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又何必早说出来,让卫夫人再操一番心?

    如是想着,卫昭望着卫夫人盈盈拜倒:“夫人教导得是。昭儿都听明白了。”

    ————

    那日卫昭在家见了张生已经是不合礼数,五日后在太白楼那一面,她更是不好在外面见外男,安排了卫旭出面。

    可到底是不放心卫旭这个马大哈缺心眼,卫昭还是跟着去了,就在雅间里的屏风后坐镇。

    张生如期而至,一进雅间,顾不上和卫旭见礼,先四下找卫昀。

    卫旭见状,问到:“找什么呢张兄?”

    “卫二小姐呢?”

    张生反问着,看到屏风下露出几双绣鞋,心中一美,就往那边走去。

    卫旭赶紧拦住他:“后面坐着的是我三妹!”

    “哄小孩呢你!”

    张生不信。

    这时候卫昭不得不出了声:“张公子,的确是我。”

    卫昭的声音张生倒还记得,这一听果然是她,不高兴了:“卫三小姐!你可不好骗我的!你可是和我说好了要约卫二小姐同我在这太白楼一见的!”

    卫昭闻言冷笑:“我只答应了你约,可没答应你人一定会来。脚长在我二姐身上,我可管不着。”

    “你!”

    张生气得噎着。

    卫旭见气氛不对,赶紧打着哈哈让张生坐了。

    张生气呼呼地坐下了,对卫旭道:“卫兄,你可得给我评评理!舍妹这样是对姐夫的态度吗?”

    张生话音一落,卫昭就在里头一拍桌子:“张公子说话放明白些!什么姐夫妹夫的,你什么时候同我卫家有这样的关系了?!你这般口出狂言,信不信我到你夫子跟前告你一状,让你读不成这国子监?!”

    张生被卫昭这猛的一下吓了一大跳,心里念叨着——

    这卫三小姐可真凶,还好元宵节那日碰到的不是她……

    ————

    亲妹妹太凶吓到了人,身为哥哥的卫旭尴尬地咳嗽一声,对着张生道:“张兄,今日我们兄妹来也是想和你讲明白。呐,我这儿有些事呢,想和你说说……”

    卫旭这般温温吞吞的,卫昭实在是看不下去。

    “张公子,我就和你直说了罢!”卫昭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卫旭,“我手上有你两年前参加国子监入学考试时作弊的证据。你要是爱惜自己羽毛,就将我二姐的手帕还回来,我卫昭只当不知道这件事。要是你不肯松手,那也别怪我撕破脸,把这事捅到掌印处!是要平安无事还是身败名裂,你自己想!”

    卫昭这话有如平地一声炸雷,惊得张生找不到东西南北!

    她怎么就知道了?她怎么就知道了!

    张生心跳如擂鼓,可还抱着一丝侥幸:“你……你污蔑!我张生顶天立地,断不是那样龌蹉的男儿!”

    “你也知道这是龌蹉事?”卫昭冷哼一声,吩咐蒹葭,“蒹葭,你将售卖作弊砚台给张公子的掌柜的口供拿给他看!”

    蒹葭应了,托着个托盘出来,上面摆着一份厚厚的供词。

    张生往托盘上看了一眼,只咬牙不肯认:“污蔑!污蔑!”

    “污蔑?!那掌柜的就在楼下,要不要让他上来与你对质一番?!”

    卫昭说得义正辞严,张生头上汗水涔涔而下。

    从国子监退学倒是小事,只不过这作弊的事情一旦揭发,他张生这辈子都别指望着考功名了!

    威逼一番之后,卫昭又放软了语气:“不过这事也就我们知道。若张公子归还绣帕,这事一笔勾销。你好好读你的国子监,四月好好地参加科考。如得高中,一举成名天下知,什么样儿的小姐是你求不来的?你又何必为了这事误了自己前程?”

    张生的脸是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还是咬咬牙,从袖子里摸出块绣花手帕,狠狠地拍在桌上,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卫昭透过屏风往外看张生这样,心里松了老大一口气,走出来赶紧让蒹葭把那绣帕收了。

    坐在桌边的卫旭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妹子:“昭儿……真没想到,你这么凶啊……”

    老天你还我原来那个又软萌又娇羞的妹妹来!

    卫昭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了卫旭一句:“要是我也跟你一样当君子温文尔雅,这帕子还要不要回来了?!”

    卫旭被妹子这样明褒实贬地说了一句,不禁有些汗。

    不过事情好歹是解决了,卫旭抖擞起来,特狗腿地上前来接了蒹葭的手扶卫昭:“是是是,我们家昭儿最厉害了~!”

    两兄妹说笑着出了雅间。

    正巧隔壁雅间里的人也出来了。

    见着来人,卫旭上前打了个千儿:“好巧啊~越公子!”

    越慎言爽朗地还了一礼,又转身望着卫昭一拜:“卫二公子,卫三小姐。”

    卫昭一见越慎言,心里咯噔一下——

    哎呀我的天,他怎么在隔壁!

    这太白楼的隔音效果到底好不好啊!我刚刚那凶巴巴的话语是不是都让他听去了啊?!

    嘤嘤嘤没脸见人了!

    ————

    兄妹俩回到家,卫昀就让屋里的丫鬟将他俩请了去。

    “二姐放心,帕子拿回来了。”

    卫昭说着让蒹葭将帕子拿给卫昀。

    卫昀不惊也不喜,接了那帕子来,一瞧,叹了口气:“这不是我绣的。”

    正在喝水的卫昭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而同样正在喝水的卫旭是结结实实地喷了。

    “什么?!”

    卫昭卫旭兄妹俩异口同声地说到。

    卫昭明明就让卫旭检查过了,看到是同样的兰花花样还有小小的“昀”字,才回来的。

    卫昀解释给他俩道:“虽然同样绣着兰花,可是我给二哥的那张是双面绣,这个就简单地绣了一面。而且这个’昀’字,丝线簇新,想来是近几日才加上去的。”

    闻言卫昭恶狠狠地剜了卫旭一眼。

    卫旭十分无辜地挠挠头:“我哪知道你们姑娘家绣个花都这么多花样!我看着有兰花有昀,估摸着差不多嘛……”

    卫昭登时被他气了个半死。

    卫昀搁了这赝品手帕,还是对着卫旭卫昭两个行了大礼:“二哥和三妹为我算计如此,卫昀已经是十分感谢……请你们两个不要再为了我的事情奔波劳累,就让我……听天由命吧……”

    ————

    是日晚上,卫相怒气冲冲地回到家。

    卫相一进屋就赶了屋里人出去,从袖子里摸出块丝帕,狠狠地拍在桌上,对卫夫人怒道:“看你养的好女儿!”

    卫相这话说得冲,卫夫人也不急着辩解也不生气,只不过看了桌上的手帕一眼,淡淡道:“一张帕子老爷就要定我的罪,是不是过分了?就算是在公堂上,被告都还有机会申辩呢。”

    ☆、第34章

    听卫夫人这样一说,卫相冷静了下,缓了缓语气,指着那帕子说:“今天有个叫张生的学生来见我,说他与昀儿已经私定终身,这帕子就是见证!”

    卫夫人慢慢走过来,给卫相倒了杯茶:“张生是旭儿的同窗。大家同在国子监,兴许是这个张生偷拿了卫昀给旭儿做的手帕来嫁祸卫昀呢?”

    卫相没有去细想卫夫人为什么会知晓张生这个人,只稍作思索,摇头道:“读书人不会做这样龌蹉的事!”

    卫夫人冷冷一笑:“人心隔肚皮,谁能猜得到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怕是个读圣贤书却行鸡鸣狗盗之事的人!若真是堂堂正正的读书人,心仪我们卫家二小姐,何不请了没人上门来提亲,偏要私下去与相爷您说?!”

    卫夫人这样说,卫相觉得很有几分道理。

    捋了捋胡须,卫相迟疑道:“可我看那张生一表人才,不像是个心眼歪的……再说了,他说得有板有眼的,还说他多次要来府上拜访,却被昭儿命人拒之门外。迫于无奈,他才能行此下策,求见于我。”

    说着卫相又回想起张生一脸委屈地说卫昭欺负他,抱怨卫相府并不如传说般平易近人礼贤下士的模样。

    卫相最看重的就是卫府的清誉,现在被张生这样说,哪能不生气?!

    “老爷!昭儿是您嫡亲的闺女,她是什么样的人,需要旁人同你说吗?一个无关外人的两句话,就让您对她起了成见?!真真是白养了这么多年!”

    卫夫人很为卫昭鸣不平。

    听卫夫人这样说,卫相脑海中浮起小女儿伏在他膝头乖巧可爱的笑颜,不由得暗骂起自己糊涂来。

    昭儿本是五兄妹中最为孝顺的那个,打小就听话不调皮,怎么可能是张生口中那样嚣张跋扈的管事小姐!

    卫夫人三言两语就让张生一下午的努力付之流水。

    卫相本不耐烦这些儿女情长的事。

    将手帕丢给夫人后,卫相揉着发痛的额角,说:“最近我在筹谋一件大事,没空理会这些事情。你下去查清楚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若同张生说的一样,你再计议着怎么收场好。万不能让我卫相府在外头落个目无下尘仗势欺人的名声!”

    ————

    晚饭桌上,卫旭愁眉苦脸,卫昭愤意难平。

    卫昀倒是淡然处之,静默吃饭。

    卫夫人也不提这事,吃完了饭,独将卫昭留了下来。

    让人拿了那帕子给卫昭,卫夫人问她道:“可认识这帕子?”

    现在的卫昭对一切名为手帕或帕子的事物十分敏感,听卫夫人这样一说,忙拿了帕子来看。

    只见上面绣着几从雅致兰花,帕角还绣了个小小的“昀”字。

    犹豫了一下,卫昭怯怯抬头问卫夫人:“这……可是二姐给二哥做的那张帕子?”

    卫夫人不怒自威:“要不是今日我帮你们兄妹说话,现在你们仨早被老爷打断腿躺床上了!”

    卫昭无言以对。

    “像张生那样的混账东西,何必和他多费口舌!拖到哪个角落里打一顿,看他老实不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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