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没了兴致,咱先回吧!

    左右不过是寄居韶府,兴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搬家。

    只拣需要的物什,列个清单让人采购便好。”

    生在候府,原本这些人也极少有机会外出闲逛,兴趣正浓时,忽然听得叶梨歌如此一番话,几人顿时就没了心情。

    一个个兴致缺缺的点着头,“奴婢们省得了,姑娘说的极是。”

    大家都知道,韶家得了皇恩,说是过不了多久,韶家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就会从边城那块不毛之地,来个集体搬迁。

    届时,如叶梨歌这种似主非主,似客非客的异类,在人多眼杂的韶府,哪里还有她继续居住下去的资格?

    如今所依仗的是,老候爷与当年的年华郡主有点儿交情,郡主生前又专门托了老候爷照顾于她。至于是哪一类的交情,她们这些下人并不知晓,但看韶府对她们的态度可见,估计也可能比点头交略强些而已。

    没看人家韶府连饭都不负责吗?

    非但如此,就连日常用的水,那都是不负责的,所幸,韶府后门外,有一眼水井,叶梨歌带来的这些下人们左右也没多少事情,自然而然的就如此自力更生了。

    谁的授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有多害怕她会赖上韶家啊!

    可长此以往,根本不是个办法。

    人贵有自知之明。

    虽说韶家没有明确撵人,韶三公子也全了叶梨歌的面子,公然道了个歉。

    但这并不等于是说,她叶梨歌就可以以韶府主子的身份自居了。

    主子都这般待遇了,他们这些做仆人的,还能如何?

    韶府给他们暂住的院子太小,留下来的也只有几个负责日常的小厮,两个大丫环和日常照顾叶梨歌的两个嬷嬷,其他人都正被叶梨歌一步步安置在了之前与娘亲住过的梅园。

    还有她的其它几处庄子,反正都需要人手,姑且挪过去吧。

    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在府尹处见过一面的韶三,竟然等在叶梨歌的屋子中。

    “韶三公子,你这样好吗?”

    叶梨歌脸色有点不好看,虽然遮着面纱别人看不清楚,可语气透出十足的不悦。

    “来自己家的屋子里,有何不好?”

    韶三挑眉,顺手还给叶梨歌倒了一盏茶。

    “跑腾了半天,天色也不早了,喝杯茶吧。”

    叶梨歌没吱声,贝齿轻咬着下唇。

    好吧,这是你的家,我们只是路人,你想去哪就去哪,只要你开心。

    “三公子客气了。”

    叶梨歌现在最想说的是,这茶杯茶壶茶叶都是我自费买来的,包括你沏茶用的水,都是我的小厮从外边打来的,你哪来的资格在这里做东道主?

    可这话她现在不能说,也不能讲,面子这种事儿能维持还是姑且维持着吧。

    如今,只能咬着牙在心里暗搓搓地发恨。

    “咦,这是什么茶?

    本公子不记得在府里喝过此种类型的茶叶?”

    叶梨歌翻了个小白眼儿,你就别想了,这是姑奶奶托人从南方专程带回来自己喝的。

    “阿梨这里还有一些,三公子喜欢只管拿去,权做谢三公子今日在衙堂之上的协助。”

    韶三抚额,自打进屋以来,这丫头片子就没甩过自己一个眼神,这模样可是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

    “什么谢不谢的,你是本公子的嫡妻,夫为妻遮风挡雨,不是应该的吗?”

    好半天,韶三才想出一句感觉比较妥贴的话,可这语气不似是宣告主权,更象是一种调笑。

    叶梨歌呵呵哒,这戏做的,没观众的时候,咱能不能不要这么认真?

    “阿梨这屋子里的摆设有点不齐备,回头把管事的嬷嬷找来,缺什么只管让她给你弄。

    对她不用客气,那是本公子的奶娘,自小带大我的,人也极好。”

    叶梨歌继续呵呵哒,这是在向她透漏,管事嬷嬷是他奶娘,他不方便说的话,不方便做的事,都由奶娘做了。

    所以,别以为几句场面话说过了,就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

    是这个意思吧?

    咱是外人,就不多嘴多舌的在人家眼里插棒子了吧!

    “三公子费心了,阿梨谢过三公子了。

    下人们正在收拾梅园,想来过不了多少时候,阿梨就会搬过去住的。

    那是阿娘以前住过的地方,阿梨想回去重温与阿娘之前的温馨时光。”

    韶三无语,战场上靠的全是一双铁拳,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没人会和拳头讲道理。

    他本就不是个能说会道的男子,如今听得叶梨歌一番话,反倒让他不知如何答复。

    不过,对于不甚相干的人来说,他也不是十分的在乎。

    端起手中的茶盏,轻啜一口,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眼观鼻鼻观口,目不斜视的叶梨歌,轻叹了一声,他能说什么?

    自始至终,这位叶家小姐正眼都没看过自己,不要说正眼了,连一眼都没瞥过。

    之所以能在第一时间确定自己的身份,还要得益于那些个眼皮子活络的丫环们,至于她本人,兴许,是真的对自己不上心吧!

    明明没那重意思,可这心里因何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叶小姐,是这样的。

    对于这桩婚事吧,我们都心知肚明,所以咱明白人也就不说糊涂话了,本公子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

    早就想和叶小姐谈一下了,如今,索性就直了说吧!”

    叶梨歌挺了挺笔直的后背,目光斜视,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请韶公子指教。”

    “指教谈不上,本公子想与叶小姐达成一个协议。

    也即是说,经由了前边的那个成婚的闹剧,于名义上来讲,你我已经是夫妻了。”

    “韶公子是想说,这个名声与你有损?”

    “本公子倒不介意,确切来讲,是于叶小姐不利,可事情已然如此,多说无益。

    所以,本公子是想着,这个嫡妻的名份不妨就让你占着。

    做为交换条件,叶小姐可以借本公子的势,可以利用韶家的名义做事情,只要没有实质性的危害,无论你做什么,本公子都愿意做你的后盾。”

    “哦?”

    直到这个时候,叶梨歌才抬眸望向了韶华。

    一身素白的衣服,将他卓而不群的英姿发挥了个淋漓尽致,虽坐在轮椅之上,仍不失一位天生上位者的霸气威势。

    英俊无匹的容颜如同是玉石的精雕细刻,棱角分明的线条给人一种天生的威仪感,那是历经沉淀的,在战场上形成的并尽量收敛起来的煞气。

    浓墨的眉毛个性的挑起,长而细密的睫毛裹携着欺星赛月的清冷眸子,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片樱红如花瓣的菱唇,此时正好心情的微微翘起。

    浓稠的墨发有一绺从后颈处垂在白玉般的脸颊,以绝对的气势出现在叶梨歌眼前,这,这是那个有腿疾的韶家三爷吗?

    不愧是韶家最出色的后辈,不愧是为皇城无数贵女为之疯狂的存在,这也生的太好了吧!

    饶是阅美男无算的叶梨歌竟也有了瞬时的恍惚。

    好则好矣,不过,她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呢?

    韶华唇瓣一皎,露出一口整洁的牙齿,“这种事如果换做其他大家闺秀,估计又要寻死觅活的了。

    可祖父了解你阿娘,也能给叶姑娘一个中肯的评价。

    如此,本公子就直说了吧。

    本公子虽然幼小便与谢家订婚,可也早就有了意中人,而且非她不娶……”

    然后,向叶梨歌投过一个“你懂的”眼神。

    叶梨歌眨眨眼,这是在说,其实她不算是个价真货实的大家闺秀吧?

    这意思说白了即是,你所做的一切只要不违背韶家的利益,可任由你行事,只要在本公子想要正式娶妻的时候,你公然把嫡妻的身份让出来即可。

    叶梨歌又取出协议,反复看了三遍后,乐呵呵的重又收了起来,这样其实……挺好。

    风景散去,一切恢复依然的故我!

    望着韶三渐行远去的背影,一直服侍身边也听得了全部内容的盛然,眼底湿润的拉了叶梨歌的手,“姑娘,这算什么?”

    做为自幼服侍她的大丫环,盛然是真心疼惜自己家小姐,可这又如何?

    娘舅家都是一群什么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叶家的长兄,那就更不着调了,估计在他心目中,早就选择性的忘记了她这个嫡妹了吧!

    “这算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挺好的。”

    叶梨歌反手拍拍她的手背,屈辱有之,如释重负亦有之。

    倒是慎重的将之前与韶三达成的一式两份的协议,小心收进了袖袋中。

    “盛然啊,虽然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对于大楚的婚姻法,你可能不太了解。

    大楚的嫡妻婚姻分为两种,一种就是经过了三媒六聘,再去礼部及其下属衙门登记,官方的合法婚姻。

    第二种就是事实婚姻,这种婚姻多发生在民间,因为官方的合法婚姻琐碎繁复,且各种登记费用也不低,所以大多采取第二种。

    事实婚姻简而言之,就是一拜天地,这也就是告诸上苍与君结发,共为连理的意思。

    二拜高堂,婚姻嘛,都是父母之命,拜过了父母也就是得到了双方家长的承认。

    三就是夫妻对拜,也即是当事的男女双方,认可了这桩婚事,顺理成章的就可以行夫妻之事。

    四入洞房,这个,大家都能理解,也就是婚姻中最实际的存在了。”

    “姑娘,那你这婚姻算是怎么回事儿?”

    盛然虽说自小跟着叶梨歌也识了不少字,对于大楚的律法,她终归没有多少认知。

    “我这婚姻嘛,纯粹就是一出闹剧,是谢老候爷为了粉饰太平的遮羞布。

    没有官方三媒六聘,这是个不争的事实,自然算不得官方认可的婚姻。

    没有求乞过天地父母的祝福,当事人韶三公子也从未认可,至于洞房嘛,大家都有两只眼睛。”

    “姑娘,你真是太难了。”

    盛然是个聪明人,知道小姐难,可没想到竟然难到了此种地步。

    叶梨歌饮下手中的茶,眸底幽深,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再难她都可以趟泥过河,为自己搏取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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