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昶收剑入鞘,转向萧明楼:“只有高鸿一人,其余两人应该还在房内,要一并解决吗?”

    他眉目冰冷,杀气腾腾,显然是从高鸿眼中看出了他直至死前都没放下过对萧明楼的邪念,胸口盘踞的怒火始终无法宣泄,他恨不得杀到隔壁房间,把张家那两兄弟虚伪的假面给撕扯下来!

    在看到高鸿那阴邪刻毒的眼神之后,祁昶只想把什么诱敌入套的计划全都丢在一边,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将这些表面光鲜内里腐坏到流脓的恶心玩意给杀个一干二净。

    萧明楼按住他的肩膀,打了个充满倦意的呵欠:“只来一个高鸿正好,留着两条小鱼,才能把大鱼钓上钩,反正我们已经将他的底细和靠山摸得一清二楚了。”

    飞鹤派,雷霆真人,玄脉期修为,荒古遗迹……这些加起来放在萧明楼面前也不如睡一个好觉来得重要。

    眼下他在祁昶复杂目光的注视中困得眼皮子直打架,萧明楼缓缓把头靠在祁昶的肩上:“感觉如何,炼气四层对你来说也不难对付吧?

    “别看他被你的剑意克制得死死的,好像很不堪一击,但想想他对付那个牛角大王使出的手段,便知他并非徒有其表。只不过他虽是身经百战,却比不上你从无数生死一线的刺杀中拼杀领悟出来的剑意,你的剑又岂是那些花里胡哨的剑招可比的?

    “所以,你在剑道上的天赋世所罕见,你该对自己有点信心才是!”

    祁昶见他已经困得迷迷糊糊了还夸自己一通,直听的哭笑不得。

    他看上去哪里不自信了?

    祁昶无奈地侧过身,将他半搂进自己怀里,之前领教过此人站着也能睡着的“特技”,祁昶已经很有经验了。心中怒火虽然未消,他却还是以萧明楼为先,轻轻拍了拍萧明楼的脸颊:“要睡回房再睡。”

    “困……”满地的血腥狼藉被萧明楼视作无物,他眼皮耷拉下来,呼吸也渐渐放缓,鼻音略重,带着几分软糯的味道,“……你带我回去。”

    “那高鸿的尸体怎么办?”

    “……赵三会收拾的。”

    祁昶见他嘴巴翕张开合,反应越发迟钝,不由心思一动,将萧明楼横抱而起,让他的脑袋在自己的胸口靠得更舒服些。

    并轻声问:“你给我喂的糖豆到底是什么,为何我在与高鸿对峙之时,有窍穴尽开,筋脉通透之感?”

    不止如此,祁昶能够感觉到,当他战意越强烈,斗法越激烈,剑意越充沛之时,他的窍穴如茅塞顿开,以旁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疯狂吸纳附近的天地灵气,不多时丹田内的灵气便已全数转化为真元!

    祁昶连修真界的功法都没看过一页,却无师自通了炼气境界,即便他连炼气要怎么做都不知道,但也晓得这并非正常之事。

    高鸿之所以在他手下连一招都走不过去,除了因为祁昶领悟了剑意之外,还因为他的修为早已在对战的时间里便节节拔高,已超过了高鸿的修为!

    高鸿输得丝毫不冤。

    比剑他比不过祁昶,比境界他也逊人一筹!

    祁昶直觉,他的窍穴之所以如此轻易便能打开,与萧明楼事先给他喂的糖豆必定有关联。

    只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萧明楼回答,低头看时,那人已经在他怀里沉沉睡去,长翘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出一片青影。看上去颇有几分憔悴可怜,足见萧明楼的确疲惫。

    寻常人经过一场大战,再怎么也不会像萧明楼这般说睡就能睡得着的,可萧明楼还真的睡得酣甜,连自己是怎么被祁昶抱上床的都不知道,浑然一副任人摆布的乖巧模样。

    祁昶大战方歇,精神头还很亢奋,浑身沸腾的热血令他恨不得跑到山顶畅快地吼上两嗓子,可此时夜深人静的,为了避免张氏兄弟起疑,他唯有将冲动按捺下来,退而求其次,只想与人好好倾诉一下自己修为提升的过程是何等玄而又玄,惊险刺激。

    只可惜,唯一能与他沟通的萧明楼却睡得不省人事,好梦正酣。

    祁昶无奈一笑,把枕头垫在萧明楼的后脑下,又托着他的腰身,帮他脱掉染了血的外袍,为萧明楼换上干净素亦,连鞋袜都帮他除了。

    握着那莹白纤瘦的脚踝的时,祁昶的眉头狠狠一跳,他忙移开视线,将萧明楼的脚塞进被子里,同时默念两声“非礼勿视”。

    在帮萧明楼换衣服盖被子的当口,祁昶那股激越亢奋的冲动也被淡化了不少,似是被萧明楼的睡意感染,他注视着萧明楼那张恬静秀美的脸,不知不觉也有了困意,便靠在床脚,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翌日。

    祁昶是在一阵痒意中醒过来的。

    还没睁开眼,他便感觉到脸上一阵轻痒,像是有一片棉絮飘在了脸上。祁昶动手拨了拨,却没能将那调皮的棉絮拨开。

    他实在受不了,猛地睁开眼,就看见萧明楼的脸放大了杵在自己的面前。

    萧明楼正嘴角噙笑,抓着自己的一绺头发,用发尾扫着他的脸玩。

    见祁昶醒了过来,萧明楼唇边的笑意更深:“快起床,你还想赖多久,嗯?”

    祁昶瞳孔微缩,这才意识到,他不知何时已经躺到了萧明楼的床上去,正搂着萧明楼的腰,所以他们才会离得这样近!

    意识到这点的祁昶差点没把萧明楼往外一推,但他飞快察觉到萧明楼背后是空的,这一推他肯定要掉到床底下,便又将人揽了回来,还让他更靠近了自己几分。

    萧明楼在他怀里发出闷笑。

    “少东家,你就别与我开玩笑了。”祁昶无奈苦笑。

    萧明楼哈哈笑着松开了手,鸦青长发如泼墨般垂下,他坐起身,懒懒地伸了伸腰:“不逗你了,吃早膳去,昨夜一场斗法消耗甚巨,肚子都快饿扁了。”

    祁昶无言以对,昨夜萧明楼好像从头到尾就在边上看着,就只负责把高鸿气吐血吧?

    不过祁昶倒也不在意,这功劳即便被抢了又如何,反正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只要萧明楼高兴就好。

    他们二人穿戴整齐下楼时,楼下大堂内的人都已经来齐了。见到萧明楼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客栈里,一夜没怎么睡好的张氏兄弟眼睛都瞪出血丝来了,恨不得冲上去追问他高鸿现在何处。

    然而萧明楼演技精湛,言语滴水不漏,从容且自在,与张氏兄弟打招呼时瞧着与平时无异。而祁昶一向面瘫,更不会将情绪摆在脸上,因此张氏兄弟什么也没看出来。

    张氏兄弟认为,若是昨夜萧明楼与高鸿打过照面,今天一早绝无可能对他们还能如此和颜悦色,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既然萧明楼没见过高鸿,那高鸿到底为何消失一夜未归,音讯全无?张伯林与张仲桥对视一眼,都从互相的眼中看见了茫然不解。

    不过在场人中,最苦逼的那个却是赵三。

    看这满桌的餐点:香葱毛血旺、甜咸豆腐脑、红豆枸杞粥、红米脆辣肠、桑叶团子裹豆沙……全是红彤彤,黏糊糊,跟血浆似的吃食。他昨夜刚收拾完一地残尸,这些食物做得再精致可口,他又怎么会有胃口!

    然而少东家点名要这些食物,赵三不但得吃,还得欢欢喜喜地吃,当真是有苦难言。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少东家啊!

    这满桌子的菜,吃一口便是一下的心惊肉跳,将赵三折磨得不轻。偏偏坐在他旁边的兰儿十分喜欢那道红米脆肠,嚼得嘎嘣脆,活像是在啃骨噬肉,磨牙声差点没把赵三吓出心疾来!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少东家可是连一天都等不得的。

    赵三捂着嘴巴,将翻江倒海的胃液忍了下去,苦逼兮兮地拿眼偷看萧明楼,见少东家没有任何表示,只好继续舀起一勺毛血旺,和着眼泪往肚子吞。

    “哎,你怎么哭啦?”兰儿发现赵三有异,惊讶地朝他看过来。

    萧明楼抬眼朝他们的方向瞥了瞥,轻描淡写道:“许是太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感动的。”

    兰儿同情地拍拍赵三的肩膀:“你也不容易啊!”说罢还热情地替他装了一碗白里透红,搅得烂烂的豆腐脑,“来,多吃点,不够再盛,桌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呢!”

    赵三:我谢谢你全家。

    张仲桥再也忍不住,看向萧明楼,问道:“萧兄,你昨夜可曾见过高先生?”

    “不曾啊。”萧明楼不解地看了过来,既困惑又无辜,“高前辈难道出了什么事么?对了,今天怎么不见高前辈下来用膳?”

    张仲桥有口难言,张伯林却比他冷静几分,他盯着萧明楼的脸认真地看了看,才缓缓道:“今日下楼之前,我发现最里面的房间没挂牌子,不知萧公子昨夜是在哪个房间休息的?”

    他眼神中带着几分试探与警觉,一眨不眨地看着萧明楼,手心里已悄然握住了一枚符篆。

    萧明楼像是并未察觉,他轻哼一声,略瞪了赵三一眼,抱怨道:“我这客栈落在赵三手里,不但生意惨淡,连屋子都年久失修。昨天才刚要睡下,就有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可把我吓得够呛,幸亏有阿丑在,一剑将那老鼠刺了个对穿……不过那房间的地板已被老鼠血污了,屋顶上的漏洞也没补上,只能临时换房间。”

    萧明楼每说一句,赵三的脑袋越发低垂一分,看起来十分的心虚,估计确有其事。

    张氏兄弟也不怀疑他在说谎,毕竟高鸿可是炼气四层的前辈,若是他们真打起来,怎么可能像碾死一只老鼠那般容易,连半点动静都传不出来?

    思及此,两兄弟又交换了个眼神,看来是高鸿临时有事,只能先在此等候高鸿归来,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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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氏兄弟: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高鸿:别嚎了,就是我还活着都不会再来了,惹不起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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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节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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