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好也不等皇帝发话,径直起身,“这乃是臣媳的陪嫁银两,共三十万两,此为一半,这是臣媳变卖翡翠白玉头面所得,共计万两黄金,这乃是臣媳庄子近年的所有银两进项,总机十万白银……”

    这零零总总加起来,竟有数十万两白银之多,皇帝心下渐渐明了,自家儿子可是取了个好媳妇儿。

    太子可以带头献银,却不能够太多,否则惹人忌恨,也招言官话柄。

    可是太子妃不一样,兄长因为西北之战生死不明,若没有其他的事儿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出了贪污之事,她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有人从中作祟。

    而苏家女儿,在未出嫁前,就是京中贵女中公认的直率人物,她此时做出这般反应,不过是在为哥哥出气,怎么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是有一点儿,太子妃这个位置本就是京中贵妇和金枝玉叶的领头人,如今她都献银了,若是其他人没有任何表示,且表示太少免不得会得罪深陷丧兄之痛的太子妃。

    “好儿当真是好气概,”皇后协了苏好的手,“皇上,臣妾若是输给小辈,那岂不是让人耻笑,还请皇上为着臣妾的面子,也把这些东西给受了吧!”

    说着拍拍手,又是一群宫女鱼贯而入,苏好带来的人已经站在一旁去了,整个朝廷的人都被皇后的大手笔给恍花了眼。

    皇后没有说到底有多少银票,有多少黄金,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比起太子妃的只多不少。

    皇帝此时已经彻底缓和了脸色,“难得你们有心,朕就收了,不过,赏罚分明,不尊祖训,你二人每日手写一页佛经,放于佛祖面前吧。”

    “是,”苏好和皇后齐声应和,又一同告退了。

    殿外,皇后携着苏好的手慢悠悠的走着,似乎极为高兴。

    “你个鬼灵精。”皇后轻轻的点了点苏好的额头,“到底是怎么想出这法子的?也不怕被怪罪!”

    苏好卖萌撒娇,“有母后在,好儿才不怕呢,谁不知道父皇母后伉俪情深,父皇最是敬重爱戴母后的!”

    皇后在皇帝面前露了脸儿,又被苏好一通夸,面上的笑意更加和软,“你啊,倒也是舍得。”

    苏好面色沉了沉,“若是好儿不狠一些,也没法子逼那些人出血,太子不可做得太过招摇,就只有我来做了。兄长为了守住关口生死不明,可是这些人……竟然连军饷军粮都敢动!”

    说完迅速调整好了表情,又是一派笑意,“不过这下子好了,有母后做榜样,恐怕那些老太君都得狠狠出一次血呢,更不用说和好儿平辈的那些贵妇人了,不过她们精得很,哪里会真用自己的陪嫁,那些大人们还是少不得要被剔下一块儿肉来。”

    皇后看着苏好,忽而笑开了,还有一点儿就是,整个上京城,陪嫁有她们二人丰厚的还真没有,可是若是献得太少,就是对皇后和太子妃的不敬,自然需要她们的夫君儿子出。

    而在里面的那些大人们,自己和好儿都把“老底儿”给献上去了,若是他们给的太少了,也要看有没有那样厚的脸皮――为官数十年,还没有两个女流之辈献得多。

    这两厢一来,可不是得剔块儿肉吗。

    “你就不怕把家底儿给掏空了,”皇后打趣苏好,对她的隔阂已经好了许多,“没有吃食了?本宫记得你最是嘴馋,难为你还不丰硕。”

    苏好一窒,又笑眯眯的撒娇,“哎呀,母后你一说我才想起来,若是日后好儿没吃食了,就去母后宫里蹭吃蹭喝去。你可不许嫌我麻烦啊!”

    “谁敢嫌你这个鬼灵精麻烦,”皇后嗔笑,“本宫还怕你有想出什么鬼点子作弄人呢,平日里多到本宫宫里坐坐,没得生分了。”

    且说第二日早朝时,没有被波及的大臣们一个个的不情不愿的去了金銮殿,由极为皇子开始,依次以各种理由献上了银票。

    最少的也有二十万两,其中几位皇子不分伯仲,只有三皇子真人不露相,被说出家中随意一株话就要数千两银子之后,咬咬牙献上了不少东西,硬生生的拔得了头筹。

    那放出关于三皇子的花儿的事儿,自然是太子的手笔。

    福伯已经查清楚,三皇子殿下私下里和淑妃沆瀣一气,背地里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比如江浙地区的盐商,有也不少被收买了,垄断盐市,哄抬价格,为了敛财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若是除了这些事情以外没有旁的了,那太子也还不会这般做,只怪三皇子心思太重,竟然明里暗里坏了不少太子的事情。

    已经有了许久的心理准备,太子知道这些事情以后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心绪,只是看起来分外疲惫。

    “想不到,”苏好依偎在太子怀里,不掩快意,“三皇子竟然有这样多的积蓄,实在是让人意外。”

    太子对着苏好也没有了法子,这位看起来莽莽撞撞的女中诸葛,当真是上天派来考验他的。

    “你为何如此……”太子找了一个委婉的措辞,“老三为何如此不受你待见啊。”

    苏好翻过去,背对着太子,声音闷闷的,“妾身当初失踪后受的那些苦楚,都是拜三皇子所赐呢,为何还要待见他?”

    三皇子府,暖如春日的花苑里头,此时依旧燃着昏黄的灯火?

    “郴鸢,”三皇子捧着手炉,长长的白狐裘衣毛把他的下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太子府那边的任务,为何还在榜上?”

    郴鸢低垂着头不去看三皇子的神色,恭顺道,“自从……记忆恢复后,其他人只以为太子府乃是龙潭虎穴,就连第一夜归人也折了,自然没人敢接,一时之间就耽搁了,主子您……为何如此着急了?”

    三皇子也不避讳郴鸢,垂眸冷冷的一笑,“还不是那位太子妃,还真是能人,太子恐怕如今已经开始怀疑本殿了,自然动作得快上一点儿,虽然是一个庶子,可是能够恶心一下太子,也是物尽其用了。”

    郴鸢眉头跳了跳,一个稚子的性命竟然在主子眼里就是这样的存在吗,以前的主子,多少还有一些人气儿,可是现在……说是花草精魅倒还差不多。

    “是,”郴鸢垂眸,“主上英明。”

    三皇子挥挥手,“嗨……说到哪儿来了,对,不让他伤筋动骨好歹也好好儿的恶心一下太子。”

    郴鸢跪立在一旁,静静的听候吩咐。

    三皇子沉吟半晌,忽而一笑,“眼见着太子与我就要开始交恶了,郴鸢,你就去太子府一趟吧。”

    郴鸢整个人一顿,声音艰涩,“……是,若是主子没有其他的吩咐,郴鸢先行告退了……”

    过了半晌,三皇子依旧没有出声,郴鸢只当它没有其他的吩咐,就要夜行去太子府。

    三皇子眼眸暮色沉沉,眼看着就要离开这个花苑,突然又开口了,“等等,我这里有种药丸,你吃了再去吧。”

    郴鸢步子一顿,浑身微微的颤抖起来,“郴鸢,谢主子赏。”

    三皇子拿出一个小瓷瓶,招手让郴鸢过来,面上笑意和软,“郴鸢,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助我一手建立夜归人,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竟然这样生分了。”

    郴鸢依言走过去,不再有对着主上的恭敬,倒像是和许久未见的老友闲话家常,“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因为后来的事儿多了,没有时间像现在这般促膝长谈罢了。”

    “罢了,”三皇子轻笑摇头,“我也不再逼你,等到太子府的事儿了了,你就回来吧,带着秦姨一起,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郴鸢颇为诧异的看了三皇子一眼,笑容里是满满的悲伤,“好,到时候我就带母亲一起离开,在这之前还请三皇子好好照顾我的母亲。”

    三皇子笑容不变,缓缓的点头,“把药吃了吧,等你从太子府回来,我们再好好的聊聊。”

    郴鸢接过三皇子手里的瓷瓶,看也不看径直打开吃下去了,“……好。”

    依稀记得在很久以前,他脱离了四位的身份开始帮助三皇子建立夜归人的时候,那位就跟他说过。

    “若是有一天我不再信你……你安心的去,至于秦姨我会帮你照顾好。”

    如今,就是到了那个时候了。

    “老三?”太子听了这话惊疑不定,原来早在两年前他就可以肆意对太子府里的人进行谋害了,“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苏好也不添油加醋,只把自己是如何被谋害,马车如何坠落山崖,又是如何被早就安排好的老妇人相救,再历经辗转被迫加入夜归人,接受了训练之事一一道来。

    “你说的夜归人可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

    苏好百无聊赖的点点头,“对啊,不过他们可不是彻头彻尾的江湖势力,乃是三皇子培养的一支暗部。”

    太子也没有什么反应,只要知道这事儿,后面总有应对的策略,现在已经夜深了,总不能够连夜去查。

    迷迷糊糊的,正要睡着的时候,忽然之间想起苏子刚刚一句带过的“榜上有关于太子府的任务,妾身接了……”

    整个人忽然惊醒了,在看旁边苏好一双眼眸清亮,并无半分睡意。

    “太子你终于警觉起来了呀。”苏好懒洋洋的,“我都出卖组织跟你说了,榜上有太子府的任务了,你还睡得着,您还真是心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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