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温宴想要更多的,霍以骁大抵也会听。
    不论如何,不能让朱桓和霍以骁之间风平浪静。
    柳宗全坐在边上,见朱钰皱着眉头沉思,知他只会越想、心情越繁杂,便道:“殿下,先喝口汤吧。”
    朱钰看了眼汤碗。
    蹄花汤奶白奶白的,点缀了翠色小葱,看起来还算不错。
    只是那腾腾而起的热气,让朱钰有了些不好的回忆。
    像极了那天的羊肉锅子。
    朱钰没有碰汤碗,示意亲随布菜。
    一块猪蹄。
    东家王婆卖瓜,夸了海口,也确实真材实料。
    猪皮已经脱骨了,筷子轻轻一夹,就能骨肉分离。
    辣子调得也够味儿,肉皮蘸上一些,送入口中,浓郁的油脂和辛辣就在舌尖炸开了。
    朱钰最喜欢的其实是骨头。
    弹牙的蹄筋就在上头,啃起来很是自得。
    不过,他此时的心思还在先前的那些事情上。
    明明,他才是最像父皇的那一个,也会是在一切落定之后,继续磨斧头砍向沈氏的那一个。
    父皇不喜欢卧榻旁有人酣睡,朱钰也一样不喜欢。
    可是,父皇不向着他,还防备他和母后,把他们当成真真正正的沈家人看待。
    朱钰想得牙疼。
    果然呐,人与人的痛苦,根本不能相通。
    他把手中的骨头扔了。
    不想啃了,没点儿劲。
    什么小猪蹄子,跟羊蹄子似的。
    甚至,比那羊骨头都没意思。
    这蹄花煲,一股羊腥气!
    第354章 还是她大姐
    渡口上,风吹得人瑟瑟。
    温冯站在一旁,翘首张望。
    南来北往的旅人和渡口谋生的脚夫,把这一带涌得极具人气。
    若不全神贯注,想找人,可不是什么易事。
    好在,温冯只需要盯着官船码头,这里比前头那民用的,还是空上一些。
    算算日程,三夫人他们这两天就该到了。
    只是京城已经落了三场雪了,不晓得有没有影响到北上的河道,耽误了行程。
    温冯便依着桂老夫人的意思,提前在渡口处候着,安排好车马,免得妇孺一下船,没有人照顾。
    这是温冯等的第三天了。
    遥遥的,河道上过来了一条船。
    从外形看,是他们江南人的造船风格。
    这船并不大,在水面上的船舱只一层,甲板上,几个船娘在准备靠岸。
    温冯定睛看了看,上头还有一年轻女子,裹着斗篷,戴着帽子,帽檐遮住了脸,看不清楚模样。
    船又近了。
    另有两个少年人上了甲板,与那女子说着什么。
    温冯这下看清楚了,那一高一矮两少年,正是温珉和温章。
    年轻女子,定然是温鸢了。
    可算是等来了。
    温冯大幅度挥舞手臂,待温珉看到了他,他又赶紧比划了一番,去叫安排好的人手。
    船舶靠岸,脚夫们把箱笼抬上马车,一一固定好。
    温冯给主子们行了礼,待一切处置好之后,往城里赶。
    关城门前,众人抵达了燕子胡同。
    曹氏迎了出来,握着安氏的手好一通问候,亲热得不得了。
    “老夫人在里头候着,”曹氏挽着安氏进去,低声道,“三弟妹,这宅子小,住不开,得委屈你们去外头住,就在隔壁胡同里,我让人收拾干净了,就几步路,还望将就将就。”
    安氏笑道:“听二嫂安排的。”
    说完,她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出去住,哪里是委屈、将就,分明是再好不过了。
    桂老夫人进京这小一年,真是安氏成亲十多年里,最开心自在的一年了。
    珉哥儿和章哥儿去了书院,温子览在明州任上,偌大的定安侯府,只她和鸢姐儿两个人。
    不用伺候婆母,不用应对人情。
    天呐,逍遥日子!
    只可惜,才逍遥了不足一年,就被叫进京里来了。
    先前能装病拖延,这一回,安氏不能不来。
    宴姐儿出阁、又是高嫁,章哥儿说什么都必须来,安氏难道能放心这么孩子一人入京?
    好在,两个孩子还得念书,顶多过完年,就能回临安去。
    京城再好,也没有现在的临安好。
    不过,能够不住在一个宅子来,亦算好事。
    内院里,桂老夫人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看着被曹氏引进来的众人。
    安氏带头问安。
    老夫人扫了她一眼,没理会,只把两个孙儿叫到跟前,询问功课。
    安氏巴不得老夫人不理她,往边上一站,全当没有自己这个人。
    温鸢去找温宴。
    姐妹四个都聚在西跨院里。
    温宴的喜服就挂在屋内,精致华美。
    温鸢被吸引了目光,根本挪不开眼:“我能摸一摸吗?”
    “回头还得穿呢,”温宴笑了起来,“有什么不能摸的。”
    温鸢也笑,指腹轻轻抚过衣裳,绸缎丝滑,刺绣精致,放在一旁的凤冠上,珍珠颗颗圆润饱满。
    “看着就羡慕,”温鸢道,“姑娘家都喜欢好衣裳,尤其是喜服,一辈子就穿这么一回。我当时那身,也很好看。”
    嫁妆给不了丰厚的,但桂老夫人主动给请了临安城数一数二的绣娘。
    这也可以理解。
    陪嫁多少,除了展现在外头的几样,余下的得看册子才晓得。
    可喜服却是宾客们都能看到的。
    桂老夫人好脸面,自是不会在这上头扣扣搜搜。
    温鸢回忆着,道:“喜服很好,就是我嫁的那男人很不怎么样!”
    当然,男人不好,也不妨碍她欣赏喜服。
    突然就提起了阮孟骋,温宴几个皆是一愣。
    温鸢倒是大大方方,重新坐下,道:“信上说,他跌河里死了?”
    温慧与温婧不知那些内情,温宴不想当着她们的面细说那些纠葛,只悄悄捏了捏温鸢的掌心。
    她清楚温鸢的脾气。
    大姐从来只想听真话。
    温鸢面上半点不漏,心里依然有了答案。
    不是跌河里,那就是被人推河里了。
    阮执把阮陈氏摁死在盆里后扔下水,阮孟骋又是如此结果,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不说他了,好日子,不提那晦气人,”温鸢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笑盈盈与妹妹们说话,“嫁衣肯定穿得上,但嫁人还是得看准,三妹就看得准准的。”
    温宴莞尔,论做人明确、做事果决,还是她大姐。
    说到衣裳,温慧就不得不夸自家手艺了。
    她兴致勃勃给温鸢介绍,怎么给猫儿狗儿量身、定款式、做成衣。
    温鸢听得很有兴趣,还让温宴把黑檀儿的几身衣裳拿出来看,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口中赞叹不断。
    夸她们有想法,夸她们有手艺。
    以前只知道二妹女红不错,四妹擅长画技,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两样技艺可以有这样的用途。
    夸的人真情实感,说的人更添兴致,根本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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