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听说,是大人府上的公子替我们把凶手给抓回来的,老身想向他道谢。”桂老夫人故意道。
    霍怀定谦虚了几句,让霍以骁进来了。
    桂老夫人面上客气,心里笑开了花。
    她从前是见过圣颜的,霍以骁的眉眼和皇上年轻时有七分相像,说是龙种,肯定错不了。
    温宴可真没有诓她。
    顺平伯府为了灭她威风、逼她就范,竟然寻人捅她刀子,顺平伯夫人还到她病床前趾高气昂,这是大仇!
    有仇就要报。
    等过两天,温宴出了孝期,他们侯府把姑娘嫁得风风光光,全临安城,拍马都追不上!
    现在不用装纨绔唬人,霍以骁和老夫人说了些场面话,又出去了。
    转身前,他睨了温宴一眼,眼神淡淡的。
    待出了屋子,唇角带着的七分笑意一下子散了个干净,寻了个角落,靠着柱子,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刚刚,桂老夫人看他的目光就不对劲。
    果然,有小狐狸就会有老狐狸。
    没有等多久,正屋的帘子撩起,一群人先后出来,显然是认凶结束,打道回府。
    霍怀定走在前头,顺道和温子览询问些明州府的状况。
    温子甫跟在后头,突然被李知府扣住了胳膊。
    “老弟啊,”李知府放低了声音,“案子定了,之后就是跟伯府拉扯的事儿了,但我有一句话,想来想去,还是问问为好。”
    温子甫顿住脚步,看着李知府。
    “那匕首一开始是在你弟媳手中的,”李知府笑了笑,“最初问案情时,你们家可没人这么说过呀。
    陈九鱼坦白时提了,刚刚老夫人说亲眼看到陈九鱼把匕首塞到你弟媳手里。
    案卷上却是一直记得,贤弟妹进屋时,匕首是在地上的。
    不是我挑毛病,回头霍大人问起来……
    老弟、贤弟,我们得有个说法!”
    温子甫算是听明白了。
    板上钉钉的案子,这细节处,按说无人细究。
    李知府提出来,不是为了案子,而是看霍怀定愿意与自己一家走动,希望自己能在霍怀定跟前替他、替临安衙门美言几句。
    “那匕首……”温子甫没有立刻答应他,思路转得飞快,“我猜,陈九鱼动手时不是遇上我们姐儿那只猫了吗?也许是猫儿扑向他时,猫脚把那匕首踢开了。”
    “……”李知府哽了哽,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家猫儿,可真能干。”
    廊下,温宴上前,与霍以骁道:“骁爷,押送陈九鱼过来,辛苦你了。”
    看着她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霍以骁牙痒痒的。
    “你祖母怎么回事?”霍以骁问,“我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你都跟她说过些什么?”
    “说了很多呢,”温宴眨了眨眼睛,“说我在宫里时就认得你了,说我跟你一道去西子湖游船,说我跟你一块把凶手抓回来,说我心悦与你,我没有骗她,我说的都是真话。”
    霍以骁气笑了。
    都是鬼话!
    温宴强忍着笑,一本正经道:“她刚刚看你那眼神,应该是祖母看孙女婿,越看越满意。”
    霍以骁:“……”
    直接大步翻过低矮的护栏,从游廊到了天井中,霍以骁头也不回地往前头走。
    他就不该问!
    第60章 这回眼神不错(圈子贡献2000+)
    温宴没有学霍以骁,她规规矩矩沿着游廊绕过去,顺着台阶下。
    眼里的笑容溢了出来,连唇角都扬着。
    不得不说,逗霍以骁,和逗黑檀儿,都一样的有意思。
    当然,霍以骁的脾气比黑檀儿好。
    这要是黑檀儿,定然是后脖颈毛全立起来,一爪子就糊她身上了。
    而霍以骁,顶多就是不理她,自己生闷气去。
    生气,亦是情绪的宣泄。
    喜怒哀乐皆如此。
    气也好,急也罢,前世时候,经历过种种磨难和不公的霍以骁能毫无防备地在她跟前展露出所有真实的情绪,对那时的温宴而言,已经是大幸了。
    他信任她。
    他在跟她相处时,不用小心翼翼,不用步步为营。
    天家争斗再是凶残,也还有那么一处,可以让霍以骁放松下来。
    而眼前这个年轻的霍以骁,更加鲜活、生动,让温宴忍不住想逗他。
    温宴笑着走出了长寿堂,经穿堂往前行。
    “阿宴,阿宴。”
    温宴听见了温慧的声音,从嗓子缝儿里冒出来的,压得极低,若不是就在近处,怕是听不真切。
    她后退两步,偏过头,往花窗外看去。
    两堵院墙间的一小块地方,种上青竹、芭蕉,或是桃花,开上花窗,自成一天地。
    四季晴雨,风光不同,为的就是观景时多些趣味。
    平素,除了花匠,也没人往里头钻。
    此时的窗子后头,温慧冲她摆了摆手,温婧无奈地站在一旁。
    “你们怎的在这儿?”温宴问,“躲里头做什么?”
    温慧笑道:“今儿来了贵客,又是认凶,母亲不让我们去长寿堂,可我又实在好奇,想看看你抓着的凶手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就在这里偷看。我们两个可小心了,没有叫任何人发现。”
    温宴好笑着道:“已经看过了,赶紧回去吧,回头叔母寻人,你不就露馅了。”
    “我有事儿问你,”温慧道,“刚刚过去的那个着深色衣裳的公子,是谁呀?”
    温宴微怔。
    今日,霍以暄一身浅,霍以骁一身浓。
    温慧没有等到答案,不由又问:“阿宴?”
    温宴回神,道:“深色那个怎么了?”
    “长得俊啊,就是看起来凶巴巴的,可就算凶,也不掩俊,”温慧道,“听说是霍大人家的公子,是儿子还是侄儿?有意中人没有?”
    温宴踮起脚,两只食指,一左一右点在温慧的眼睛下方:“姐姐这回眼神真不错,我也觉得俊得不得了,看一眼就心生欢喜。”
    这下轮到温慧愣住了。
    温宴笑嘻嘻的,继续道:“我在京里就相中了,他这回来临安,我就追着他跑,你看他那凶样,但他也不赶我,你说他有意中人没有?”
    温慧惊讶着,那双眼睛眨了眨,良久才道:“阿宴,你怎么这么彪呀?”
    温宴道:“既是喜欢,主动又有何不可?
    姐姐原先瞧上那季究,不也是又请祖母出面,又自己去伯府做客寻碰面的机会吗?
    唯一不好的,就是那次看走了眼,姓季的不是良配。”
    “也是。”温慧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主动并无不可,只要不眼瞎就好。
    上次是她眼瞎,但人是在不停进步的,阿宴刚不就夸她,这回眼神不错。
    温宴逗温慧亦逗得兴起,踮起脚尖,探身出花窗,笑嘻嘻道:“人虽好,先来后到,姐姐可别惦记着了,我继续去追着他跑了啊。”
    说完,温宴加紧步子,继续往前头去。
    温慧站在这儿,好像是还在琢磨温宴的话,没有动。
    温婧只好拉她袖口:“别惦记了呀。”
    “哎呀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样!”温慧回过神,气恼地跺了跺脚。
    先前,母亲让她好好待着,可她能比那季二还差吗?
    现在,阿宴又来打趣她,连四妹都掺合……
    可她是那等拎不清的人?
    她是不清楚刚才那公子究竟是何人,但做姐姐的去和妹妹惦记,那也太丢人了。
    这又不是挑珠花,姐姐喜欢了戴三天,再给妹妹戴两天。
    而且,前回她们就分析过了,温宴往那儿一站,也就压根没有她温慧什么事儿了。
    她若硬要搅和进去,还搅和失败了,丢人再丢人。
    把脸皮一张张撕下来往地上踩,她是疯了吗?
    温慧自认没有疯,也断断不可能疯。
    她很要脸的。
    温婧走在温慧身边回畅园去。
    一面走,她一面打量温慧的神色。
    温慧看着是没有生气,眉宇间竟然还有些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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