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老夫人说,温冯早出发了,就照全部人口相看的宅子,温子览总不能去追温冯吧?
    这也是他之前等在长寿堂外的原因。
    可温宴给了他另一条思路。
    “宴姐儿提了一句,”温子览小声道,“眉娘,你病着,伤还没好,脑袋晕乎,根本下不了床,你这病,起码还得躺两个月!”
    安氏“哎呀”了一声。
    温鸢灵光一现,伸手抽出母亲背后的引枕,半扶半压着让安氏躺了下去:“您躺着,您从现在起,就天天躺着!”
    桂老夫人打定主意要进京,安氏的病若是迟迟不好,老夫人不可能为了她耽搁行程。
    等日子到了,老夫人带着宴姐儿和二房一众人出发,安氏就能名正言顺地留在临安养病。
    这一养,是三年还是五年,老夫人能让人从京城来临安捆她吗?
    虽然与明州任职的温子览依旧是两地,但上头少了婆母压着,府里由她说了算,安氏才是逍遥自在第一人。
    自己打理一大家子,而不用看婆母脸色,多年来无法达成的梦想,突然就要实现了!
    安氏也想明白了,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脑袋。
    真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温鸢替安氏高兴,更感激温宴的指点,便走了一趟熙园。
    一迈进去,温鸢就险些被里头热气熏得倒退两步。
    “我每次过来,都被热得头晕脑胀,”温鸢一面说,一面往次间去,“你这身体,当真是得好好养一养。”
    温宴正坐在书案旁,抬头冲温鸢笑了笑。
    “年后北上,大哥肯定是跟着去了,”温鸢开门见山,“我父母还在南边,我想他们会放心不下珉哥儿,我就想问问,章哥儿到时候是什么安排?”
    温宴道:“我还没有问过章哥儿的意思,但从我自己来说,我希望他留在玉泉书院。”
    山长与夏太傅交好,破格收了章哥儿,他又极有学问,有他指点,温宴很放心。
    “还是要参考章哥儿的想法,”温宴道,“若是留在临安,还要大姐和三叔母多费心了。”
    “哪里的话,”温鸢笑道,“我听说,京中置宅子的银子有些紧?早上,阮家把缺的部分补上送过来了,若银子不够,我出一些。”
    温宴讶异。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温鸢眨了眨眼睛,又道,“两害相较取其轻。”
    温宴忍俊不禁。
    温鸢也笑个不停。
    她当然舍不得银子,但她更希望母亲能早日摆脱祖母。
    两者选其一,她恨不能一手交钱、一手安排行程,把桂老夫人扶上马车,目送她离开。
    话说回来,不是娘家人硬气,她要和离归家,不褪一层皮也得损一层银钱。
    温宴知道温鸢性格,温鸢是一旦打定主意就不回头的人,不存在“优柔寡断”“随便说说”。
    “若有需要,我定跟你开口。”温宴道。
    温鸢把来意说完了,正要告辞,余光瞥见了温宴刚才正在写的东西。
    她进来时就注意到了,看纸张大小,应是信笺。
    温鸢无意偷看温宴的书信往来,自然避免去看上头内容。
    可刚刚一眼扫到,竟看到了“醋鱼”“蟹酿橙”“糖桂藕羹”之类的词,她一下子有些懵,谁写信尽写这个!
    “你这是……”温鸢的好奇心上来了。
    温宴大大方方道:“都是菜谱,我让岁娘去厨房里仔细问的,照着这方子做,应该差不多。”
    温鸢“哦”了一声,原来不是书信,是整理菜谱呢。
    送走了温鸢,温宴重新坐下,继续写完。
    翌日。
    温宴赶了个早,到了驿馆外头。
    临安府衙的官员们到了七七八八,都是来送霍怀定的。
    霍怀定正与李知府拱手告别,又拍了拍温子甫的肩膀,心照不宣。
    霍以暄很给父亲面子,与面熟的官员们说着场面话,只霍以骁一人,靠着驿馆围墙,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温宴走到他跟前:“骁爷,我已经和家里说好了,会随着二叔父进京的,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霍以骁垂着眼看她,淡淡道:“我期望什么了?”
    温宴也不答,只管自己说:“只是祖母实在放心不下我,她也会进京,到时候我们几乎是一大家子都去京城。”
    “……”霍以骁打量着温宴,他觉得小狐狸话里有话,“所以?”
    温宴仰着头,声音轻轻的:“宅子不好买,骁爷回京后先帮着相看相看?
    就雁子胡同那一带,二进或是三进的官宅。
    我们外乡客,牙婆肯定会宰我们,骁爷出面就不同了,给谈个好价钱。”
    霍以骁哼笑。
    雁子胡同,往北两条街是霍家大宅,往南再走一刻钟,是以前的夏府,离夏府不远,是温宴从前的家。
    一时之间,霍以骁都不知道温宴是比着霍家找的,还是比着夏府找的,或者说,她就选了个居中的。
    “你倒是会使唤。”霍以骁道。
    温宴从袖中取出一物交给他。
    是信封,霍以骁接过来一捏,还有些厚,便道:“新写的军令状?”
    “不是,”温宴道,“跟你学的,礼尚往来。”
    霍以骁略感疑惑,拆开信看。
    十来张纸,全是菜谱。
    “温宴,”霍以骁慢悠悠道,“你不止曲解军令状,还曲解礼尚往来?”
    “我亲手做的汤圆,换了骁爷从铺子里买的粥,”温宴答得理直气壮,“骁爷亲自相看宅子,换厨娘用我的菜谱做出来的美味,有哪里不对?”
    霍以骁:“……”
    对个鬼!
    他把菜谱全部塞回了信封里。
    小狐狸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还他亲自相看,让隐雷去看两眼就很不错了!
    第103章 我不听话
    隐雷牵着马过来,见温宴在,便只问了个安,没有上来。
    温宴反倒是走过去,抬手拍了拍霍以骁的坐骑。
    它叫骓云,与平西侯府有些渊源。
    温宴记得那是三年前,她的姨父、也就是平西侯府的二老爷赵叙,去了一趟西域,返京时带回来十余匹血统优良的宝马,由侯府献给皇上。
    皇上大喜,领着皇子、公主们去看马。
    温宴陪着成安公主去的,还听姨父说了不少寻马的故事,不止是成安连连称奇,还引了其他公主也过来听。
    那天,皇上把宝马都赏出去了,除了年幼只能在小马驹上试试胆儿的,年长的皇子人人都有,得宠的公主亦没有落下,也赏了一匹给霍以骁。
    赏的就是骓云,霍以骁自己挑的。
    温宴记得,当时皇上让霍以骁跳马的时候,气氛有一些怪异,但也只是一瞬罢了。
    仿佛是所有人都知道会如此,但是又心存侥幸盼着不会发生,而到真的发生时,升腾起了“看吧”“果然就是这样”的复杂情绪。
    温宴一面回忆,一面揉着马鬃,换来骓云两声哼哧。
    骓云看起来比三年前又壮了一些,皮毛油亮,看得出来,它被照顾得很好。
    而温宴也记得,上辈子她嫁入京城时,骓云已然是一匹瘸了腿的马了。
    它趴坐在马厩里,长期没有奔跑,使得它看起来奄奄的,皮毛也失了光。
    听说,它是在围场狩猎时伤着的。
    当时霍以骁与三皇子一道在追几只鹿,不曾想,三皇子的坐骑突然发癫。
    三皇子无法控制住马匹,眼看着要被甩出去时,是骓云横冲过去,拦腰撞上,霍以骁飞身而起,拎住了三皇子的衣领,才把人救下,不至于摔到山下去。
    骓云也失去了平衡,一脚踏在石头上,断了腿。
    温宴后来问过霍以骁,当日情况,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设计。
    霍以骁只说“谁知道呢”。
    没有人知道,也一直查不出来。
    甚至不清楚,那是针对三皇子的,还是针对霍以骁的,或者是一石二鸟,毕竟,三皇子若有意外,霍以骁难辞其咎。
    骓云至此就只能歇在马厩里了,一匹骏马,失去了奔驰的机会,老得极快。
    不似现在,眼神明亮,四肢有劲。
    霍以骁看着温宴。
    小狐狸逗一匹马都能逗得那么高兴。
    也是,成安爱马,温宴也会,以前陪着成安调皮捣蛋,在马场撒野,现在被拘了一年多,肯定技痒。
    毕竟,小狐狸现在“调皮捣蛋”,也就剩下翻墙了。
    哦,还有一个更不好的恶习——捣鼓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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