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逸没说话,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他跟前,俊脸沉着,朝江怀楚伸手:“我看看。”
    江怀楚:“……敌军的信,没什么。”
    “拿来。”江怀逸板着脸。
    “……”江怀楚慢吞吞地把信塞进了江怀逸的手里,别过了脸,江怀逸一看,眼一瞪,下一秒脸都绿了。
    “江怀楚你都要成婚了你在这儿春心泛滥你对得起燕尔吗?!”
    “我没有!我只是看了一眼。”江怀楚道。
    “那你为什么遮遮掩掩,看了为什么不撕掉?”江怀逸怒道,“你叠起来,难道想背着我偷偷和他见面?!”
    “绝对没有。”
    “那难道想收起来偷偷回味一二?”
    江怀楚:“……”
    江怀楚是真没这个打算,他只是下意识收起来。
    脑海里莫名飘出了太妃那句笑语。
    “你皇兄整得自己像个疑神疑鬼的丈夫哈哈哈,天天怀疑自己媳妇儿红幸出墙,你可千万别被他抓到了,他最近跟妇女上了年纪似的,我看你没怀孕他怀孕了哈哈哈哈整个人都不对劲。”
    江怀逸怒道:“我就说突然停战不对劲,原来是你们暗中联络!幸好我过来看了,你怎么答应我的?”
    江怀楚乖巧道:“绝对不和他再有来往。”
    “你别记好不记坏!他那样对你,对你兄长,对南鄀!”
    江怀楚乖巧点头。
    江怀逸瞥了眼他大得都快藏不住的肚子,心道这孽畜,怒气不住上涌,又压了下来:“去不去?”
    “不去。”
    “该怎么做?”
    “我马上撕掉。”
    江怀逸脸色好了一些,刚要把信递还给江怀楚,又瞥了眼内容,怒气骤升,“别撕了,信我拿走。”
    江怀楚一惊:“皇兄你干嘛?”
    江怀逸转头,怒道:“你还问,你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刚刚说要撕也是装给我看骗我的?!”
    “……”江怀楚觉得太妃说得没错,他现在是狼来了的孩子,皇兄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他连忙道,“我不问我不问,什么都皇兄说了算。”
    ……
    主帅大营。
    萧昀坐在案上写写画画。
    谢遮凑过来道:“陛下在干什么?”
    萧昀咧嘴一笑,高深莫测道:“我在写追媳妇儿要注意的事。”
    “比如?”
    萧昀头也不抬:“你自己不会过来看吗?!别烦老子!”
    “……”谢遮凑过去看了眼。
    “首先,朕接下来的所有举动,都得建立在,媳妇儿弄清楚我这么干是为了什么的基础上,鉴于萧昀已经因为对事情理解的错误,陷入了妻离子散的悲惨处境,吸取教训,萧昀一定不能让媳妇儿理解错事情,萧昀不能反向刮风,得先避免犯方向性错误,射箭,只有瞄准靶子,才有可能射中靶心。”
    “因为朕是敌国皇帝,媳妇儿是一国王爷,如果朕不说清楚朕折腾来折腾去是在干嘛,媳妇儿很容易误会我没安好心,是个大尾巴狼,从而适得其反,我得让媳妇儿充分明白,我萧某人,是在追求他,想要娶他回家。”
    “所以第一步,我得表明立场,想方设法打消媳妇儿所有怀疑,让他明白,萧昀只是单纯地在追求他。”
    谢遮嘴角微微抽搐。
    所以这就是萧昀一封信修修改改数次,为增删一个词,推敲大半夜的原因?
    那封信原本写的是,您俊美潇洒、富可敌国、身居高位、床技精湛的旧情人萧昀。
    后来萧昀为了要不要删掉“床技精湛”这个词,纠结了一晚上,不删的原因,萧昀说,这是他尤其突出的优点,其他人望尘莫及,一定要不经意地让江怀楚想起来。
    删掉的原因,是觉得略显低俗,不符合江怀楚高雅挑剔的审美。
    谢遮没好意思说的是,保留的那三个词,也是一股子求偶开屏的公孔雀味儿。
    再往下看……
    “其次,媳妇儿身怀有孕,情绪容易不稳定,患得患失,作为相公,萧昀得无数次重申,萧昀爱的是媳妇儿,所以才爱小崽子,而不是因为要小崽子,所以才要娶媳妇儿,一定要注意行文措辞和表现尺度,不可对小的过于热情殷切,而忽略了大的的感受,也不可忽视小的,显得萧昀对孩子不重视。”
    “再其次,虽然实质是舔,但站在媳妇儿的角度,媳妇儿要的不是舔狗,媳妇儿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毫无下限也毫无用处的舔狗,媳妇儿要的是一个可以终生依靠的、优秀到让他引以为豪的男人,而不是一个狗皮膏药,一个普普通通的好人,没舔对地方,就是骚扰,切记,所以朕不仅得舔准地方,舔得别出心裁、令媳妇儿记忆犹新,还得明耍帅暗舔,充分展示自己的长处,譬如外貌、血统、身份、家底、能力、特殊才艺,大舅哥要面子,朕更不能舔得太低端太赖皮,让他瞧不上朕这个弟婿,总结要点,可以不要脸,但不可以让媳妇儿和娘家人觉得没脸,可以舔,但要舔出天造地设的夫夫感。”
    谢遮:“……”
    “第四,朕得想办法时时哄媳妇儿和大舅哥开心,媳妇儿怀孕了,得保证好心情,同时朕要缓和和大舅哥的关系,防止小崽子被大舅哥打掉,大舅哥棒打鸳鸯。”
    “第五,朕得想办法时时刻刻在媳妇儿面前刷存在感,绝对不能让媳妇儿忘记朕,要让媳妇儿在孤独寂寞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朕,想要朕在他身边陪伴他。”
    “第六,朕得让媳妇儿觉得朕能干,尤其在奶孩子带孩子这块,完胜那个相夫教子的大家闺秀,朕得学习如何照顾孕夫产夫孩子,还得学习人接生、媳妇儿的产后护理,孩子胎教,充分提高竞争力,扩大优势,将自己打造成娘家人眼里绝对的好男人。”
    “第七……”
    谢遮一条条看下来,表情一言难尽,条理清晰,细节到位,重点辨析,操作性极强,就是……奇葩了些,这么一套操作下来,鸡飞狗跳,够呛。
    萧昀林林总总写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颇为满意:“第一步,得想办法让朕能经常见到媳妇儿。”
    外头营帐有人通报,萧昀眼睛一亮:“太好了,超出意料,媳妇儿居然第一天回我信了!重大突破!”
    皇帝允了,外头的人拿信进来,萧昀接过,等人出去,才迫不及待地拆,瞥了一眼,眼一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致厚颜无耻、道德败坏、引诱有婚约之人的大宁皇帝:你休想。”
    “你休想”三个字是用朱笔写的,又大颜色又触目惊心。
    底下署名:江怀逸。
    第97章
    萧昀坐在那里,脸色变幻莫测。
    谢遮瞧了眼,没忍住笑出声:“陛下,旁人若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几乎是手到擒来,你这连孩子都有了,好像都不容乐观啊。”
    萧昀嗤了一声:“他现在有多得意,以后他一手拉扯大的宝贝嫁给了我这个狗贼就有多气。”
    萧昀一笑:“不让朕送信,朕溜进去找媳妇儿还不成吗?”
    结果第二日一早,就传来了夜明关全关戒严,绝不让大宁人踏入半步的消息。
    萧昀便装立在大日头下,叉着腰踱着步。
    伪装成南鄀百姓的亲信回来,汗流浃背说:“属下无能,没进去。”
    “怎么可能?”萧昀吃惊地看着他,“不是所有公文齐全吗?”
    他和谢遮上回上弥罗山庄,就是通过弥罗情报网的帮忙,伪造了官府公文,顺利混进去的。
    亲信一脸尴尬:“查的特别严,南鄀皇帝下令,个头超过七尺,身强体壮的年轻男子,都划为可疑人士,近十日不让进城。”
    萧昀:“什么?!”
    谢遮一脸震惊地看向身高八尺有余的萧昀。
    “……”萧昀脸色黑沉,“我知道了。”
    谢遮:“那咱们找弥罗的帮忙?”
    亲信尴尬道:“属下去问了弥罗的人,他们说老庄主下了令,弥罗之人绝不帮大宁。”
    谢遮震惊:“怎么会这样?”
    萧昀也是一脸匪夷所思,老头明明前两天还说好和他同仇敌忾的。
    “属下也不知道,只听说,江怀逸好像找到老庄主,说如果他敢帮您,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没有了。”
    “……”萧昀深吸一口气。
    回到营帐,萧昀咬牙切齿道:“他居然敢威胁朕打掉朕的孩子!”
    谢遮心道江怀逸还真是有先见之明,防偷人防到这地步。
    一时几条大路尽断,谢遮思忖道:“咱们找个矮点的进去打探下?”
    “不用,说的是近十日,”萧昀阴沉着脸,“他这十日肯定是要逼楚楚成婚。”
    “……”谢遮默默道,“陛下,他可能是自愿的。”
    “……犯不着你提醒!”
    谢遮:“那怎么办?”
    “信进不去,我进不去,我不能换个东西进去吗?”萧昀一笑,“反正第一步,我得让楚楚每时每刻都想着我。”
    “换个东西?”
    谢遮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四个字,第一反应是萧昀要把自己砍到七尺以下。
    “对,”萧昀冷笑一声,眼里满是为帝多年的凶狠老辣、尽在掌握,“他以为不让我进去,就能拦住我?朕会的可多了去了。”
    ……
    城中主帅府。
    江怀逸连夜给毅国公写了信,叫他将闺女儿送到边关,和端王完婚。
    被江怀逸训了一顿并通知了此事后,江怀楚乖乖巧巧地从江怀逸那儿出来,转头若无其事地叫来了如矢。
    ……
    两日后。
    “陛下……”谢遮低下头,看着那个矮墩墩的玩意儿,傻眼了,“这就是陛下的尽在掌握?”
    那是一只毛绒绒的幼犬,肚子上的毛是雪白柔软的,背上的毛是漆黑油亮的,腿圆乎乎,耳朵像狐狸耳朵,尖尖的,却也是毛茸茸的,鼻子是漆黑湿漉漉的,嘴巴没有那么尖,十分憨厚可爱。
    像是感觉到了谢遮的鄙夷和不可思议,那只幼犬漆黑乌亮的眼睛里满是凶狠,往前一扑,抱住了他的小腿,开始撕咬他的衣袍下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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