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之安斜斜扫了温子甫一眼。
    他听了几天的叹息,很是头痛。
    “温大人,”毕之安皱着眉看他,“不如我明天给你准个假,你后天又是休沐,一共两天工夫,你把家里的事情好好理一理?”
    毕之安也不是毫无耳闻。
    虽然事情的起因不甚明白,但他也有好友就住在燕子胡同。
    听说这几天,温家矛盾不少。
    都说非礼勿听,真不至于竖着耳朵去听别人家吵架,但那宅子就这么大,有些动静都会传开。
    据说,是温夫人和隔房的侄女闹得不愉快了。
    温子甫一听这话,赶忙苦笑着摆手:“大人,下官在家里只会火上浇油,下官还是……”
    毕之安见状,也就不多劝了。
    各家有各家的问题,外人看不穿,也管不了。
    温子甫心念一动,借着书房里再无其他人,压着声儿和毕之安商量。
    “大人不如再训下官两句,后日下官也不休沐了,就来衙门里……”
    毕之安听了很是讶异,见温子甫冲他挤眉弄眼,一下子明白过来。
    其中怕是有门道。
    温宴可不是什么娇气的闺中姑娘。
    在宫里生活了这么些年,明白察言观色,最知道何时进、何时退。
    只要小姑娘愿意,能把一屋子老老少少都哄得合不拢嘴。
    她会忽然间和自己的叔母闹得不合开交?
    十之八九,这家人是有自己的考虑和思量的。
    既如此,毕之安也不介意行个方便,举手之劳而已。
    他当即沉下脸来,稍稍太高了声音:“温大人,这些案卷月内都要整理完成,你这个速度,实在不行啊。要么收收心,把速度提起来,要么就别休沐了!”
    从外头经过的官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果然,毕大人快发火了。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皖阳郡主占了公主府假山上的亭子,一面吃酒,一面听底下人禀话。
    “温子甫今儿挨训了。”
    皖阳示意嬷嬷倒酒,道:“以毕之安的脾气,训得算轻的了,温子甫再迷糊个几回,他骂得更凶。”
    “郡主,”底下人又道,“傍晚时候,温宴又出门了,还是去的问香坊。我们的人盯了一会儿,温宴前脚刚到没多久,后脚四公子也到了。”
    皖阳郡主一口饮了酒,咯咯直笑:“可不是嘛,她和二房闹翻了,可不得抱紧霍以骁的大腿,天天追着跑。”
    嬷嬷垂着眼,道:“郡主,那温宴真的和二房闹翻了吗?奴婢听说,她和她那位隔了房的叔母,一直关系很好。”
    “关系好?”皖阳郡主嗤了一声,“互不相干的时候,自然是好的,一旦牵扯了利益,不就原形毕露了?
    温宴一直长在京里,和临安的定远侯府都没有什么往来。
    父母砍头,家里其他人多少也会受牵连,当然对她也会有怨言。
    若不然,我怎么听说,她回到临安后,被扔到温泉庄子里住了一年?
    要不是靠温宴搭上了霍家的线,你看什么叔父叔母会不会对她客气。
    现如今,我看上了温辞,只要这事儿成了,温家二房就能扶摇直上,哪里还需要看温宴的脸色。
    温宴拦着二房奔前程,她那叔母一准儿撕了她。”
    嬷嬷听了,应道:“您说得有理。”
    皖阳郡主得意极了:“温宴也知道这事儿由不得她,干脆放弃和二房掰扯,死死盯着霍以骁。
    可霍以骁算哪门子的大腿?
    要我说啊,指不定哪天就断了。
    他老实些,也就罢了,他若有什么心思,几位殿下就先不放过他。
    也就只有温宴,会把霍以骁当香饽饽。”
    嬷嬷顺着皖阳郡主的话,道:“听说,温宴把四公子迷住了呢,霍太妃为了顺四公子的心意,又是给温宴请太医,又是给猫封官。”
    “这有什么奇怪的,”皖阳郡主乐不可支,“这些公子哥们,全是傻子,一有姑娘说喜欢他,一下子就晕头转向了。
    温辞也一样,木头人一样,一骗一个准。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配吗?”
    “那您的意思是,”嬷嬷揣摩着皖阳郡主的意思,“一切依照计划行事?”
    “不用等,”皖阳道,“就这么办!”
    问香坊的雅间里,温宴捧着碗,小口喝汤。
    这是京中数得上号的酒楼,专门做旧都口味的菜肴。
    温宴品着,虽和临安城里不能比,但总归是那么个意思。
    这几天,知道有人盯梢燕子胡同,温宴不再去西花胡同,而是把地方定在了这里。
    霍以骁抿着酒。
    从神色看,他心情也不怎么样。
    雅间是雅,隔绝了大堂里的大部分动静,但毕竟不是自家地方。
    连黑檀儿都不愿意来。
    他既不能看黑猫趴在西花胡同的水边观鱼,也不能看黑猫躺在西跨院的博古架上打鼾。
    乐子少了大半,真真不得劲儿。
    “皖阳太墨迹了。”霍以骁道。
    第242章 破问破答
    “墨迹”两字,让温宴笑得险些把汤给撒了。
    她赶紧放下汤碗和勺子,晶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看着霍以骁,温宴道:“骁爷,还有人嫌弃别人算计自己算计得太慢了?”
    霍以骁睨了她一眼,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温宴微怔,很快又理解了霍以骁的意思。
    已知有贼皖阳,已知贼人后续会出手偷,那还是赶紧来偷,好过这一天天的,贼不烦,他们这些等贼的人长着脖子。
    温宴越想越有趣,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她突然来了玩心,身子往霍以骁的方向探了探,指着自己道:“我可惦记骁爷了,你是让我赶紧偷吗?”
    霍以骁挑了挑眉。
    这话接不得。
    他被温宴“坑”了很多次了,经验加上教训,霍以骁清楚,小狐狸后头准没好话。
    他拿酒盏碰了下温宴的额头,“呵”的笑了声:“坐直了。”
    温宴遗憾地叹息。
    霍以骁听她叹气,只当她一招不成就放弃了,没成想,温宴又来了一招。
    温宴没有坐直,幽幽道:“你就不想问问,我是偷什么的吗?”
    霍以骁:“……”
    他不想问,可他管不住小狐狸的自说自话。
    温宴笑盈盈的,冲霍以骁眨了眨眼睛:“我是偷心的。”
    霍以骁气笑了。
    这是什么破问破答?
    小狐狸也真是说得出口!
    知道温宴一套接一套的,霍以骁干脆道:“那你偷到谁的了?”
    “骁爷的呀。”温宴接得很是顺口。
    “大言不惭,”霍以骁道,“你做梦呢?”
    温宴笑得更开怀了:“梦里确实偷到了呀,现在也肯定能。”
    霍以骁嗤得笑了。
    怪他。
    明知道小狐狸花样多,一个不小心,还是踩坑了。
    这一回合,说不过她,他认输。
    霍以骁不再接温宴的话,又添了一盏酒,自顾自酌着。
    温宴也不在意,笑了一阵,一双眼睛跟月牙似的。
    上辈子,她逗霍以骁可谓是经验丰富,哄人的经验也不差。
    她知道,霍以骁的脸上很端得住,轻易不会让人看出端倪来,但……
    温宴看了眼霍以骁的耳根,果然,泛着一层淡淡的粉。
    这让她越发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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