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严华的脸更红了,过了会,他犹犹豫豫地从怀里掏出了个钱包来。

    什么意思?木代疑惑地拿过来,李坦的钱包里,放的是她红姨李亚青的照片,感情曹严华也有个青梅竹马念念不忘?

    钱包打开,才知道自己是想岔了,里头真有一张照片,那标志性的鼻子,怕是全世界的华人都认识。

    成龙。

    曹严华吭哧吭哧的,吞吞吐吐:“我一直有个梦想……”

    真是不妙,木代迅速打断他:“好了,吃饭吧。”

    曹严华不懂为什么才开头就被截了,还愣愣地站着,一万三给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哥啊,你就吃饭吧。

    吃饭的当儿,一万三向木代打听聘婷:“小老板娘,那个聘婷,是罗韧的妹妹吧?”

    木代说:“我觉得应该是女朋友。”

    一万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是妹妹吗?都姓罗啊。”

    “我觉得不是,我感觉很准的。”

    原来只是感觉啊,一万三略略放心,不过言语上还是要顺着木代的:“如果是女朋友,好端端怎么疯了呢,肯定是那个罗韧不好,害得聘婷伤心,所以疯了……”

    木代啪一下就把筷子拍到了桌面上。

    “你要叫‘罗小姐’,或者‘罗聘婷’,不要聘婷聘婷的叫,你跟她没那么熟,跟别人的女朋友保持距离,不要有任何非分或者逾矩的想法!”

    一万三觉得自己很冤枉:“我怎么了啊,我就是问问。”

    木代冲着一万三笑,笑得他背后凉风阵阵:“我告诉你,我感觉很准的。”

    ***

    这一天没别的事,木代自己在小商河转了转,中途把一万三和曹严华都打发走了,一万三是乐得不陪她,曹严华反而忧心忡忡的:“木代妹妹,人生地不熟的,你小心点啊。”

    其实有这样一个徒弟也不错嘛。

    木代一直转到了小商河镇子郊外,远处连绵的沙丘围拥着一条进出的公路,木代向人打听:“怎么没看见骆驼呢?”

    那人笑的差点抽抽:“姑娘,什么年代了,谁还养着骆驼玩儿啊。骆驼都在旅游景区,中卫沙坡头那,或者沙湖。”

    阖着有骆驼的地方距离小商河还好远,罗韧那语气,还“有空骑骆驼”,说的跟骆驼就是他家养的一样。

    不过,木代的这股子气,刚回到旅馆就散了。

    罗韧让人给她房间里送了个加湿器。

    崭新崭新,应该是现买的,木代依着说明书装了水插了电,加热没多久,柔润的蒸汽就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木代盯着蒸汽看了好久,一股子士为知己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一定要帮罗韧做些什么才好。

    ***

    旅馆离着罗韧家的确很近,窗帘一撩,隔着不远,就能看到那幢在小商河鹤立鸡群的宅子。

    这一晚上,木代把帘子撩了八遍不止:罗韧家来个贼也好啊。

    撩到最后一次时,有辆车在门口停下,下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

    看着面生,这是谁呢?

    木代心里一动,想起了罗韧的那句“别太相信别人了”,这个“别人”,也包括他自己吗?

    论理呢,如果是朋友,是不应该偷偷摸摸去刺探别人的秘密的,但是……

    她跟罗韧,也没那么熟啊。

    ***

    木代围着屋子转了好几圈,大门紧闭,敲门也没个合适的理由,还是老法子吧。

    这边的屋都是泥夯的墙,上墙简直轻而易举,而且晚上风大,掀盖撼窗的咣咣当当,尤其容易掩盖异声。

    木代很快就到了高处。

    几扇窗户都看了,难免失望,客厅的窗子应该对着院子,而这面是后墙,都是卧房和洗手间,而且,为了避风,这里的窗户是常年关着的,隔音效果也好,即便能看到人,声音也听不到的。

    悻悻的正准备下去,忽然有人开门进来。

    是那个女人和聘婷,罗韧也在,那个女人换了身白大褂,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笑着吩咐了几句,就和罗韧带上门离开了。

    木代想起来了,应该是罗韧提过的那个定期帮聘婷检查的护士。

    其实如果是在之前,聘婷洗澡的时候,那个护士是全程跟着的,但自从聘婷有了异样,罗韧就极力避免任何无关的人跟她独处。

    洗手间里,只剩了聘婷一个人,她还是那副沉默而木然的样子,先打开了立式淋浴房里的莲蓬头,然后一件件地脱衣服。

    好像有点……非礼勿视了啊,木代把目光移开,一颗心跳的砰砰的。

    聘婷的身材可真好啊。

    还是不看了吧,木代吁了口气,身子在墙面上转了半幅,换了个方便下去的姿势,换手的时候,无意中又看向窗内。

    聘婷似乎是忘了什么东西,打开淋浴房的玻璃门出来取,身子微侧,曲线极美的,白皙光洁的背上滚落一粒粒晶莹的水珠。

    木代的眸光忽然收紧,聘婷的后背上,那是……

    ***

    罗韧沉默着听木代讲话。

    木代有些激动,身上沾了不少土灰,但是声音却相对低,像是怕被谁听见:“只有一两秒,很快,在背部的皮肤下面,忽然间凸起,那个形状……”

    她犹豫地伸出手,指了指墙。

    循向看过去,是自己列的那张表,“嫌疑人死状”一栏。

    “就是那个形状。还有……”

    就在那一两秒内,凸起的皮肤之上,并不是平展的,血管里的血,忽然间红的夺目,透过皮肤,形成了一个笔画极细的形状。

    木代找来纸,画给罗韧看,是一个被拉长了的s形状,左边加了一小撇。

    这像是一个字。

    罗韧打开电脑,搜索了几下,页面在屏幕上顿住,他招呼木代过来看:“是不是这个字?”

    木代连连点头。

    页面是“刀的字形演变”,从甲骨文,历金文、篆文、隶书、楷书,直到现在的标准宋体。

    木代画出的形状正是第一个,甲骨文的“刀”字。

    上古时候的《弹歌》,甲骨文的“刀”字……

    罗韧忽然问她:“还记不记得,杀人现场,被线牵出的人偶,总有一个人是拿刀的?”

    记得,场景是一个人手捂着脸,像是在躲,另一个人手里拿着刀,狞笑着要砍下去,第三个人两手旁推,像是在劝架。

    拿刀的那个人,并不只是虚虚做个手势,手里是真有刀,大多是受害者家里厨房的刀,拿来了塞在受害者手里,还要用线一圈又一圈地稳住。

    刀,到底代表什么呢?

    罗韧的眉头皱起,食指中指自然而然弯起,轻轻点着手边的沙发把手。

    “罗韧?”

    “嗯。”

    木代吞吞吐吐的:“其实,你上次跟我说过以后,我找过那个万烽火,我问他,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罗韧抬头看木代。

    木代居然说的很认真:“我知道你不信啊,可是,有很多事情,可能是名义上托是‘鬼’,其实有科学的解释呢。万烽火让我找的那个人,好像真的很厉害的样子,他还写书,还跟我说,要有科学的态度。”

    “所以呢?”

    木代是真的觉得这是个可行的方向:“那个人研究各种灵异现象二十多年了,听说一直在路上,见过许多许多稀奇的事。我想着,你要是同意,我们可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他,说不定,他有类似的案例,也说不定,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呢。”

    罗韧想起万烽火常说的那句话。

    ——消息的打听就是这样,有时候得有一个契机,契机不来,等个三五年是常事。

    是啊,如果一直没有新的契机,就要一直这样干等下去吗?既然万烽火和木代都相信那个人,说不定他就是下一个契机呢?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罗韧长吁一口气:“他叫什么?”

    一边说一边把电脑转到搜索页,想顺便搜搜这位学者的书,看看他的研究方向。

    木代慢吞吞地回了两个字。

    “神棍。”

    ☆、第26章

    正式通话之前,木代给神棍拨了个电话打预防针,大意就是如果罗韧的态度不好的话,请他多多包涵。

    神棍说:“咦?罗韧是哪棵葱?他又不是我好朋友,我为什么要包涵他?不打了,电话打来我也不接。”

    果然写过书的人就是大咖,性格如此的狂傲,高人一般都是这样的,木代赶紧表明立场:“所以说啊,我也看不惯他这样自以为是的态度,就需要你这样又有文化又有口才的灭一下他的气焰,碾压,全方位的碾压。”

    神棍让她说的舒心舒肺,登时就喜笑颜开:“好吧小口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碾压一下小萝卜吧。”

    小萝卜?木代的手机险些摔地上去。

    转过头来,还要跟罗韧打预防针。

    “这个人呢……”她绞尽脑汁形容,“比较有个性,你想啊,老跟这种灵异玄幻的事情打交道,思考问题的方式自然跟一般人不一样。你从他给自己起的名字上就看出来了,神棍,为什么非得用这么招摇撞骗的字眼呢?说明他有自信啊。”

    木代也是挺拼的,罗韧又好气又好笑,说这么多,无非就想让他对那个什么神棍客气一点呗,行啊,反正客气又不花钱。

    他点头:“还有呢?”

    居然真的还有“还有”,木代期期艾艾的:“他不喜欢叫人家的名字,会随口那么一叫……”

    说到这,赶紧强调:“但是真的是随口,绝对没有贬义。举个例子,那个万烽火,他叫他小万万,就说我吧,他喊我小口袋……”

    罗韧动容,木代连自己都拿来举例做铺垫,那个神棍给他起的名字该有多难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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