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什么?”霍以骁顺口答着,转头见温宴笑得跟偷了蜜似的,他沉声道,“怎的?你在这儿坐着,我要光着膀子睡吗?”
    温宴道:“行呗。”
    霍以骁:“……”
    行个鬼!
    原以为小狐狸会被噎到闭嘴,没想到面子厚如墙。
    还是他闭嘴吧。
    霍以骁翻了个身,背对着温宴,闭上了眼。
    桌边,温宴的动作都放轻了,轻手轻脚吃完,又轻手轻脚收拾了,而后,也不挪地方,看着霍以骁的背影,愣愣出神。
    上辈子,她到底是怎么喜欢上霍以骁的?
    最初,这段婚姻更像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
    温宴为的是替亲人平反,让温章的才华有处施展,霍太妃是放不下霍以骁,想要有一人能够真心实意地对待他,而不用担心这人会被其他皇子拉拢、收买。
    这其中,似乎没有霍以骁什么事儿。
    霍太妃倒是提过一句,是她猜了霍以骁的心意,这才选了温宴。
    温宴问过霍以骁,他自是全盘否认,只说是霍太妃瞎猜,一如他否认曾到过临安一般。
    可相处越久,温宴越了解霍以骁,慢慢的,也能自己分辨一些事情了。
    大概就是在猜来猜去的过程中,她对霍以骁越来越割舍不下了吧……
    榻子上,霍以骁并没有睡着。
    困自是困的,可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让他难以放松下来。
    尝试忽略了几次,霍以骁终是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去,他想问一问温宴,早饭都吃完了,她留在这儿就是看他睡觉的?
    只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问出来。
    他看到温宴坐在那儿,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也是困了。
    小一百个汤圆。
    光揉馅儿就揉了好久吧?
    一大早起来,到驿馆才包出来,又是煮又是炸的……
    “温宴。”霍以骁的语气放缓了些,叫了她一声。
    “恩?”温宴猛得睁开眼,眼睛里还留着迷茫,“怎么了?”
    霍以骁道:“困了就回府去睡,坐在这儿打盹,也不怕折了脖子。”
    “不想回去,”温宴揉了揉眼睛,人清醒了些,嘴上却黏黏糊糊地道,“我半道上就睡着了。”
    霍以骁按了按眉心。
    困成这样,让她去坐轿子,怕是一个点头就从轿子里滚出来了。
    驿馆里别的空屋子,没有点炭盆,冷得不行。
    他正想主意,却听温宴口齿含糊地道:“骁爷匀我个地方?”
    霍以骁听她这语调就不舒坦,没好气地反问:“匀榻子给你?”
    “好呀。”温宴接得很顺。
    霍以骁哼了声,趿着鞋子起身,倒了杯茶压火气。
    温宴从他身边经过,往榻子上一坐,踢了绣花鞋,倒头睡了。
    一连串动作,连贯自然,看得霍以骁简直想敲温宴脑袋。
    反客为主、鸠占鹊巢,小狐狸竟然还这么理所当然!
    最要紧的,她到底有没有姑娘家的自觉?
    霍以骁沉思了一阵,温宴可能真的没有,起码在他跟前,一丁点都没有。
    榻子被占了,总不能把人提起来扔地上,霍以骁无奈地掉头去了屋子另一侧的卧房。
    这里没有那半间暖和。
    霍以骁解了颗扣子,深吸了一口气,总算不至于跟在那半间里一般燥得慌了。
    床上搁着厚厚的棉被,他不开窗时用不上,干脆推到最里头,躺下歇息。
    许是叫温宴刚才搅和的,困意没有那么浓,霍以骁枕着手臂闭眼养神,很快却又睁开了眼睛。
    他用不上,温宴怕是缺不得。
    之前夜里去寻她,屋子里热得都让他冒汗了,温宴歇息的美人榻上还堆了锦被,再添一只猫。
    辛苦做一顿汤圆,若是把人冻出病来,小狐狸一准跟他算账,把盈亏计算得明明白白……
    霍以骁沉着脸,再一次爬起来,把被子抱去了对侧。
    “温……”霍以骁想叫温宴接被子,不曾想,她已经睡着了。
    似是睡得很沉,他过来时没有压脚步声,温宴像是丝毫没有听见,一动也不动。
    看在汤圆的份上……
    霍以骁心说。
    被子展开,他尽量轻轻地盖下去。
    温宴皱着眉头咕哝了一声,霍以骁没有听清楚,动作不由顿了顿。
    下一瞬,温宴的胳膊动了下,手指擦过霍以骁的手背。
    冰冰凉的。
    比刚刚浸过冷水的好不了多少。
    就这样还包汤圆……
    霍以骁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看着温宴。
    他都不知道该说小狐狸精明,还是该说她憨了。
    第82章 找糖吃
    温宴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阴沉沉的,她一时之间分不清今夕何夕。
    缓了一会儿,她才慢慢醒过神来。
    这是驿馆,霍以骁让了榻子给她,她倒头就睡着了。
    双手攥着被子,温宴不由自主地弯了唇角,她得是有多困,才会连霍以骁拿被子给她都不知晓。
    话又说回来,霍以骁嘴再别扭,对她却是心软至极。
    睡梦中的一床厚被,还有那烧过夜的炭盆。
    霍以骁不会说,她得自己看、自己想。
    前世时,黄嬷嬷点评过,说她这些举动是“找糖吃”。
    温宴笑得直不起腰,再仔细一想,确实如此,而且她对寻找的过程乐在其中。
    当然,这也就是温宴一人了,换作其他人,这么跟着霍以骁,别说是找到糖了,骁爷压根不会让她们近身。
    这种信任从何而来,以前温宴数次想从霍以骁嘴里挖出真话,可惜都没有成功。
    今生她得再试试,万一又叫她找到糖了,那真是双份的甜。
    温宴抱着被子笑了会儿,这才靠到了窗边,轻轻启了一条缝。
    冷气一个劲儿钻进来。
    温宴看了一眼,天色瞧着阴是雾气还未散。
    江南的冬日就是这样,若不出太阳,这雾气得绕到中午才会稍稍淡一些。
    此刻约莫是巳时尾端,不到午时。
    温宴关紧窗户,从榻子上下来,她的头发有些乱,这间没有铜镜,她便往对侧卧房去。
    绕过博古架,她打了个寒颤。
    这半间不及那半间暖,她又是刚从被子里出来,难免不适应。
    温宴搓了搓胳膊,视线落在霍以骁身上。
    霍以骁还在睡,呼吸平缓。
    温宴轻手轻脚上前,在床边蹲下,用气声试着唤道:“骁爷?”
    霍以骁没有反应,一时半会儿似是醒不过来。
    见此,温宴也就不再吵他了,自己往铜镜前坐了,整理发髻。
    一面动手,温宴一面琢磨,霍以骁是一晚上没有睡吗?
    他从前不止是不嗜睡,反而觉少,一天都睡不到三个时辰。
    莫不是她昨日碾芝麻那药杵的缘故?
    不至于吧?
    她上回碾迷药,洗得挺干净的。
    也不对,这次霍以骁来临安,好像没有少睡。
    去茅家埠的小舟上,前回她写军令状的时候,不过,半夜里陪她去吓唬人,霍以骁倒也没有犯困过。
    可能真是昨夜被热得没有睡好,让他继续睡会儿吧。
    温宴从里头退出来,系好斗篷,推门去找霍以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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