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好被苏老太太突如其来的叫骂也吓了一跳,其实苏家如今这情境,源头的确是苏好那笔钱,可是事情发展到这样,谁又怪的上苏好呢?恐怕也只有胡搅蛮缠的苏老太太了。

    苏老太太胡搅蛮缠惯了,苏老头死了,她觉得心中的顶梁柱也塌了,现在只想找个什么东西发泄一下,转移一下注意力,眼前的苏好无疑是最好的“东西”。

    于是骂上了几句还不过瘾,当即摸起了笤帚就向苏好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苏好躲闪连连,往屋外跑,苏老太太此时心中只有一股劲儿,就是想要发泄,见苏好跑,她也追着跑出了屋子外。

    苏好很快跑遍了半个村子跑到了村中的空地中,而苏老太太也是紧追了半个村子,最终依然骂骂咧咧,脏话连天,引来了好多的村民围观。

    苏老太太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跑到这里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只有嘴上还破口大骂着不断:“你这个丧门星!当初你那不争气的娘给你生出来我就应该叫老二给你溺死!死丫头片子赔钱货!就知道害人!”

    苏好那玛利亚光环始终存在着,这些年来在村中地位更是超然,此时村民们便都指着苏老太太指责起来:“老苏太太,阿好多么乖巧懂事?你们老苏家怎么就这般瞧不上阿好?这回的事跟阿好又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你们人都掉钱眼里去了?”

    这村民倒是无意中点破了真相,可是骂街的时候,谁听得进道理?比的就是嗓门儿和骂人的花样罢了,苏老太太本来就是想要发泄一番,有人和她吵架,她当即与人对骂起来。

    可苏老太太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骂得过那么多的村民,再加上近日来,最近苏家一点不安生,先是苏老大至今昏迷不醒,而后苏老头也发生意外,此刻苏老太太在大家的指责辱骂下,急火攻心,厥了过去。

    村民们渐渐散了,竟没有一个人上前看一下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到了晚上才被苏大娘发现,便叫来苏家老二背回了家,苏家老二很快请了大夫来,那乡村大夫也不是什么正经郎中,上来便呲牙咧嘴:“哎呀,令尊这身子骨太弱了,现在这更是急火攻心,危险的很呐!”

    苏家老二急了:“那怎么办?”他刚刚失去了父亲,此时母亲也面临着生命危险,苏家老二慌乱不已。

    苏大娘却是一脸的漠然,本来她和苏老太太苏老头之间就有嫌隙,之后苏老头更是一砖头把自家男人打的昏迷至今不醒,她这些日子也是憔悴了许多,恨不得苏老太太和苏老头都能去死才好,今日听到苏老头溺在水中的消息,她面上没表现,心中却是觉得异常畅快,现在再看苏老太太在床上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苏大娘心中暗自嘀咕:难不成是菩萨显灵,听到了她的祈祷不成?

    那乡村大夫见苏家老二急的倒是情真意切的样子,眼珠子“咕噜”一转:“嗨呀,这也不是不能治,但是需要上好的药材,至少需要十两银子呢!”

    “这……”一提到银子,苏老二马上噤了声,犹疑地看向了苏大娘:“大嫂,你看这……”

    苏大娘白了他一眼,此时她不也想装出那孝子贤孙的模样来,于是冲着苏老二哼道:“没钱,我家有钱还得留给巧姐儿和我家柱子看病呢!”说罢不再看一眼床上的苏老太太和苏家老二,她觉得还把苏老太太留在床上,便是仁至义尽了。

    苏家老二本就穷困,让他拿出十两银子他定是拿不出来的,何况如今刚刚经历了大喜大悲,失去了那么些个银子,其实苏家老二对于苏老头也是心有恨意的,如果不和他抢,不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那大夫见苏家老二犹豫,有心诈一诈他,便又将苏老太太的病情说的严重了些,并且转身欲走,他本以为苏家老二定会上前来拦住他,谁知道待他出了门,苏家老二也没传来任何声响,出了门便没有回去的道理了,那大夫心中暗恨不已,回头啐了一口:“不孝子!”跺了跺脚,离开了。

    离开了之后更是大肆宣传苏家老二的不孝,惹得整个村子里的人谴责他。苏好冷眼看着村子中的人纷纷唾骂指责着苏家老二:“他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就唤来了这样的下场,造孽哟!”

    这些村民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愚昧无知,毫无同情心,就喜欢对着人家家里的事说三道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他人,仿佛将别人贬低的一文不值,他们自己就变成了圣人了一样。

    这样一来,苏家老二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也不管苏老太太了。

    苏老太太就那样耗了一段时间,竟活活耗死在了床榻上。

    临死前她还凸着眼睛,伸出枯瘦地手指指着苏好,口中想要说些什么。

    她临死前想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苏好却只觉得很可笑,这老太太尖酸刻薄了一辈子,临死前居然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为她送终。

    而对于苏家,苏好更是觉得啼笑皆非,她之前曾经想过很多办法,想要搅和的苏家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可是如今那些办法竟然还都没有用上,仅仅是一些银子,便令苏家家破人亡了。

    纵然苏家的境遇同上辈子截然不同,但是并没有改变老天的步伐,该来的还是会来,一转眼,苏好就十二岁了,而原主苏好十二岁那场改变苏好命运的饥荒,也很快就要来了。

    时年,蝗虫过境,蝗虫就像一阵风,刮过去之后,田地上便片甲不留,以耕种为生的十里八村的村民们纷纷面临着困境,都愁眉苦脸起来。

    因此与其说是大饥荒,其实也就是仅仅是对安平村等附近的村子来说的。

    苏家老二又像上辈子一样,带着全家进城。

    苏好站在平阳城的城门楼下,日头极大,她轻轻地眯了眯眼睛,这几年来她常常来平阳城,不过这一次跟着苏家老二,苏好娘,苏二蛋兄妹,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来平阳城了。

    苏好在心中默默想道。

    可是苏家老二拖家带口地来到平阳城讨生活,不代表他们在平阳城就能生活的下去,不然上辈子也不至于卖了原主。

    一家人进了平阳城,也只有和乞丐们抢着睡桥洞,苏家老二本以为自己有着一身的力气,在城里一定能找到活干,可他好吃懒做,什么事都做不了几天,便给人撵走了。

    有时苏家老二又想对着苏好和苏好娘撒气,可是苏好已经十二岁了,体格被自己养的极为健壮,加之身子灵巧,每次苏家老二都讨不到什么好。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苏好很快就腻烦了。

    苏好这些年来一直在悄悄地赚钱,如今已攒下了一笔钱。她现在只想尽快让苏家老二得到报应,之后早日带着苏好娘摆脱苏家这群人。

    没错,这就是苏好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任务了,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要将苏好娘安顿好,而苏好娘本身是被拐来的,苏好能够带着她寻到她的家人最好,如果寻不到,或者是家人不愿意接纳苏好娘,苏好只有再另想别的方法。

    既如此,苏好便又拿了钱,寻到了天香楼的老板。

    之前那掌柜的并不是天香楼的老板,不过天香楼的老板也是个女人,名唤孙秋娘,能开这样大的一家酒楼,自然也不是普通人,那孙秋娘三十来岁,性格豪爽,见识颇多,和普通宅院里的妇人截然不同。

    孙秋娘一开始对苏好这个小丫头颇为轻视,也并不是那种看不起她的轻视,而是认为苏好是个小孩子,和苏好说话的语调中都带着些诱哄,但是和苏好三番五次交往下来,她便也把苏好当成个成年人对待了。

    “哟。什么风又把小阿好吹来了?”孙秋娘见到苏好来寻她,眼睛弯成了一条缝,语气中透着些揶揄,虽然这孙秋娘年龄不小了,但是面容依然姣好,也只有笑的时候才能在脸上看见些纹路。

    如今她们二人颇有些忘年交的意思,对着苏家那一个烂摊子,孙秋娘也略有耳闻。

    因此苏好也不做隐瞒,向椅子后背一靠,当即开门见山道:“我爹带着我们全家来平阳城了,我现在就想快点摆脱他。”

    孙秋娘坐在了苏好的对面,呷了口手中的茶,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你既然来找我,肯定也是想好了法子了,说吧,要我怎么帮忙?”

    苏好的手指在桌子上极有节奏地敲击着,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不知秋娘认不认识些赌坊的人?”

    孙秋娘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人都认识一些,在平阳城也待了几年了,这赌坊的人也算是地头蛇,孙秋娘哪有不认识的道理,不过她此时还是有些不懂苏好想要做什么,于是只挑了挑眉,冲着苏好漫不经心道:“认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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