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窗摇下来的一瞬间,我下意识地拦在了马一岙的跟前,而当那人开口说话的时候,我的拳头已经捏得喀喀作响。

    做贼心虚。

    事实上,从刚才凑巧遇到了港岛霍家的风雷手李冠全,以及尉迟京之后,我整个人都是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这会儿虽然顺利地将龅牙苏从宴会现场掳走,但我也是心惊胆战,觉得我们接下来想要潜行下来的目的,极有可能就会报销了。

    而这个时候,还被人给看了出来,让我如何不激动呢?

    如果不是看在大街上人这么多的状况下,我或许就直接动手了。

    那人瞧见我面露凶光,满脸都是凶悍之色,忍不住笑了,摆了摆手,对我身后的马一岙说道:“你是王老前辈的徒弟马一岙么?”

    啊?

    正在扶着龅牙苏,高度戒备的马一岙听到那人叫他,不由得一愣。

    随即他眯住了眼睛,仔细打量那人,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先生贵姓,我们认识么?”

    那人看了一眼后视镜,对我们说道:“你们上来吧,那边有人过来了。”

    我们回过头去,瞧见同庆楼方向,走出了几个人来,领头的正是那个肥婆,而旁边还有几个帮会分子,先前拦住我们的饼肥哥也在其间。

    显然是那肥婆回过神来,没有去找警察,而是求助到了鬼添哥那儿来。

    我有些犹豫,看了一眼马一岙,而马一岙却果断许多,对我和小狗说道:“先上车。”

    那人坐在驾驶位,车子空空,正好能坐下我们几人。

    对方十分可疑,即便是他此刻表现得十分善意,但我还是放不下心来,直接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而马一岙也扶着龅牙苏,与小狗一起进了后车厢里。

    上了车,我全力提防着那人,他却并不管我,而是看向了斜侧方的马一岙,说真的是你?

    马一岙沉声说道:“先生,你我素未谋面,而且我还乔装打扮过了,你怎么能够一眼就认出我来呢?”

    那人笑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我这人出来混,别的都是其次,单这一双眼睛,最是精准,靠着它,救过了我许多次性命……

    马一岙又问:“既如此,你拦着我们,又想要干嘛?”

    瞧见我们几人都全神戒备的样子,那人笑了,直接表明了身份:“放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马兄弟,不知道王朝安老前辈有没有跟你提过我?我叫做于凤超,外号铁头鱼。咱们没有见过面,但我当初找王朝安老爷子的时候,瞧见过你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你来。”

    啊?

    听到他自报家门,我们都愣住了,连马一岙这般淡定的人,都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你真的是于凤超?”

    那人点头,说如假包换——需要给你们看我的身份证么?

    马一岙赶忙摆手,示意我将那海南黄花梨手串拿出来,我不敢怠慢,从怀里摸出,马一岙指着这玩意,说道:“那您认得这个么?”

    那人接了过来,哈哈一笑,说这不是我托人给王老前辈带过去的信物么?哎呀呀,我说这两天怎么左眼老是跳,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原来是你们到了。

    瞧见这个,马一岙没有再怀疑,伸手过去,说道:“你好,你好。”

    两人手紧紧一握,随后马一岙给他介绍:“于哥,这是我朋友侯漠,这是小狗,我们一块儿过来的。”

    两人聊着,我在旁边打量此人,发现他长着一张马脸,左脸脸颊上有一道形如蜈蚣一般的狰狞疤痕,双目锐利,微微眯着,很像是港岛一个叫做“大傻”的演员。

    不过他的身形更加瘦一些,削瘦而修长,五指坚韧,有点儿皮包骨头的架势,上面满是老茧。

    而他的身上,不经意间,又有淡淡油黄的气息在萦绕,不过很稀少,一闪即逝。

    这样的情况,要么就是高手,能够自己克制气息,要么就是新丁。

    很显然,他是前者。

    于凤超跟我们简单寒暄过后,直接进入了正题:“我本以为这手串送出去之后,王老爷子是不会用到的,没想到他居然给了你们,看得出来,你们是有急事——告诉我吧,到底什么事情,会让你们冒着得罪鬼添那家伙的风险,跑到他场子里来绑人呢?”

    马一岙看着于凤超,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于哥,你之前与我师父的约定,还当真不?”

    听到他这么说,于凤超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声收敛,认真地说道:“王老前辈于我,宛如再生父母一般,倘若没有他,说不定我早就死了;我于凤超虽然在港岛混社团,做了许多的昧心事,但信义二字,却一直挂在心头的。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一口唾沫一颗钉,这都实打实的——所以诸位,你们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讲,我铁头鱼能办的,直接帮你们办了,不能办的,我使尽全部的力气,用尽所有关系,都帮着你们给弄完……”

    听到他这情真意切的话语,马一岙不再隐瞒,将我们过来的目的,跟他开门见山地说起。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王朝安老爷子对他如此信任,马一岙也不再藏着掖着。

    他讲完之后,开口说道:“港岛霍家,真正到了你这个地位的人,应该是能够了解的,它到底有多可怕,你也应该清楚,所以我得提前跟你说,你如果有什么顾虑的话,直接讲就是了,我们立刻离开,你当没见过我们。”

    马一岙说的这个事儿,着实是有一些太过于震撼了,即便是沉稳如于凤超,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随后他回过神来,哈哈一笑,说这事儿,我知道,圈子里都在传,那位秦小姐到底是走了什么好运,居然得到了那朱雀妖元,羡慕的人,不知道有多呢,没想到居然是侯兄弟给她的,而且你们两个之间,还有一腿——啊,不好意思,天天跟一帮粗人打交道,顺嘴了。行,行,这事儿我知道了,其实呢,这件事情是霍家办得不地道,就算没有这这手串,我也愿帮。

    他将手串掂量了一下,又交还给了我。

    兹事体大,马一岙不得不再一次地跟他确认,说于哥,这事儿你可得想清楚了,如果事发,得罪了霍家,您以后,可未必能够在港岛这儿立住脚呢?

    于凤超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说道:“怎么,信不过你于哥?”

    马一岙摇头,说没有,只是想跟您说说后果。

    于凤超说道:“虽然霍家是信义安的大水喉(金主),但在我这边,跟霍家其实本来就不太对付,所以对付他们,我是很乐意的——这事儿你们既然跟我说了,就不要再墨迹了。离订婚的时间,好像还有半个月,咱们得抓紧时间……”

    双方确定之后,不再纠结,而随后,于凤超指着昏迷过去的龅牙苏,说你们是过来见那位秦小姐的,这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马一岙又解释了一番,于凤超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龅牙苏,皱眉道:“马老弟,这事儿你们就做得有点儿不对了,既然准备找我了,又何必担心钱财和费用的问题呢?这人是鬼添一情妇的弟弟,那女人挺得宠的,鬼添哥事后肯定会闹的,到时候耽误了正事儿,可就不划算了。”

    啊?

    我在旁边十分惊讶,说还有这档子关系呢?

    于凤超说我刚才也瞧得眼熟,你们说名字,我就想起来了,之前跟鬼添一起喝茶的时候,见过几次……

    马一岙开口说道:“事已至此,就别多想了。我这里有武夷山白莲洞的孟婆粉,回头给他服用一下就成了。”

    于凤超点头,说好。

    他发动车子,朝着前路走去,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

    于凤超一边开车,一边接电话,然后说道:”喂?鬼添哥啊?来了来了,我都差点儿要到了,结果接到电话,说码头那边出了点事情……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挺急的,一定要我去处理……唉,手下的人不得力,就是这样子的啦,哪里像鬼添哥你这样,手下都是得力干将?改天喝茶,我亲自给你赔礼道歉……对,对,我给你准备礼物了,一会儿让小弟给你送过去……好,我忙完了,一定赶过来。”

    他说了一通,挂了电话,然后对我们说道:“我先送你们去一个地方,暂时住下,然后我赶去鬼添那里,给你们打个掩护,扫扫尾,回头你们把人给送回去。”

    我们点头,说好,谢谢。

    二十分钟之后,于凤超将我们送到了一处小楼来,引我们下了地下室,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离开。

    而马一岙则在龅牙苏的脖子上点了两下,将人弄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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