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慎言实在是笑不出来:“你也太单纯了。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些女子不肯正经地喜欢男人,只好女色的?!”

    看卫昭一脸“你多心了”的表情,越慎言又道:“你别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以后离那柴骄阳也远些。她可是打小当男孩儿养的,这方面有偏差也难说!”

    卫昭夸张地扇扇自己的鼻子:“酸不可闻,酸不可闻~!之前你让我离吴家表哥远些,我听话了。现在又让我同柴姐姐远些……干脆我以后什么亲戚朋友都不要了算了,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越慎言没心情同卫昭说笑,在圆桌边上坐下,拿了暖笼里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就再喝不下,搁了杯子道:“我这怎么能放心?还有三个月柴骄阳就过你们卫家的门了……你同她朝夕相处的,难免要被她占了便宜去!”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卫昭过来,拾了越慎言的杯子也喝了口,说:“女孩子间亲昵些也正常……”

    才说完这句,卫昭就看到越慎言眉头又皱起来,忙改了口:“好好好,依你依你,我以后和柴姐姐客客气气的,不拉拉扯扯的了。”

    越慎言叹息一声,轻轻地拢了卫昭的手在手心里握着,说:“你要是早生几年就好了。”

    早生几年,现在及笄了,他娶过门去,一劳永逸,再无诸多烦恼。

    “这你可不能怨我。”卫昭说着在越慎言身边坐下,“再说了,我早生几年,也许我就不是我了,我同你,也没现在的缘分了。”

    世事无常,谁知道怎么回事呢。

    看着越慎言还是眉头深锁,卫昭伸手去揉他的眉心,宽慰他道:“安心安心,时间过得快,三年两年的一晃眼就过去了的。”

    卫昭不提便罢,一提越慎言就内伤。

    三年两年的时间,猪都出栏三四遭了,怎么等得住啊?!

    越慎言无比心塞。

    ————

    二月底,卫家大奶奶陈馨临盆。

    陈馨艰难地生了一天一夜,方诞下个五斤八两的男婴。

    阖家欢喜。

    陈馨这番生产艰难,月子也难坐。

    翰林夫人心疼女儿,三天两头地往卫相府跑。

    卫昭是领教过这位亲家母的刁钻刻薄的,可是卫夫人不管事,卫昭只能应着头皮上去接待。

    翰林夫人觉得女儿给卫家生了个大胖孙子,是大功臣,鼻子都要翘上天去。

    纵然卫家料理陈馨月子里的事情再周全,也逃不过翰林夫人鸡蛋里挑骨头,将伺候的婆子丫鬟数落得一无是处。

    奴仆们受了委屈,就找管事的三小姐诉苦。

    有些天翰林夫人闹得狠了,奴仆们还干脆集体罢工了!

    卫昭真是被搞得心力交瘁。

    大哥卫昶看不下去,让屋里头的丫鬟请了卫夫人来镇场子。

    亲家母到了,翰林夫人拉着卫夫人的手,先说了一番自己这个女儿在闺中是如何如何地娇养,嫁来卫家后如何如何地孝顺,生儿子的时候如何如何地辛苦,然后已有所指地瞪了卫昭一眼,对卫夫人道:“亲家夫人当心疼心疼儿媳呀!怎么好让亲家小姐一个没出过阁的小姑娘料理她月子里的事呢?!”

    卫夫人微微一笑,对翰林夫人说:“孩子谁没生过的呢?女人总是要过这么一道坎。再者,昭儿领的只是个负责接牌子发银钱的差,料理大儿媳月子的人是屋里的婆子妈子们,哪能怪得到她头上去?”

    看着翰林夫人脸上还有不满神色,卫夫人拍拍她的手,道:“如果翰林夫人觉得咱们卫家做得不好,不如我明儿一早遣一辆马车,将大儿媳送回翰林府上坐月子?你们是亲亲的母女,很多事情考虑也比我们周全呀。”

    翰林夫人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

    哪有出嫁的女儿回娘家坐月子的道理?!要是卫家真送了陈馨回去,不知道京城里的夫人们要怎么取笑她呢!

    白着一张脸,翰林夫人艰难地问卫夫人:“亲家夫人不是在同我开玩笑吧?!”

    卫夫人坦然一笑:“咱们什么年纪了?说话自然是说一句是一句的,没同你开玩笑。”

    看着翰林夫人表情已经奔着奔丧去了,卫夫人又默默补了一刀:“我瞧着大儿媳陪嫁来的那个丫鬟娟儿不错,是个手脚伶俐的人。若是翰林夫人同意我们卫家送大儿媳回去坐月子,就让娟儿留下来伺候我们家昶儿罢。”

    翰林夫人的心情已经不足以用奔丧形容了,简直就是死了爹妈!

    卫夫人这不仅是要送女儿走,还要给女婿弄个通房!

    回过神来,翰林夫人连连摆手说:“不必不必,其实我们家馨儿这月子坐得还不错,气色好精神好,就是吃的……”

    翰林夫人正想习惯性差评一下,可一看到卫夫人挑了眉,毫不犹豫地就拐了话头:“吃的……也……挺好!嗯,挺好!”

    “可是我刚刚明明听到翰林夫人你说……”

    卫夫人慢腾腾地说着话,若有所思地看向翰林夫人。

    翰林夫人毫不犹豫地啪啪啪打自己脸:“我刚刚说的都是糊涂话!亲家夫人可别往心里去!”

    卫夫人笑了:“想来翰林夫人坐了半日也饿了,要不今晚上就留在府上用膳罢。”

    ————

    卫家长房长孙的满月酒,也是卫昭负责的。

    与此同时她还要开始着手准备卫旭同柴骄阳的婚事。

    另外还有接待刘彤倾听她恋爱烦恼的支线任务,做好吃的投喂越四劝她让她同太子和好的支线任务。

    更不要提原本就在卫昭任务列表里的卫相府一家子生活起居,宾客迎来送往的事情。

    真真忙的是滴溜溜地转,恨不得每天有二十四个时辰供她用。

    卫昭好不容易在三月底抽了个空,同越慎言一道儿到大佛寺赏桃花。

    看卫昭一脸憔悴,越慎言心疼不已,扶着她下了马车,问:“要不要就别看桃花了,我们在里头略坐一坐就回去吧,你好好休息一天。”

    大佛寺的桃花树种在山坡上,要看,还得爬山。

    卫昭对他勉力一笑:“月初就同你约好了要来看,现在都快四月了,再不看,花儿都谢了。”

    看着越慎言脸上有关切神色,卫昭安慰他道:“没事,我还走得动的。”

    越慎言见她倔强,便不再坚持。

    卫昭一路上半走半歇地,也来到了大佛寺后山山脚下。

    虽然只是个小土坡,可是也有三十度斜角。

    卫昭往上一看,不由得有些腿颤。

    “我背你,别勉强了。”

    越慎言说着,在卫昭跟前蹲下。

    卫昭四下看看,没看到什么人,就随行的蒹葭一人在身边,放了心,伏倒在越慎言背上。

    越慎言稳稳地负着卫昭站起来。

    站稳了,越慎言不由得皱起眉头:“你怎么比小四还轻?!”

    卫昭双手勾住他脖子,笑道:“小四吃得那么多,比我重些也自然。”

    越慎言背着她,慢慢地往山上走:“我都看在眼里的。你这一个月来瘦了许多……你们家里的事真的就这么多吗?”

    “嫂子的月子,侄儿的满月酒,二哥的婚事,大姐的婚事,公主的事太子的事……”卫昭一样一样地数给越慎言听,“有哪样是我能丢开不管的?”

    “卫夫人都不管的吗?”

    越慎言有些不满。

    “我们家夫人生意越做越大,她不让我去帮她,我就该感谢烧高香了。”

    卫昭答。

    越慎言蹙着眉头:“你大嫂又是个不经事的……那你大姐二姐呢?!都还没嫁出去呢,不能帮忙?!”

    卫昭在越慎言耳边轻轻地笑:“大姐自己的嫁妆绣活都忙不过来呢,哪还有空帮我?二姐是帮了不少忙,可是这家里是我管惯了的,家里的管事只听我的话;之前大哥的婚事是我经手,现在给我办二哥的婚事也趁手些……这些二姐也是爱莫能助呀。”

    扭头看到越慎言还是愁眉不展,卫昭伸出手去摸他的眉心:“你就别总是操心我的事了,我都忙得过来的。眉头总是皱着,小心长皱纹变老头!”

    “我这辈子统共就你一个,你的事我不操心,我操心谁去?”

    越慎言不高兴地说,说完了觉得自己语气太冲,又放软了声音道:“既然事情躲不过,那你按着轻重急缓来,重要的细细办了,不重要的讲究些,让别人去办……不要太劳神了。”

    卫昭心里暖暖的,将头同他的靠在一块儿,和声答:“我明白的。”

    言语间,越慎言已经背着她到了桃林那儿。

    满山的桃花正开得灼灼艳艳,红霞似的连成一片。

    越慎言在一处凉亭边停下,将卫昭放了下来。

    蒹葭先走进去,掏了手帕出来给垫在石凳子上。越慎言扶着卫昭进去坐了。

    此时一阵春风吹过,淡淡花香袭人。

    卫昭抬头看去,只见许多花瓣被风吹散,絮絮扬扬地漫天飞舞,绵绵延延无尽头。

    卫昭屏住呼吸看了许久,方呆呆地说了一句:“好美呀。”

    话音一落,就听到越慎言在她耳边附和着:“嗯,好美。”

    卫昭转去看越慎言,却只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卫昭细想一下他那句好美,羞了羞,又回头去看花。

    “真是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卫昭做不出好诗,也只能念古人佳句。

    “依我看,还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才好。”

    越慎言意有所指。

    卫昭白了他一眼。

    一旁的蒹葭听他两个的对话没头没脑的,也插了一句过来:“应该把桃夭也带来呢,她来了,才应景。”

    越慎言笑了:“你身边两个姑娘,名字都取得不错。闺中带着蒹葭,出阁了使唤桃夭,合情合理。”

    被越慎言这般拐弯抹角地调戏了一把,卫昭伸出手来掐他一下,说:“大姐身边的姑娘还叫鹤鸣呢,是不是娶了她,宋公子就该归隐去了?!”

    越慎言一脸无辜:“我可什么都没说,这都是你自己说的。”

    卫昭懒得和他贫嘴,回过头去赏花。

    越慎言休息了一会儿,站起来,指着桃树问:“要不要我折两支给你带回去插瓶?”

    卫昭摇摇头,说:“桃花长在树上才好看呢,折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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