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巴掌!

    “我一直跟你说,我不会手下留情,可你总是不信。”孟鱼薇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贱人!你居然敢打我?!”孟皎凄厉的声音吸引了更远一桌的客人。

    孟鱼薇却转头对凌期说:“我早就说过,你这是上了贼船了。”

    见越来越多的客人把视线集中到了三人身上,凌期却神色自若:“没办法,已经上了贼船了,还是一路划到底吧,总不能就这样跳水里去吧?”

    孟鱼薇闻言,轻轻抿唇笑了,才转过身又是一巴掌挥在了孟皎的脸上:“你今天两次想对我这样做吧?既然刚刚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这巴掌就算是你刚刚骂我的惩罚吧。所以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孟鱼薇,你这是做什么?!”匆匆追在孟皎身后赶来的陆安封一进门就看到了孟皎被打的这一幕,马上冲过来抱住了孟皎。

    孟鱼薇看着陆安封抱着孟皎的这一幕,脸上的笑容不变,但她身旁的凌期却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气场更犀利了。

    “陆少,我这是给你制造机会呢,你没发现吗?平时碰都不给你碰的女神,今天可是频频对你投怀送抱,你都不感谢我吗?”

    陆安封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情急之下抱了孟皎,但孟鱼薇的话又提醒了他,孟皎在他眼中向来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她朴素却有才华,娇美有气质出众,一直以来,她都以姐姐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他爱慕她却没有勇气触碰她。但今天,他却发现了她更多不为众人所知的另一面,他虽然失望,却觉得自己又有了可以接近她的机会。

    孟皎却挣开了陆安封的怀抱,怒视着他和孟鱼薇:“你们两个不要在我面前演戏,我的瓶子到底到哪里去了?”

    凌期突然反应过来孟鱼薇今天所做的所有事情的用意,看着孟皎笑得越来越开心,哎呦,他刚刚可是说过,一看见讨厌的人倒霉就开心。

    孟鱼薇也乐了:“这古玩市场上的买卖还负责售后?你丢了东西却跑到我面前问我东西去哪里了?这时候你不是该去找警察蜀黍吗?还有,你怀疑陆安封偷了你的东西尽可以去问他,何必把我和他扯在一起?”

    “孟鱼薇你这个贱……”孟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期的一巴掌给打断了。

    凌期的力量本来就大,加上这一巴掌打得是酣畅淋漓,打完就对孟鱼薇叹道:“刚刚见你这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地打得这么爽,自己亲自上手,果然感觉不一样。”

    孟皎几乎要疯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噩梦一样,本来她因为玉净瓶能让她挽回不少损失,但刚刚陆安封送她回学校,就是那下车的功夫,她才发现,一直放在两人中间的那个玉净瓶居然像没出现过一样人间蒸发了,而她找遍了整个车都没有找到。

    车上的陆安封是最先受到她怀疑的,他和她一样,紧紧地靠着玉净瓶,但转念一想,陆安封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而且她现在不能怀疑他,所以她又想到了孟鱼薇,于是马上回到了茶楼,果然看到了她还在这里。

    但孟皎没想到的是,仅仅是一个照面,她就被孟鱼薇狠狠地打了两巴掌,就连陆安封都被孟鱼薇两句话说得意志动摇起来。

    孟鱼薇看着孟皎几欲崩溃的表情,垂眼笑了笑,孟皎当然不可能知道,空间里的东西虽然好,在空间外却只能保持几个小时。当年孟皎多次从空间里拿出东西,害得不少人倾家荡产买回去却家破人亡,今天到了她自食其果的时候了!

    ☆、第26章

    眼见茶楼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孟皎捂着红肿的脸,几乎恨不得就这样晕过去,但那个无端失踪的玉净瓶提醒着她这一切还没有弄清楚。

    “孟鱼薇,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把我的玉瓶藏到哪里去了?”孟皎直勾勾地盯着孟鱼薇,仿佛认定了玉瓶的消失与孟鱼薇有关。

    “你这么一口咬定是我把你的玉瓶藏了,到底是凭借什么呢?”孟鱼薇靠近孟皎,轻声问道。

    “还是说……”孟鱼薇突然加大了音量,“我都把价值两百万的东西折半卖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一定要我跪着送给你吗?姐姐?!”

    周围的茶客顿时议论开了,他们一开始只是以为这是普通的交易纠纷,但没想到事情居然从经济频道切换到了家庭伦理频道,华国人看热闹的心态占了上风,顿时看得更起劲了。

    孟皎顿时气得咬牙:“孟鱼薇,你居然在我面前耍心机?”

    “呵?你是觉得我这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确实,我该谢谢你,教了我这么多手段,没想到用起来还是挺有效果的。”孟鱼薇对孟皎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凌期突然凑过来:“其实我觉得面对贱人,还是以暴制暴最好了,手段什么的也要看对什么人不是?像面前这位脸皮如此之厚的人,我们就是把手抽疼了,人家也不当回事,你说我说得是不是?”

    孟鱼薇看了眼孟皎的脸,她刚刚出手确实没用多大的力道,但凌期那一巴掌她可是看到了,实打实地抽了上去,孟皎居然只是脸有微微的红肿,看来凌期用“脸皮厚”来形容孟皎确实是再确切不过了。

    “凌老板,这是咋回事呀?给我们说说!”周围有观众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思了,干脆问起了凌期。

    凌期也乐得做解释,干脆利落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前情大家可能不知道,我简单说一下,就是这位捂脸小姐买了我身边这小妹妹的家传宝贝,沈老先生亲口断的价格,是两百万,小妹妹看在这捂脸小姐是她继姐的面子上,让她一百万买回去了,这买卖啊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不是?”

    “我和小妹妹一直坐这里喝茶,大家也都看到了。然后这捂脸小姐冲进来就问这小妹妹东西是不是她拿了,看来她是对古玩这东西也要求售后啊,东西丢了不去找警察反而找卖家,这生意难做啊!”凌期说着,还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孟鱼薇:“……”这一口一个小妹妹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孟皎见围观的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忍不住对着凌期怒喊:“你胡说!”

    “我胡说?那你说说我那句话说错了?”

    “你……我刚从你这里走,东西就丢了,你说这怪不怪你们?”孟皎有点语塞,但还是强撑着说道。

    “哟!看来以后我这茶楼门口还得树个牌子——不接待带有贵重物品的客人?孟皎,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吧?不说你这东西也就是一个古玩而已,也就每天在我这店里成交额的一个零头,你有什么权力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凌期索性坐了下来,让服务员把桌上的茶换掉,然后冷笑着看着孟皎。

    孟鱼薇见孟皎不说话了,将视线移到被孟皎推开后就一直沉默的陆安封身上。哪怕表现地再成熟优秀,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个学生,带着满满的孩子气,只是执拗地认为这世上除了他喜欢的人都不值得他投注精力。喜欢,就用力付出。

    孟鱼薇一度很渴望这样的付出,只可惜他的付出不是给她的,他的所有爱情都给了孟皎,其实陆安封最喜欢的只是这种一直在追逐的状态吧。不回应、不拒绝是孟皎给他的态度,他就安然享受这样一种全然的付出。

    走到陆安封身边,孟鱼薇轻轻问道:“你真的喜欢她吗?无论什么样的她都值得你喜欢?”

    陆安封很想毫不犹豫地回答她“是的”,但临出口时看到捂着脸浑身狼狈的孟皎,他却犹豫了。

    孟鱼薇轻笑一声,微微仰起头:“学校里那么多女生单纯地恋慕你,你却喜欢上这样的女人,甘愿做一个她身后的傻子。其实也好,你这样的性格,配她这样的人再合适不过了。”

    见孟鱼薇转身要走,陆安封忍不住问道:“你也是一中的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不同的女孩,他怎么可能从来没见过?

    孟鱼薇脚步一滞,沉默了半响,突然笑了。从来没见过啊,是啊!前世所有的偶遇都是她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也看到了她,如果不是孟皎,他又怎么会把眼神放在她那样一个自卑的女孩身上。

    突然转过身,孟鱼薇问道:“所以呢?从今天起见过了又怎么样?陆安封,不要让我看不起你!以前我一直都以为我永远不会把那样一句话送给你,现在我觉得你和孟皎用这样一句话来说,实在是太配了。”

    孟鱼薇眼里的不屑深深刺痛了陆安封敏感的心,他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不就是个卖鱼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孟皎告诉你的?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用来交学费、买衣服、学书画的钱都是卖鱼的给的?我虽然看不起我爸爱一个就抛弃了所有责任像个傻子一样跟在孟皎母女身后献殷勤,但我从来不认为他卖鱼有多么低人一等。至少他赚来的钱用来买东西都可以跟别人说,这是他堂堂正正得来的,而不是像孟皎,捐款都要骗同学说是自己打工做兼职赚来的。”

    孟鱼薇拿出那把被她拆开的折扇,走到孟皎面前:“刚来我家的时候,我是真把你当姐姐看的,你说你身体不好,我主动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你,自己去住阴暗潮湿的储藏室,你说你读大学花钱多,爸爸把钱都给了你,我一分怨言都没有。可是外公的折扇丢了,我和小鱼没日没夜到处找,你看在眼里,有过一分愧疚和羞耻感吗?”

    见孟皎移开了脸,孟鱼薇扯住她的胳膊,厉声问道:“回答我!你有过哪怕一瞬间的不安吗?”

    孟皎看着眼前这个已然陌生到让她不敢认的女孩,突然一把打开孟鱼薇的手:“没有!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对你们家做过的事情!是你们欠我的!如果不是你爸当年要娶我妈,我怎么可能至今连魏家的门都不敢进!我姓魏!我不姓孟!”

    “这年头,小偷都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后悔偷东西了?”

    “可不是,这小姑娘看起来还挺规整,没想到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现在人模狗样的人多了去了,你看,偷了人东西的都气短,还是那个小姑娘有气势,人呐,站住了理,就永远不怕邪魔外道!”

    周围人的议论声传入了孟皎耳朵里,她红着眼睛瞪过去:“你们都胡说什么!你们谁懂我的痛苦?”

    一个看起来极为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说道:“你说你痛苦?你这样的人不痛苦那谁该痛苦?你既然自己都承认了自己对别人做过过分的事情,但却丝毫不知悔改,还把自己的痛苦归咎于别人,人心不正,就走不上正路!”

    孟鱼薇只觉得这男人看起来很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陆安封却一口叫破了他的身份:“季叔叔。”

    孟皎在男人开口的时候就愣住了,陆安封的声音让她清醒过来,看着眼前这个昨天还说考虑收她做弟子的季教授,孟皎只觉得今天发生了太多她意想不到的事情,恍若隔世。恍惚了一阵,孟皎才涩然道:“季老师,我没有……”

    “不用说了,孟皎,我还以为你是个家境贫寒却懂事上进的好孩子,看来是我看走眼了,我季中亭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错人,如果说你一直以来都在装,那我只能说,这样的你太可怕了。”季教授摆了摆手,打断了孟皎苍白的解释,眼里的疲惫让孟皎说不出话来。

    孟鱼薇这才想起来为什么这个中年人为什么这么眼熟,他是孟皎的导师,当年他还被指抄袭学生的论文,这个学生就是孟皎,京都大学鼎鼎有名的教授从此声名狼藉。

    当时的孟鱼薇忙于给弟弟找治疗的医生,并没有多关注这件事,但看到这条消息,还是忍不住感叹,孟皎身边的人有几个人是好好的呢?

    这时,人群中传来了快门声,孟鱼薇循声望去,是个戴眼镜的男人。

    陆安封显然也听到了声音,看到眼镜男,脸色难看道:“丁聪,有些事情可以报,有些事情却不能碰,你不知道吗?”

    丁聪拿着相机的手紧了紧:“陆少,我不会报道你的。”

    陆安封却向他伸出了手,丁聪苦着脸,他今天在外面溜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什么好料,好不容易看到这一幕,又有钱,还有狗血,这报道却不能报,简直太憋心了。

    一双大手按住了丁聪往外取储存卡的手,陆安封铁青着脸看着一脸笑意的凌期。凌期丝毫不在意,转头对丁聪说道:“想做名记,得有职业操守,要是被别人一个眼神就毙了一条好消息,那不是可惜吗?”

    说完,凌期又对陆安封说道:“别让人以为你除了家世什么都没有,现在的你可以挥霍家世,十年后,再看你还剩点什么吧,小子!”

    孟鱼薇倒是没有想到一场意料之中的闹剧会以意料之外的情况收尾,孟皎被陆安封扶走的时候,孟鱼薇看到凌期在陆安封身边悄悄说了句什么,陆安封差点把孟皎摔地上去了。

    ※※※

    “你刚刚跟陆安封说什么了?”坐在凌封车子的副驾驶座上,孟鱼薇终于忍不住问道。

    凌期微微侧脸,见孟鱼薇微微睁大的眼睛略带好奇地看向他,迷离的华灯在她眼里掠过,好似繁花飘落,心跳好似漏了半拍,凌期脸上又挂起漫不经心的笑容:“我就你把你刚刚对他没说完的话又讲给他听了。”

    温暖的夜灯柔和了凌期棱角分明的轮廓,孟鱼薇微笑:“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蛔虫算不上,你的心思我倒是能猜到一二。”

    车子停下来,已经到了外婆家小巷的外面,凌期的悍马显然开不进去。孟鱼薇下了车,就见凌期也跟着下了车,却没打算管这车,于是问道:“怎么不把车开到那边的停车场?”

    “不是说了每天要出差吗?晚上还得去办点手续。”凌期走到孟鱼薇身边,示意她和他一起走。

    “那就别进去了,要是外婆看到了,估计又是一阵寒暄。”孟鱼薇干脆催他走了。

    “过河拆桥这招用得不错!还指望能进门喝口茶的。”见孟鱼薇没打算让他送进去,凌期索性靠在车上,懒洋洋地说。

    见到凌期这样一个高壮的男人却总是一副惫懒的样子,孟鱼薇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凌期顿时“疼”得抱着腿跳起来,孟鱼薇作势要再踢一脚,凌期顿时跳远了,大叫:“看在我今天别你拖下水的份上,你不谢我,还恩将仇报?”

    孟鱼薇笑了笑,突然说:“想要谢礼?行!本神算给你算一卦!”

    凌期顿时露出了兴味的笑容:“你还会算卦?来来来,给我算算我这次出行有什么波折。”

    孟鱼薇示意凌期伸出手,犹豫了一下,她握住了凌期宽厚的手掌。

    凌期只觉得手中仿佛被放入了一块温玉,细腻的触感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但看到孟鱼薇经闭的眼睛时才忍不住唾弃自己,居然对小女孩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半响,见孟鱼薇还是紧紧地闭着眼睛,凌期索性开始肆无忌惮地看着孟鱼薇,第一次这样细致地看她,凌期才发现她的不同,站在巷子口,冬天的寒风呼呼地刮,但孟鱼薇的发丝居然一点都没有动,而且她静静地站在这里,就好像独成一体,如果不是她的手还在他的掌心,凌期都要以为自己已经消失了。

    有意思……

    凌期还想继续盯着孟鱼薇看,就见她皱紧了秀气的眉,睁开了眼睛。

    孟鱼薇的表情有些凝重,凌期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你……”孟鱼薇刚开口,就见巷子口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见到孟鱼薇,那人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怒道:“孟鱼薇,你在干什么?!”

    凌期只感觉掌心的手微微一顿,然后被收了回去,就听孟鱼薇平静地喊了一声:“爸。”

    这场面,怎么有点像抓小情人?凌期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在大冬天就一直发春有点不正常。

    ☆、第27章

    离上次见到父亲只不过相隔了两天时间,但眼前这个似乎突然苍老了很多的男人却在孟鱼薇的记忆里有些模糊了。

    这样的父亲还是前世她去魏家的矿井见到过,那时候的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还和一群三四十岁的农民工一起在矿井里挖煤。

    那时候的孟鱼薇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弟弟被撞那年,她六神无主,满心只想给弟弟讨回公道,有时候想到孟小鱼下半辈子就只能在床上度过,她连在梦里都在流泪。她执意要告魏鑫,却被父亲和孟皎一言驳回。作为小鱼的监护人,他在儿子已然无望的情况下,居然连医药费都没开口,就为了孟皎原谅了那个差点变成杀人凶手的魏鑫。

    从那个时候开始,孟鱼薇就再也没有和这个父亲说过一句话,哪怕她熬夜加班到头发一大把一大把地掉,也没像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提过一个“钱”字,她不敢把父亲做过的事情告诉精神已然接近崩溃边缘的弟弟,一个人坚持地维持着两个人的生存。

    有一天,孟皎突然找到孟鱼薇,说孟父去了矿井做矿工,希望能多赚点钱给孟小鱼。第二天,她请了半天假去了矿井,当时看到他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苍老疲惫。

    站在矿井外面,看着眼中带着讨好的父亲,孟鱼薇问出了一句很久之前就想问的话:“你现在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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