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亏是还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众孙子孙女,老人家在世还有牵挂。
    万一是孤家寡人一个,逢了这么大的变故,直接一口气吊不住就走了。
    这么一想,武安侯夫人亦跟着叹息一声。
    一年前她做东请桂老夫人来时,这位老姐妹一张口就怪罪她们旧日不帮温子谅求情说话,她当时还有些生气,现在再想想,气也就全散了。
    桂老夫人也不容易不是?
    武安侯夫人不想继续这个伤心的话题,又怕转得太硬了,越发让人不舒服,便寻了个角度,宽慰起了桂老夫人。
    “要我说呢,人生难免起伏,”她清了清嗓子,“当时已然是最低谷了,现在都向着好的去。我们就不说你家三孙女了,往后大富大贵,能给娘家添多少荣光,能给兄弟姐妹们多少助力呀……”
    桂老夫人就乐得听别人夸宴姐儿。
    论挑选夫婿的好本事,整个临安并京城,谁也没有宴姐儿厉害。
    别人家想挑门好亲,当父母长辈的,得在其中出大力气,不是什么人都能与皇家议亲的。
    宴姐儿做到了,没有让家里操一点儿心。
    从议亲到礼成,全是四公子出力,皇家那儿与他们定安侯府商量着来。
    所谓的抬头嫁姑娘,他们是真真正正抬着头嫁的。
    心里乐开了花,桂老夫人嘴上还是很谦虚的:“外头看热闹,里头,你也知道姑爷状况,宴姐儿往后如何,说不准的呢。”
    武安侯夫人笑着道:“四公子这一回立大功了。”
    “替三殿下分忧,”桂老夫人道,“助力不助力的,得看兄弟姐妹们自己争气不争气了。”
    武安侯夫人端起茶抿了一口,心想,桂老夫人还是这么滴水不漏。
    只一句立大功,这功业背后,沈家到底会如何,一个字都不肯透。
    她也不放弃,继续道:“这你可就放一百个心吧。
    长孙在宝安苑里那么出彩,等以后参加春试,我看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不止文采好,举止谈吐更是气度非凡。
    我不了解你家次孙,但小孙儿的才学你就别谦虚了。
    等给二孙女、四孙女挑个好人家,风光嫁出去,你就等着享福吧。
    我说话直,大孙女和离归家了是吧?
    怕什么?与其在乌七八糟的婆家受苦受难,不如回娘家当姑奶奶。
    将来若是得了好缘分,一婚更比一婚好。”
    桂老夫人笑了笑。
    “是了,”武安侯夫人一拍脑袋,“差点忘了,长孙还没有张罗亲事吧?别着急,好几家婉转跟我打听了,就等他三年后中进士呢。”
    桂老夫人抿了抿唇。
    虽说自家也不着急,但好几家张望,也不怕辞哥儿考中时他们为抢东床打起来!
    明明这种事儿,得先下手为强。
    想归想,老夫人嘴上道:“那敢情好,你保媒我最信得过了。”
    武安侯夫人抚掌:“你看,我就说日子会越来越好吧。
    是了,这回动荡,不说工部、兵部,好些地方得空出缺来,你家二郎未必升迁,但走动走动,三郎从同知调到某地当知府,总能有机会的吧?
    要我说,不如也调京城来。
    工部李侍郎不就是走的霍大人的路子,知府调任侍郎,董尚书这回万一弄不好跌跟头了,他就能顶上去,前后不到一年,六部尚书到手了,这运气,啧!
    三郎也是,若来了京城,你们一家团聚,在六部历练些时日,不说跟李侍郎比运势,但熬个几年,也能出头。”
    说的是晚辈们的升迁路,实际是在试探各处会有多少高官位的空缺。
    精明如桂老夫人,不想被套话时,断不会说一点儿消息。
    “那得看三郎自己了,”桂老夫人道,“老侯爷走得早,我不懂官场事,这么多年,全是他们兄弟自己谋划自己走,我有心无力。
    以前还有夏太傅帮着参谋参谋,这两年,看造化了。
    再说,两个哥儿还在玉泉书院念书,山长是夏太傅的老友了,他们很适应,若都调来京城,又都重新寻先生了。”
    武安侯夫人附和了一声。
    桂老夫人见状,又把话题拽回去:“我知道你宽慰我,我其实自己想开了不少,人嘛,活得久、少病少痛比什么都强。
    长公主年纪轻轻头痛病,我总归能吃能喝。
    哎,她的病是皇太后传的吧?
    那两位嫡出早亡的殿下,是不是也……”
    “听说也有这毛病!”武安侯夫人道,“沈家也怪,我看他们家其他人好像没这病。”
    沈沣、沈临高寿,沈烨也是老当益壮。
    武安侯夫人道:“长公主头痛病厉害,上回是谁说过的来着,有一回去请安,长公主正请大夫施针,脑袋上扎了好多针呢!”
    第522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桂老夫人一听,佯装惊讶:“针灸常见,扎脑袋的也有,但扎好多针……稀奇了。”
    “谁说不是,”武安侯夫人道,“我们老侯爷老伤腿了,也扎针,我看了,不多的。”
    “能在长公主施针时被请进去的,定然是关系很不错的了,”桂老夫人道,“换作老婆子我,扎得跟刺猬一样,才不想见人呢。”
    武安侯夫人扑哧笑出了声。
    “让我想想,”她好好回忆了一番,“哦,是武昌伯老夫人,你不也认得?”
    桂老夫人确实认得。
    闺中就有往来了,关系马马虎虎。
    上回来武安侯府,那位也在,张口就不怎么客气。
    宴姐儿出阁时,桂老夫人给对方下了帖子,人家借口身体不适没有露面,只送来了贺礼。
    “看不出来啊,”桂老夫人啧了一声,“她以前可是清高了,怎么的,武昌伯府走了沈家路子了?她与长公主这么熟?”
    武安侯夫人道:“她是她,伯府是伯府,嫁进去了拗不过,这么多年了,是吧……”
    “难怪前回看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桂老夫人道,“这会儿他家难了吧?改明儿老婆子去看看她。”
    “这个当口上?”武安侯夫人有些忐忑。
    “沈家最后怎么样,还说不准呢,”桂老夫人道,“他们得替沈家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儿,才能一块心虚上?”
    武安侯夫人没有接这话。
    她确实不知道武昌伯府有没有胡乱行事。
    她更关心,沈家到底会怎么样。
    偏眼前这个,真真是老狐狸!
    思量了一番利弊,武安侯夫人才道:“这样,我跟你一块去吧。”
    席间话赶话说起什么,她也好听个完全。
    桂老夫人自然没有拒绝,继续与武安侯夫人话家常。
    絮絮叨叨绕了一大圈,没有让对方起疑,也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算是颇有成效。
    毕竟,不动声色达成目的,才是一种境界。
    等见到了武昌伯老夫人,她再问问陈年旧事。
    那位在长公主跟前颇为有脸面,八成是亲眼见过那时候的长公主的。
    有没有怀孕,有没有生过孩子,都是过来人了,自然看得出来。
    对方若答得坦坦荡荡,大抵是一切寻常,若言辞闪躲,就值得深挖了。
    待时间差不多了,曹氏也回来了,桂老夫人起身告辞。
    婆媳两人上了马车,回了大丰街。
    曹氏简单与老夫人说着收获。
    无论是旧时临安,还是现在的京城,从来不缺赚钱买卖,却也容易血本无归。
    定安侯府不想重蹈覆辙,曹氏就不尝试风险大的,拿些本钱,弄些小本买卖,但不能只听一家之言,需得再多方打听。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钱到底是从皖阳郡主那儿拿的,沈家风口浪尖的,我们大做买卖,树大招风,”曹氏道,“我且看看看,倒是世子夫人问起了慧姐儿和婧姐儿,想探个底。”
    两个姑娘都是合适说亲的年纪了,有匾额在,总比老夫人走了之后强。
    可定安侯府的变化不局限在匾额上,皇上认不认四公子,温辞能不能中进士,这些都会影响说亲时的彼此选择。
    温慧还好说,嫡出的,曹氏肯定要千挑万选。
    温婧是庶出,听说是与温慧相处合宜,平日吃穿用度没有任何高下,但,曹氏是怎么想的呢……
    真心待庶女,还是面子功夫?
    世子夫人得摸清楚这一点,免得介绍了不合适的,平白生怨气。
    “我就给她说,亲生的、庶出的、侄女儿,我们府里都一个样,”曹氏道,“只要是真心实意论亲事,我们都谈,但借着婧姐儿庶出,既想压一头,又想跟四公子当连襟谋好处的,千万别来说。若还有站得正的好人家,愿意娶和离过的,我们鸢姐儿也能相看相看,同样的,想借着姐儿的过去做文章的,还是免了。”
    桂老夫人听了,对曹氏的应对很是满意。
    武安侯夫人有几句话是对的,那就是定安侯府,现在走的是上坡路。
    无论是娶进来还是嫁出去,她们都要挺直腰板慢慢挑。
    免得再走了眼,挑出个阮孟骋那样的歪货!
    也不用再好声好气,哄着顺平伯府,就为了一桩亲事。
    四公子什么时候能认祖归宗,这不由桂老夫人说了算,但是,只要这回牢牢摁住了沈家,把平西侯府的案子翻了,定安侯府能多扬眉吐气,她心里有数得很!
    一定、一定要从武昌伯老夫人嘴里挖出消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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