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骁看了眼自己毫发无伤的手,又给黑檀儿展示了一回。
    如此炫耀,激得黑檀儿后脖颈的毛都立起来了。
    温宴险些笑出声。
    她赶紧凑到黑檀儿耳朵边,轻声说了几句,猫儿的火气才一点点平复下来。
    温宴松开了它,黑檀儿纵身一跃,落在地上,而后,在落地罩上借了力,跳到了博古架的最上头,看也不看霍以骁,曲着身子睡去了。
    霍以骁在桌边坐下,奇道:“你跟它说了什么?”
    “我让它不要跟你计较。”温宴笑盈盈着。
    霍以骁哼笑了声,分明是他不跟那只猫计较。
    温宴拿了些茶叶泡上。
    茶香四溢中,她想起了不少前事。
    黑檀儿是她在温泉庄子里寻到的,最初时,她没有意识到这猫儿的不同,只是养在身边,解个闷罢了。
    直到嫁到京中,她才发现,这猫儿成精了。
    能听得懂人话,能帮她做不少事情,脾气虽不小,但越是相处,越觉得可爱。
    霍以骁和黑檀儿也处得很好,虽然他们一人一猫的相处方式里,常常有比试这一环。
    黑檀儿从来占不到上风。
    再后来,黑檀儿老了,十几岁的老猫了,体力、反应、速度都大不如前。
    小时候是好几天不见猫影,那时候则整天趴在院子里晒太阳。
    可它能打赢霍以骁了。
    霍以骁让着它了。
    而现在,黑檀儿还是只活蹦乱跳的小猫,能轻轻松松爬高。
    温宴把茶盏递给霍以骁。
    霍以骁饮了一口,这茶叶他前回尝过,温宴说过,这茶便是夜里喝了,也不会睡不踏实。
    虽然,他无所谓夜里喝什么。
    该睡不好,一样是睡不好。
    “听说仇羡的案子结了?”霍以骁问。
    “是。”温宴说了经过。
    霍以骁道:“冯嬷嬷终究是仇苒的嬷嬷,不是仇羡的。”
    冯嬷嬷一开始就不是仇家的仆妇,仇珉死后,她跟着仇苒“投靠”了仇羡。
    仇羡一直是“姑娘的哥哥”。
    仇羡待仇苒好,冯嬷嬷就认他为主,一旦仇羡与仇苒的利益相违背,冯嬷嬷毫不犹豫会选择仇苒。
    这话粗粗听着,很是寻常。
    温宴的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霍以骁会这么说,更多的是经验之谈吧……
    所以,漱玉宫里的内侍、亲随不少,他只信任隐雷;
    所以,前世他们夫妻府中有那么多丫鬟、婆子,他还是让邢妈妈来照顾她。
    不是自幼伴着他的人,霍以骁总是十分谨慎。
    这么一想,温宴有些心酸,虽然,谨慎极其有必要。
    霍以骁已经十分谨慎了,上辈子还是吃了很多亏,狠狠跌过跟头,他这样的身份,不谨慎,能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同时,温宴又有一些欢喜。
    防备心这么重的霍以骁,还是从心底里认同她,信任她。
    “傍晚时候,宫里来人了,”温宴笑了笑,捧着茶盏,抬眸看着霍以骁,“皇上召我明日进宫。”
    霍以骁一怔。
    他从御书房出来时,皇上没有提,吴公公也没有提。
    那就是等他离开后才定下的。
    想来,他今儿说的那些话,对皇上的冲击有点儿大。
    也可能,不是有点儿……
    第145章 坦率(求月票)
    思及此处,霍以骁问:“明日什么时候?”
    “差不多是早朝后,”温宴说完,见霍以骁拧眉,又笑着道,“我又不是头一回面圣,骁爷无需担心,不用想着从习渊殿逃课出来顾着我。”
    霍以骁睨了温宴一眼。
    前面一句听着还挺在理。
    温宴在宫中生活多年,礼数规矩上出不了错。
    她以前很少会到前朝,但作为成安的伴读,在惠妃娘娘那儿,也能经常见到龙颜。
    温宴是不可能心慌害怕得无从应对的。
    可后面一句就不对了。
    逃课?
    怎么可能逃课。
    诚然,现在与从前不一样了。
    温宴的身份和处境都截然不同。
    尤其是……
    霍以骁抿了一口茶。
    他在皇上跟前说了不少大实话。
    虽然那些实话在皇上听来,可能是胡说八道。
    咳——
    霍以骁清了清嗓子。
    “担心什么?”霍以骁道,“我若是逃课去御书房,不是更火上浇油?”
    温宴支着脸颊笑了一阵。
    “明日大朝会,按说会比平日散得晚些,”霍以骁道,“你在御书房外候着,左不过就那些规矩。”
    温宴点了点头:“真不用担心。”
    “胡说八道、顾左右而言他,”霍以骁的手指点着桌面,“你本事大着呢。”
    温宴莞尔:“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茶水尽了。
    霍以骁起身离开。
    窗户打开,他也不要温宴送,迅速地翻出,又立刻关上了窗。
    动作很快,丝毫不拖泥带水,免得外头的冷气都涌进屋子里。
    翌日,天还未明,温宴就梳洗得当,准备进宫。
    桂老夫人很是看重这一回面圣,一肚子话想要交代,在嘴边转了一圈,还是都咽下去了。
    她都有多少年没有在贵人跟前说话了,知道的都是些老古董。
    温宴年纪不大,却精明,想来会一切顺畅。
    桂老夫人只看了看温宴的衣着装扮,确定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就让她出门了。
    轿子到宫门外时,正是朝臣们匆匆上朝之时。
    虽说,朝会要持续一阵,但要防着个万一。
    以前也听说过,有一次朝会上,官员议政惹了皇上不满,皇上直接摔袖子走人,根本不管金銮殿上跪着的大臣们。
    上朝的,老头子和中年人居多,年轻的只在少数,但都是男人,温宴这么个姑娘的出现就特别极了。
    哪怕她离得老远,在宫门广场的这一端,还是惹了不少目光。
    好在,大部分的都只看一两眼就不管了。
    太远了,又受角度限制,只晓得是个闺中姑娘,根本看不清五官模样。
    大清早在宫外候着,大抵是得了后宫某位贵人的召见。
    只几个人,一直紧紧盯着温宴。
    打头的是朱晟,他拍了拍朱茂的肩膀,道:“那姑娘,我刚瞧着侧脸,很是眼熟。”
    朱茂顺着看过去:“就那小半张脸,我认不出来。行了,该进宫了,别看姑娘了。”
    朱晟嘀咕了两句,见伴读和内侍都想不出来,便与朱茂一道走了。
    待走到习渊殿外,抬头看到坐在窗边的霍以骁时,朱晟才想起来了。
    那是温宴。
    成安先前的伴读。
    也是顺平伯告霍以骁状时,提起来的名字。
    怎么说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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