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景王把后面话说完,他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做的很好。”

    福顺大悟。

    看来殿下也不如他所想的那样不通俗务嘛,这是不是就如常顺所说的,当爹了和不当爹的时候自然不一样。

    福顺笑了笑,说了一句,“谢主子赞赏,这是老奴该做的。”

    景王点点头,“别让那边出什么幺蛾子。”

    这几日,景王也和李家人见了几面,也许刚开始确实有些激动,可没两次景王就淡了。

    感觉怎么说呢,就是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至于是哪般,景王暂时还想不出来,可他能感觉到自己和那些人隔了很远的距离,并不如他和小花儿还有两个孩子之间的相处。

    尤其这两日李家女眷频频出入长春院,更是让他心中多了一些无法言说的微妙感觉。

    “南边那里查得如何?”

    “还没信儿呢,老奴会催着些的。”

    ***

    李家这几个女眷与景王妃算是一拍即合。

    一个想着能借着这群人增加一点存在感,看能不能见到那个人,另一边则是觉得亲戚要走动走动才亲,旷了几十年有机会了自是要拉近距离。

    尤其这个亲戚比她们想象中要风光,以往见都见不到的人物,现如今送到跟前,更何况李学炳父子几人也不是没想法的。外甥(表弟)是个封地颇大的藩王,可不是抬抬手就能给他们个好前程?

    正主性格孤僻,在正主妻室身上下功夫,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日,齐氏带着何姨娘并两个儿媳妇,还有李妙怜和李妙芳小辈,在长春院呆了许久,到了中午的时候,自是要留在这处用膳。

    景王妃叫了摆膳,一番宾主皆欢。

    用罢膳,几人去了正堂坐下。

    一名宫人用托盘端了一碗汤药呈上来,景王妃端起,一饮而尽。

    “听殿下说了王妃身子不好,我们日日还来打搅,真是不该。”

    景王妃不在意的笑了笑,“无妨,这是老毛病了,我历来体虚,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这汤药断不了。”

    正说着,外面宫人来报乔侧妃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ps:见有亲提说这舅父一家没什么规矩,见了景王不下跪,那齐氏还托大把景王当一般外甥来看,面面大概解释一下。

    首 先,人分各种,有的人懂这些参拜规矩,有的人却是不懂的。李家的根儿充其量就是一个富裕的农户,然后儿子考了举人,当了主簿,几十年都在那一个小县城打 转。真让他们照着王侯之家的规矩来,估计他们也不懂,也有些难为人了。就如同咱们这些小市民永远不懂上层人士是如何生活细节是如何一样。(这个只是其中之 一)

    记得看过一个流传甚广的笑话,大体意思是这样的,两口子都是种地的农民,这日忙完农活,农夫坐在田埂上感叹说,“皇上老爷肯 定日日不用下地干活儿,顿顿吃大米饭。”农妇则说,“宫里的娘娘肯定顿顿吃大馍,配红烧肉”。。。汗,大体意思就是这样,具体的面面实在不记得了。说的意 思就是不在一个生活层次上,根本无法猜想另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层次具体到底是如何。

    至于另外还有一层意思——

    参考齐氏想法,“这是最后一根稻草绳,怎么也都得拽紧了。”

    参考她为什么会表现如此夸张在景王面前哭……

    当 然出身低,不太懂礼数是一点,更多的则是她想特意的营造出一种亲戚的氛围来。反正她就是个妇道人家,她这样顶多会被人认为见识浅薄,没有什么礼数,但景王 会谴责她没有礼数吗?就算谴责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不这样了,总不会把她拖出去砍头。如果不谴责呢,她的目的(套近乎)不就达到了。

    换位思考,一个很多年没走动过得亲戚,是跪着和人说话,行为举止皆照着礼数来,冷冰冰的能套近乎,还是表现的非常亲情能套近乎?

    李家人为什么都去和景王谈敬嫔?他们真跪着来,口里叫着景王殿下还能如此‘自如’的谈敬嫔吗?

    小人物也有属于自己处事的小智慧,虽然不聪明,但并不蠢的。

    而 且自古亲戚中娘舅最大,要不然古人也不会‘舅父’这么称呼了,到至今有新人结婚,舅舅还是属于上亲的。所以李家人虽然有点不识相,有点托大,但算不得真正 的逾越。人家充其量就是脸皮厚罢了,你想论亲戚咱们就论亲戚,你想论君臣咱们就论君臣。又碰到个景王没经验的,结果可想而知

    ☆、第120章

    乔侧妃走进来,先向景王妃见了礼,又朝齐氏并钱氏毛氏也见了礼,才在一旁坐下。这几日齐氏她们日日来,乔侧妃也在一旁作陪了几次,大家自是相熟。

    “这大冬日的,日子过得空泛的紧,听闻舅夫人在王妃这里,便来凑个热闹。”

    “侧妃娘娘客气了。”

    景王妃端着茶啜了一口,对乔侧妃心照不宣露出一个笑。

    对方心里想什么,两人都清楚,可惜现今景王妃已经不能像以往那样有底气冲乔侧妃甩脸子了。被景王禁足这一年多,景王妃这才意识到一旦把他惹怒,她其实什么都不是。

    “妙怜表妹也是个大姑娘了,不知道说亲了没有?”随即,乔侧妃佯装打了下自己嘴,“瞧我这嘴,口没遮拦的,妙怜表妹勿怪。”

    齐氏面色僵了一下,神色黯淡道:“还没呢,都是家里的事害了我这闺女,岁数也不小了,至今未说亲。”

    “娘,你说什么呢!”李妙怜又娇又羞。

    “呵呵,妙怜表妹还害羞了呢,这有什么,女儿家到了年纪这都是避免不了的。妙怜表妹长得如花似玉,日后正是要找个如意郎君。”

    乔侧妃口才好,又是插科又是打诨,把一室的女眷都给逗乐了。

    齐氏叹了口气,“提起这事,就不免想请王妃娘娘和侧妃娘娘给操下心了,这是我老闺女,疼着宠着养了这么大,可不敢耽误了她。”

    说着,齐氏就抹起泪来,何姨娘在一旁劝道:“夫人可不能哭,来到景王府,殿下自是不会看着自己亲表妹婚事艰难的。”

    这一出让用帕子掩嘴的景王妃笑了,这个什么李家舅夫人也是能人,顺着杆子就能往上爬。想是这么想,景王妃嘴里却说道:“妙怜表妹如此人才,日后婚事怎么可能艰难!”

    齐氏面色一喜,忙谢道:“那就有劳王妃娘娘给操下心了。”

    景王妃面上的难色很清楚,又去看乔侧妃,似乎两人都有难言之隐。

    怎么了?这件事应该不难吧?

    “王妃娘娘……”

    “这——”景王妃欲言又止。

    乔侧妃在一旁叹气道:“舅夫人有所不知,咱们王府里门庭森严,规矩也大。我们妇道人家成日里就在这后院里打转,外面之事是帮不了什么忙的。”

    “这平日里贵妇人们相交,哪家有公子适龄,从中说合一二,应该是不难的吧。”齐氏以为这两人不愿帮女儿,才会如此推拒。

    提起这个乔侧妃和景王妃脸色更难看了,自家殿下是个寡淡的性子,景王府到处规矩森严,换到旁的人家,一般的夫人小姐什么的办个宴会什么的用来交流,或者下属女眷到上峰家走动都是常事。

    唯独这景王府,自从建府而来,就没这种事。

    “咱们殿下规矩严,府里的规矩都是照着宫里来的,是没有什么宴会的。”

    齐氏失望流于言表,这几日常来长春院走动,一是抱着多亲近的想法,二来也是想给适龄的女儿找门亲事。如今这样可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让女儿变成老姑娘?

    景王妃和乔侧妃说的话,齐氏还是信的,当初他们家进景王府的时候,看门口阵仗,就知道门庭有多么森严。

    “难不成这事儿还得去求殿下帮忙?”

    可像这种事,对个男子怎么好说!

    一时之间,室内静谧非常。

    乔侧妃放下手里的茶盏,对景王妃笑着道:“要不王妃就操个心,这舅夫人都说到这事儿了,咱们妙怜表妹是不能再耽误了,赶早不如赶巧,晚上在长春院设个宴,请舅老爷一家吃顿便饭,大家都是亲戚,适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景王妃听了看向齐氏,齐氏也是乐见其成,老爷也在感叹与外甥没有亲近的机会,这下都齐全了。

    “那自是好的,这可得好好谢谢王妃和侧妃娘娘了。”

    景王妃招来一名宫人,吩咐道:“给殿下那边递个信儿,舅老爷一家晚上要在长春院吃宴,让殿下必定抽空要到。”又扭头对齐氏笑着道:“殿下公务是忙,可再怎么忙,哪能连顿饭都不在一起吃的。殿下就是寡言惯了,其实对舅老爷和舅夫人也是敬重的。”

    这话很快便传到了景王面前,原话加后面对舅夫人说的那段都传了个齐备。看来景王妃也是知道这些宫人是福顺安排的,话都说到如此地步,景王必定得来。

    去是定得去,但景王总有一种吞了苍蝇似的恶心感。

    福顺站在一旁摸了摸鼻子,也没有说话。

    晚上景王如期而至,席面就摆在长春院正堂和花厅里,一共三桌,男人们一桌,女眷们一桌,还有一桌坐的小辈们。李家的姨娘们是没资格上桌的,都在一旁侍候着各自所出的庶子庶女。

    景王虽是言少,可有李家人在一旁插科打诨和景王妃与乔侧妃在一旁凑趣,倒也宾主尽欢。

    齐氏几次开口想说什么,都被李妙怜从旁边拉住了,直至宴散都没开口。

    宴罢,李家人都离开了,正堂中就剩了景王、景王妃、乔侧妃与福顺几人。

    “妾身先告退了。”

    景王妃对乔侧妃的识趣非常满意,和善的点点头。

    “福公公你下去,本王妃与殿下有话要说。”

    福顺看了一眼景王,见景王点头,福顺才出去。

    景王妃深吸了一口气,才把眼神从福顺身上收回来,投注到一旁景王身上。

    “妾身还要谢谢殿下的宽容,经过这么长时间,妾身也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妾身以后一定谨记贤德,不再做出那些冲动之事。”

    萧氏认错?这让景王很讶然,他侧首看了她一眼。

    “其实妾身之所以那么做,也是因为太过在乎殿下的原因啊……”说着,景王妃就垂起泪来,呜咽出声,“只是妾身从小在家中娇养长大,性格有些独断,才致使惹了殿下的厌恶。以后定是会改正的……”

    这样的话语景王并不陌生,上辈子景王妃也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他选择的是信了,全然忘了之前她有多么的瞧不起他。此时又来这出,听着却是全无感觉,终究她如何,他不想再去关注,错也好对也好,也就这么着吧。

    按理说他应该说两句,表示下态度,景王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世夫妻,走到如今这种地步,他也不想追究谁对谁错。

    更何况景王妃在他和小花儿之间,一直是个两人都不愿提起的话题,也让景王面对景王妃的时候,有种避之不及的微妙心态。

    此时面对景王妃的放下身段,他的选择是站起来走出去,不去听也不去看。

    出了正堂大门,福顺迎了上来,景王才轻吁了口气。

    景王妃满是泪水的脸,突然定格。过了好久好久,她的眼珠才开始转动,绽放出一道凄厉。

    景王与福顺刚走出长春院大门,就撞到身着一身斗篷带着贴身宫人的乔侧妃。

    “殿下——”

    乔侧妃靠了上来,拉住景王的手臂,“殿下好久没去看妾身了,要不去荣喜院坐坐?”

    这举动这话,直接把景王和福顺吓得不轻。

    敢情这乔侧妃暗示不行,还来直接的?

    福顺好想撩起袖子擦擦额头啊,他要不要救一救殿下?

    福顺正在如此想,发现景王不知何时已经挣开了乔侧妃手。也没说话,很快便往前走了,怎么看都有一种落荒而逃的错觉。

    这日晚上发生的事,实在刷新了景王与福顺的三观,以至于进了西院大门后,两人都不由的松了口气。

    “不要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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