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叶梨歌是真没想到,会动这么大的手笔,单就为了算计韶家和需要重点关照着的富氏。

    莫说富家人贪婪成性,即便是不贪婪,他也会有其它后招等着呢,做好了饵就不怕你不上钩,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如许容易。

    早上的时候,柳愈思来想去,还是感觉应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叶梨歌交待一下,他不希望师姐前来搅局,可也不想事后师姐会对他有什么误会,两相计较之后,还是决定先行摊牌。

    叶梨歌听完来人的叙述,当时就惊了。

    匆匆赶来,她倒不是想充什么老好人从而取悦哪个,她只是单纯的心疼老候爷和候夫人,老头子岁数不小了,可别一口气不上来,别给气出个好歹。

    年轻人做事从来都是顾头不顾尾的,气是出了,也报复了韶家,可这不是布施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吧?

    “师姐,你怎么来了?”

    柳愈上前一步,脸上虽挂着笑,脸色却不大好。

    叶梨歌身后跟着的是柳颜小姑娘,教导和规范礼仪,这孩子自小没怎么出过门儿,又怕生又畏人,规矩做得也不大好,叶梨歌就一直将她带在身边早晚上教导。

    孩子是好孩子,人也聪明,叶梨歌甚是喜欢。

    这一路上,叶梨歌就跟小姑娘简单的说了一下后果,丢这么个大人,于好面子的韶老候爷来说,那比杀了他还难受,如果气出个好歹来,他们岂不就成了不孝子孙了?

    小姑娘眼圈都气红了,跺了两下脚,抬抬下巴瞪他一眼,那意思分明是在说,“哥,你好糊涂啊!”

    小姑娘也是有自己的判断力的,叶梨歌所能想到的,她其实一听也就明白了,感觉自己家哥哥也太冒险了。

    厅内有见过叶梨歌的,就有没见过的,比如富氏,比如世子韶长治,再比如一看到她眼睛都忌妒的发酸的富茶。

    叶梨歌今天其实也并没做太多装扮,一身大红色的复古式的宽衣大袍,简而不繁,却给人以一种飘飘若云卷云舒的唯美感。

    一头乌发只有一只乌木簪,斜斜的插在如云的鬃侧,小巧玲珑的元宝耳珠上,戴一对明月铛,面不施粉自白,眉不画黛自弯,眼不上挑自含情,如同画中人般的精致美人儿上前盈盈一拜,“阿梨见过韶老候爷,见过世子爷,见过各位夫人。”

    如同静止的画面,被一声玉珠互击的脆响惊碎,绽出一丝波纹,半会儿,韶老候爷轻咳一声,“好孩子,起来吧!”

    “谢候爷体贴。”叶梨歌站直了身子,唇角微微上挑,侧了半个脸说道,“此来当也无事,家中老祖昨日初回,专程打发我这个命苦的娃,说是与候爷你一醉方休。”

    韶老候爷微叹,这还真是个八面玲珑的女子啊,凡事见破不说破,最能给人台阶下,只是不知这个局到底有无她插手,若有她插手,又是因何?

    “老爷子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倒是听人说前番去了东边,可有给你带礼物?”

    韶老候爷感叹着,心里倒是开始羡慕那个凡事最是看得开的游家老祖了,看人家,活了一大把年纪了,熬死了好几波人了,自己还吃嘛嘛香的。

    叶梨歌无奈的摊手,继而笑道,“倒是带了。”

    “何物?”看这表情,倒让韶老候爷动了看热闹的心思。

    “东海盛产珍珠和各类小饰品,老祖说那些个用来美容的珍珠有可能伤皮肤,不适合阿梨,所以就分发给了园子中的下人们,并且还神秘兮兮的说,要伤也是伤别人,咱不上那个当。”

    “哈哈哈,合着你家老祖就是让你过了过眼瘾啊?”

    这老头儿好玩,屋子中的许多人虽不知他二人口中的老祖为何人,却也感觉颇有意思。

    “可不呗!”叶梨歌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两大包呢!”

    这么好玩的老头儿,所送的礼物肯定也应该相当别致,“那到底给阿梨你带了何物?”

    叶梨歌不好意思地左手摸摸右手,“一个拨浪鼓啦!”

    “哈哈哈……”韶老候爷仰头大笑,“这还,这还真是个老顽童呢!”

    众人倒没有韶老候爷这般大笑,但也都在不同程度的硬憋,唯一没笑的是富家老太太,她还在心疼那还没捂热的夜明珠,别的也就算了,夜明珠可是个稀罕玩艺,她真的想要,怎么办?

    原先紧绷的气氛忽然就松缓了下来,厅外忽然传来一道醇润的男声,“我倒觉得拨浪鼓与你甚是合适,睡不醒的时候,就摇上那么几摇。”

    声随人至,玉身素袍的韶华由外而内的走了进来,脸色却不是很好,因为叶梨歌正甜甜的称呼他,“师兄安好!”

    师兄是个什么玩艺?他不想做师兄,好伐?

    叶梨歌的初来,只不过是为的缓和气氛的一道开胃小菜,事情总归是要有个解决方法的,韶老候爷也不是个傻的,如何不知?

    只是,饭吃了东西拿了,连人家当摆设的东西总归是被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妇人给搬回来了,好歹也得有个说法吧!

    叶梨歌笑眯眯地向着桑巴施礼,“辰时听说,桑先生昨日开三楼替阿梨招待客人,真是不胜感激。

    我就说嘛,桑太子高义,手下调教的人也都是侠骨热肠,真是急他人所急,想他人所想。”

    桑巴瞪目,十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呢,买点什么不香呢,这个人情代价,他不愿意呢!

    “等会,等会,”桑巴摆摆手,“叶小姐,事情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儿出入。”

    叶梨歌夸张的瞪大了眼睛,甚至还拽了拽耳朵,“难道不是吗?我理解有误?”

    “在商言商,叶小姐,既然在这里也方便做一个交割。”桑先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能出奇意地宰韶家一顿,这可是意外之喜,让太子知晓此事后,没准还能给他升个职什么的,可显然,他这个做法有点太急攻近利,眼界也有些狭隘。

    “桑先生,你亦知,这是个误会。

    都是阿梨的长辈,原就是阿梨的错,本应该在前些时候就应该出面招待几位未曾谋面的长辈吃顿好的呢!”

    桑先生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这事儿确实不大地道。”

    喝了一口下人送上来的茶,不是她这个季节喜欢喝着的暖胃的茶叶,放下杯盏再不多看一眼,“桑先生,你若是这样讲的话,咱就应该好好说道说道了。”

    叶梨歌正色,不过是个临时派来的家臣,这眼皮子也太浅了吧,连韶家也敢算计,他们难道就没计较过后果吗?

    柳愈与之相谋,事后亦不过受一顿警戒,可这桑巴的动机不要太明显了。

    “当初与桑太子相商,只不过是给他提供一个临时经商的办公之地,这个都是户部批准的。

    但,本姑娘可没准许你们在我的地盘中另外算钱做生意,你打着我私坊菜馆的名声,兜揽生意,随意宰客,这事儿你觉得合适吗?”

    “师姐……”柳愈脸一红,他想说这事儿是他求的桑巴。

    叶梨歌瞪了他一眼,头一低,没再继续说下去。

    算计一下,给富氏他们添添堵,让她们在能力范围内,破破财,这个可以有。

    但可不是让整个韶家颜面扫地,不是打整个韶家的脸面,更不是把韶老候爷气伤,这个事儿如果做下了,柳愈和柳颜以后即便能认祖归宗,大家怎么议论他们?

    “确实不怎么合适,不过,我们太子殿下应该感觉,这十多万两白银,可以一口气买下不知道多少的粮食呢,你说呢叶小姐?”

    这是,在拿收购粮食这件事儿,来威胁自己?

    “这样啊,”叶梨歌不紧不缓的幽幽然,“如果桑先生能够更改太子殿下关于大楚国和桑国新制定的经商的协议的话,你所说的话,或许我会考虑一二。

    不过,如今嘛,其实想想桑国的产出,除了毛皮和一些山地产出外,貌似也没啥能够吸引本姑娘的了。”

    “你……”

    桑国国土面积不广,国家也不算太大,尤其又是半牧半耕的国家,因为一直低调的修养生息,虽然这几年产出不错,可也仅此而已。

    叶梨歌在桑国多是收购一些牧产品,对于原就不是强项的粮食,偶然为之,却也不是重点儿。

    于桑国的生意中,她当初年纪小身体不好,也就是属于地里产出一些可以售给桑国人的茶砖类的物产,去往桑国这条线路的生意,稳定没啥风险,轻车熟路的,做也就做了,又是分成的形式,当真也没赚多少钱,只不过是为养一帮人罢了。

    弹丸小国,叶梨歌还真没看在眼里,她前世可是一个星球的皇储,对于这种比清河县大不了几倍的小国家,哪里会真正看在眼里?

    “我?本姑娘所说,难道不对吗?”

    叶梨歌轻笑,她才不会着急上火呢,为了十几万两银子的气,她还是受不得的。

    接过韶华递过来的茶轻喝一口,是她喜欢的口味,报以微微一笑,“何况是,你们当初招待客人,用的是本姑娘的厨房,用的是本姑娘的厨子,就连那些唱曲的按摩的都是本姑娘的人,本姑娘有告诉过桑先生,这些人的服务是可以任你随便收费的吗?”

    桑先生脸色就有些不好,张了张嘴,“东西呢,这些东西呢?”

    叶梨歌重又乐了,“桑先生你也讲了,这些都是桑国皇室御用之物,你确定要卖掉吗?”

    桑巴结巴了一下,“有,有何不敢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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