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商郡主里面请,郡主在小院儿等您。”
    “有劳了。”
    陈瑶进了将军府,将军府的大门又缓缓的关上,阻隔了陈玉卿向里探看的目光。
    “爷儿, 天冷地寒,您都在这儿呆了两个时辰了,再好的身体也架不住这般呀!”暗六心急,“您为郡主多想想,圣旨已下全城人都知道了沈家女要嫁入庄王府,若让人看见了,旁人只会说是郡主的不是。”
    也不知道暗留的哪句话起了作用,陈玉卿转身上了马车,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哪怕身子骨再好,此时四肢也有些动僵了,上马车的时候陈玉卿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下马车。
    姜懿不见陈玉卿,是在避嫌。
    今时不同往日,陈玉卿如今是未婚嫁娶之身,同别人的未婚夫走的近,这样的事姜府的家教不允,而姜懿自己内心的底线同样不允许。
    换了常服出来,陈瑶正好被廿三领进院子。
    “阿懿!”
    “外面冷快进来,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的毛燥,小心嫁不出去。”
    “我才不担心呢,”陈瑶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姜懿,在她面上什么都没看到,“没事吧?”
    “什么事?”突然的疑问,问倒了姜懿。
    陈瑶放轻了呼吸,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二人坐下,廿三送上来一壶花茶就退了出去,陈瑶端起放在嘴边,“这是梅花?”
    “嗯,顾侧妃送的,很好喝。”
    “难怪这么熟悉。”
    往日见面不用姜懿应答陈瑶自己就能说上半天,今天突然就安静了,气氛有些尴尬。
    姜懿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吞吞吐吐的可一点儿不像你的性格。”
    “五哥在外面等了许久。”
    “此时庄王不应出现在将军府门前,不像往日,家中兄长皆不在,庄王的关照容华心领了。”
    三言两语就将她和陈玉卿之间的关系推的一干二净,好像前些时日那个欢喜的小姑娘不是她一样。
    “可你明知不是…”
    “瑶瑶,你还不懂吗,不论从前只看如今,庄王与将军府之间只能是关照之情,不能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你真的不在意吗?”
    “事已成定局,我们只能向前看,向后回头没有任何意义。”
    姜懿的话现实又绝情,光是看表面好像这件事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就好像曾经那些情谊都是黄粱一梦,如今梦醒了她还是那个冷静肆意的容华郡主。
    “你早些回去,让庄王也早些回去,这般只会让旁人议论我姜家女子的清誉,我和姜家都赌不起。”
    “好。”
    似乎除了一个好字,陈瑶再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没呆多久她便起身离开了将军府,出门时,庄王府的马车果然还停在对面,走过去还是暗六最先看到了她。
    “暮商郡主。”
    陈玉卿听到陈瑶的名号立刻推开车门,看见只有陈瑶一人,右手缓缓的放了下来。
    “今日怎么这么早?”
    “五哥回吧,阿懿说五哥的照顾之情将军府心领了,只是如今家中兄长都不在,不方便招待五哥,等少将军和少傅回来再向五哥谢罪。”
    陈玉卿身形一顿,陈瑶都没看清,车门已经关上了,只听里面沉闷的说了一声,“回府。”
    陈瑶目送陈玉卿的马车离去,走到自己的马车猛地转头看向将军府的门匾,不知为何,她有种若是再不看一眼便永远也看不到了的感觉。
    东宫,周远进宫同顾静颜汇报宫外的消息。
    “派人盯着些,若是有不利于容华郡主的流言立刻掐掉。”想了想,顾静颜又补了一句,“必要时刻,祸水可东引。”
    “是。”
    陈玉礼昏迷的日子所有事物皆由顾静颜过目,事情很多很累心,此时顾静颜才彻底体会到他往日的辛劳,而她现如今做的事也不过是他平日里的几分之一而已。
    可随着日子越来越久,顾静颜心底升起一股奇怪,如今很多事情看似都是她在处理,可她总有种感觉,陈玉礼早早就安排好了,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
    “朝政之事能向后推就向后推,一切等殿下醒来再说。”
    说完,呢喃了一句,“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事。”
    周远站在外殿没敢说话,事发前殿下特意叮嘱过他,同娘娘说话要多思再说,娘娘是个心思细腻之人,没准儿哪句你不注意的话就让她套出了实情。
    良久,顾静颜挥挥手让周远退下,起身走到了床榻边坐下,临近一月,顾静颜都住在青华宫的偏殿,就怕哪天陈玉礼突然醒过来她来的晚了,每天睡前都在祈盼他明日醒来,可第二日清晨看到毫无动作的他,心中的失望与日俱渐。
    “你还没睡够吗,到底要睡多久呀。”
    顾静颜握住他的大掌,突然手指收紧,他的手心出汗了,光是这一点小小的不同也足够让顾静颜兴奋许久。
    “秋灵!宣李御医入宫!快!”
    “是,主子!”
    顾静颜用手帕擦干他手心里的汗渍,又将他的大手放回棉被中,过了一会儿又将他的手拿出来,在上面摸了两下,上面又出汗了,她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忧,既期望这是他要转醒的迹象,又怕这是不好消息的提前预告。
    李炳钱提着药箱几乎是被小谢子从后面“撵”进来的,看见顾静颜脑袋“嗡”的一声,要问他现在最怕什么,那就是面前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顾侧妃。
    “娘娘金安。”
    “免礼,李御医殿下手心出汗了,可是要转醒的迹象?”
    “容微臣问脉再回复娘娘的问话。”
    顾静颜向旁边让了一步,李炳钱上前拿出脉枕,又将陈玉礼的手腕从棉被中拿出来放在上面,房间中静默片刻后,李炳钱起身行礼。
    “恭喜娘娘,殿下脉搏康健,想必不过时日殿下就会醒过来了。”
    “当真?”
    “当真!”
    听到这是陈玉礼转醒的迹象,塞在她胸口的大石头突然被打碎落了一地,里面那口憋闷气终于顺利的通了出来。
    “若是殿下依旧没醒…”
    “微臣用项上人头担保,不超过十日,殿下定会醒来。”
    “有劳李御医了。”
    顾静颜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模样,真真是让李炳钱后背铺满了冷汗,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此时的顾静颜同往日陈玉礼算计人时的模样有三分相像。
    李炳钱从东宫出来回御医院,过门槛儿时踩空差点就摔了个狗啃泥,吓的他小徒弟看到连忙跑了过来搀扶。
    “师傅,您脸色不是很好。”
    “无事。”
    李炳钱心想,他脸色能好么,堵上了脑袋陪太子殿下做了一出戏,也不知能不能真的瞒天过海。
    腊月初二天气极好,阳光温暖,晒在人身上将人的瞌睡虫都晒了出来。
    午时刚过,顾静颜坐在桌前看账本,临近年底要看的账着实有些多,可她还是放了很多注意力在陈玉礼身上。
    开始顾静颜只听到房间里好像有一声轻微的咳嗽,可房间里只有她和陈玉礼,走到床榻边盯着陈玉礼看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动静,就回到桌前继续看账本。
    刚坐下,屋子里又传来两声咳嗽,她没有立刻转头,只静静的听着。
    “咳…”
    “嗯…”
    “咳…咳咳…”
    断断续续的,声音又很轻,轻的顾静颜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想到屋子里可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脊骨都凉了,后背挺的笔直不干动,不敢喊人,也不敢回头。
    过了一会儿声音好像又没了,还没等她起身去看陈玉礼,咳嗽声又开始了,这次的咳嗽比之前的要清晰很多,顾静颜竖起耳朵听到声音离她非常近,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心中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念了好几遍,听到一声沙哑的,“喧儿。”
    声音沙哑又熟悉,顾静颜这才缓缓转头,看到陈玉礼那双睁开的清眸时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起身扑了过去。
    “你醒了!”
    第93章 就快了
    躺了许久, 陈玉礼身上没什么力气,费力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顾静颜也顾不上哭了, 扶起他又给他身后殿了一个软垫,明明之前有许多话要同他说,这会儿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哭什么, 我这不是好好的。”
    “嗯。”
    顾静颜用力的点点头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他,好怕一眨眼他又躺在那里, 陈玉礼无奈的牵扯起嘴角,有气无力的逗她。
    “喧儿给我倒杯水?喉咙干的很。”
    “等我下。”说着起身走到桌前茶杯里的水倒了一半儿才想起来, “我叫人送热水进来, 还要叫李御医过来看下。”
    “不用,把你手里的递给我就行。”
    “这样…可以吗?”
    顾静颜有些不确定,可还是将手里的茶杯递了过去,一杯温茶下肚, 陈玉礼干涸的喉咙终于有了滋润,喉咙处也不那么难受了。
    “我睡了多久?”
    “四十一天。”
    “有些久,同我讲讲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陈玉礼用力的向里挪了两下,让出了身边的位置, 顾静颜坐过去让他靠在她的肩膀上同他讲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那就从冬狩那日的事开始说起。”
    “好。”
    陈玉礼将脑袋窝在她的肩膀上眯着眼睛,房间里只有顾静颜温柔平缓的声音。
    “那日冬狩后父皇收回了赐婚的旨意,派了查公公亲自前往冯府宣旨, 封了冯小姐为县主, 也算给了她另外一种全面,冯家也在暗中给冯大小姐找夫家,因着她之前要嫁入宫中,再加上你昏迷后出现了很多流言蜚语, 到现在都没人敢上门求娶。”
    “嗯。”
    一切都在陈玉礼的意料之中,当初冯觅露去永寿寺前他暗地里找过她,若是那时她就抽身此时也不至沦落如此地步,可她到底是个野心大的人,不甘于平凡安稳的生活,至于以后…脚下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就算是万丈深渊她也要孤独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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