,范围并不算太广,且基本标签可以定位一个道行高却喜好长期独居的仙修,做事不拘一格,师承门派未知,虽然神秘但也就是一个经常游走人间的修士而已。
    那么另外的执棋者是谁呢,会不会也同一些上古神兽异兽有关联呢,是否也会同他计缘一样频繁走动呢?
    计缘想到了当初引导祖越国变化那几个修士,想了下又摇了摇头,时间信息对不上,而且。
    ‘他们也还不够格,充其量有棋子的可能。’
    慢慢收回发散的思绪,计缘重新将全部注意力聚焦到棋盘,他看着以手指敲击着棋盘的一角,除了棋盘上看得见黑白子和那枚灰子,在计缘眼中另外还有许多若隐若现的子,这些都是他计缘的有缘人。
    计缘回忆之前拼力神游中窥听到的那句话,那些人等着天地不稳才醒来,也期待着天地不稳,和他计缘也不是一类人。
    “若是如此的话……”
    计缘伸手在棋盘的灰子上隔空轻轻一点,下一刻,这枚棋子看似并无多大变化,却产生了一种厚重感。
    “咯啦啦……咯啦啦……”
    棋盘发出一阵轻微的咯吱声,那灰色棋子所处位置甚至产生了细微的裂缝。
    计缘微微皱眉,念头一动就撤去了影响,然后拿起灰色棋子,再伸手往棋盘上一抹,抹去了一些细微的裂缝。
    抬头看向天空,天地在计缘视野内好似无边无际,天阳在计缘眼中正大放光明。
    ‘你,或者说你们,又是哪一边的?’
    收回视线的计缘忽然从袖中取出了獬豸画卷,将画卷展开,上头的獬豸一动不动,计缘就这么盯着看似平平无奇的画看了好久。
    “我说,计缘,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獬豸,你是哪一边的?”
    计缘忽然没头没脑地这么问了一句,画卷上的獬豸舔了舔爪子,眼睛眯成一条细线,似乎在皱眉中带着疑惑。
    “什么哪一边的?”
    计缘笑了笑。
    “没事。”
    说完,计缘就伸手整理棋盘了,三三两两将上头的黑白子捡起来放入棋盒中,而画卷就摆在棋盘一边,画上的獬豸同样也看向棋盘,似乎才发现棋盘上居然有一颗灰子。
    “计缘,你这有一枚棋子不太搭呀。”
    “是啊,不太搭啊,所以还是从这棋盘中扫出去吧。”
    计缘一边说,一边伸手以手背轻轻一扫,灰色的棋子就被扫得滚落棋盘,掉到了地上。
    “这灰子又重又糙,这棋盘还是当初尹夫子送的,用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坏咯,否则棋盘上这么多子往哪摆。”
    “神神叨叨地说些什么呢……”
    獬豸嘀咕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说什么,画像也不再动弹,就在计缘将棋盘收拾妥当的时候,獬豸却再次说话了。
    “计缘,该什么时候出去一趟了,那些什么楼什么阁的似乎有挺多菜的,这破庙,尽吃素……”
    “哈哈……”
    计缘笑了,听到獬豸这句话,他忽然就对獬豸有了无比信心。
    “好,听说这城里有一家逸轩阁,菜品冠绝一方,计某出点血,今天去尝尝。”
    “带我一起?”
    计缘看了看獬豸画卷。
    “我有这么说?”
    “嘿,计缘,这你就见外了不是,刚刚你问我站哪边,我自然站你这边咯。”
    计缘收敛笑容,心中思索着獬豸是不知其所以然呢,还是随口一说,但也没多说什么,收起棋盘棋子,抓着画卷站起身来就往寺庙外走去。
    寺院冷冷清清,出去的时候三个和尚一个都没碰上,到了寺院外头,偏僻的街道上也是并没有什么人走动,计缘才一抖手中画卷,一阵淡淡的烟雾被抖了出来。
    下一刻,一个脸上以画为五官的男子就出现在计缘面前,比起之前粗糙的将獬豸画卷贴在脸上,此刻至多是五官有些深邃偏水墨,但总体还是人的轮廓。
    “啧啧啧,这次你倒是舍得帮我弄得像样了一点,上次你怎么不给我弄好一点?”
    獬豸上下前后看了看,又转了一圈,再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对着计缘这么问了一句,后者摊了摊手。
    “那你上次也没提呀,计某嫌麻烦,就直接把画挂上了。”
    “那你这次怎么就不嫌麻烦了?”
    计缘没回答,率先迈步离开寺院门口,一句淡淡的话飘回后方。
    “这么多话,你走不走?”
    “走走走!”
    獬豸赶紧跟上计缘,他现在就是一幅画,对别人两说了,对计缘也懒得计较那么多。追上计缘之后,前头两人的背影又聊起天来。
    “对了计缘,你那两个小跟班呢?”
    “什么?”
    “就是那两个你用纸折的,那小白鹤和那个力士,吃了那真魔我整天昏昏欲睡,没留意他们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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