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蔡孝敏身死,姜陵和陈独醒耳边也传来了还剩十五分钟便要传送回狭间的消息,两人顾不上尴尬,转身去面见太子。

    太子自然不会怠慢了两位功臣,先是把肖云叫来听了一下姜陵的所作所为,而后点了点头,此时寒王已废,大势已定,太子露出一丝平淡的笑容道:“多亏两位天行者出面,才能帮我夺回皇位。”

    陈独醒和姜陵一同抱拳行礼,陈独醒开口道:“既然完成了任务,我们再有一刻时间便要返回天界。”

    太子诧异道:“不能多留些时辰?”

    陈独醒摇头答道:“天意难违,片刻都长不得。”

    “原来如此。”太子稍有遗憾,开口道:“还有诸多事宜要处理,本来想多留你们一时半刻再行封赏,但既然你们不能久留,我就先行封赏了,你们不要推辞。”

    陈独醒和姜陵自然巴不得多得一些好处,此次战场的确是辛苦了一些,再者他们干的可是扶龙夺位的天大之事,不要点好处两人也觉得对不起自己。

    太子看向陈独醒,道:“多亏有你出手,立毙那两位天行者,保我周全,可是大功一件。方才公主赐予了姜少侠一枚玄部配印,我也给你一枚,有此配印在身,你们若再有机会降临我大周封土,江湖庙堂都可为你们行个方便。”

    太子递给了陈独醒一枚同样的玉印,陈独醒恭敬伸手接下。

    “之前战斗之中,你的法器手链受损,本是想为你翻遍宝库寻一串更好的,但时间仓促来不及,这里有上品蕴灵玉打造的手珠一串,还请不要嫌弃。”

    “这本《花开彼岸天》是方才陈礼特意推荐给我的,说是会适合你,我在修为上还未窥门径,但想来陈左使说不错,应当是一本上品功法。”

    “这瓶里是五颗‘雪莲还生丹’,可生死人肉白骨,你权且收下,以备无患。”

    “这是一枚圣光神御石,你也戴在身上。”

    太子一口气拿出这么多宝物,连陈独醒都受宠若惊,发自内心的再次躬身道谢。

    谁知太子只是平淡道:“此时我尚未登基,朝堂未定,我也无法大肆封赏,否者容易招惹那些清廉耿直之臣上表讽谏我,还请不要见怪。”

    “已经万分感谢。”陈独醒对这样的封赏自然非常满意。

    姜陵挺直了胸口,满心期待。

    太子看向姜陵,点头道:“多谢你保护我皇姐周全,多亏你帮忙才能顺利开启大阵,你的功劳也不可埋没。”

    姜陵面部平淡微微点头以示谦虚,心里已经开心的像开花了一样,恨不得在这金銮殿上蹦上一段极乐净土。

    谁知峰回路转,太子眉头微皱,又说道:“但是...有一事我不得不说,那便是你出手击杀了我朝皇族、我六爷爷姬云虚。”

    “啊?”姜陵心中一沉,暗道不妙。

    太子叹气道:“虽说事出紧急,但他毕竟是我皇室成员,理应由宗伯与大司寇一同会审,而后国法处置。你私下击杀,是对皇族不敬,乃是大忌。”

    姜陵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小子有点阴险。

    老子杀了那老头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再说最后一下不是你姐姐补了一刀?不对,是补了一个传国玉玺,砸得那老头一头大包,气得七窍生烟才蹬腿的。一国之君了还这么小气,给那个娘炮那么多好东西,到我这和我算账来了,咋滴,回京了路上你潜规则这小子了?

    姜陵心里在几秒之中骂了几十句话,而后面色平常,抱拳道:“还请太子降罪。”

    太子无奈失笑一声,但眼中却是露出一丝满意,他轻声道:“你贵为天行者,又是功臣,我也不会治你的罪,但封赏什么的,实在不好出手。还有一事,我六爷爷身上的乾坤袋可在你身上?”

    姜陵忍着抡起配印砸到这小伙子脑瓜门的冲动,道:“正是。”

    太子歉意一笑,道:“里面若有与我姬氏皇族相关的笔记手札,还请还给我。”

    姜陵干脆拿出了乾坤袋,道:“太子自行检查。”

    陈独醒在一旁听着,哪怕冷漠如他,傲娇如他,此时也忍不住嘴角挑起一丝微笑,看着姜陵吃瘪心里还是有些舒爽。

    原来是你小子在和我一起行动,没想到之前狭间之中说过一句“希望有朝一日能和你联手一次”的话语竟这么快就成真了,自己可只是为了展示气度随便说说的啊。

    而且两人并没有照面,却是极有默契的协同完成了这一局难度不低的战场。看到姜陵那一刻陈独醒的心情自然也十分复杂,毕竟两人曾经是对手,在塞纳尔河畔打得那叫一个凶,两人互相叫板,互相看着不顺眼,那一刻几乎认定了日后不会和这小子有任何言和的可能。

    之后,又遇到了孙小楼,两人的关系更加复杂了一些。

    陈独醒倒也不是那么多情或专情之人,对孙小楼只是有一些好感,谈不上一见钟情,他也不至于真的想在这个你死我活的战场游戏之中谈一场恋爱。但自己看对眼的姑娘,有着另一个看对眼的小伙,那小伙还是曾经打败过自己的可恶家伙,陈独醒终究心里不自在。

    男人嘛,肯定都是这样的。

    此时见自己受封数样重宝,姜陵不但没有受封,反而一副要被罚的情况,陈独醒一阵心神舒畅,比自己刚刚领赏还爽。

    哼,当初唤出武灵的时候不是牛气的很么?现在轮到你来羡慕我了?

    陈独醒昂然淡笑。

    太子果然从乾坤袋之中取出了两本书籍,甚至还有一捆竹简,他说道:“这些记载了我皇族相关之事,不可外传,其余物件,都给你吧。”

    “好。”姜陵无奈地接回了乾坤袋。

    太子靠近一步,低声道:“我这六爷爷身上宝物亦不少,且不论别的,那枚灵玉里的武灵,我记得其生前实力,至少是玄极以上。”

    姜陵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心想若不是这乾坤袋里的东西已经足够好,你当我不和你大闹一场?

    一旁的陈独醒则拳头握紧,眼睛瞪大,心中翻江倒海。

    又得了一位武灵?!

    姜陵瞥了一眼陈独醒,随即故作惊讶道:“醒哥,你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这是什么功夫?”

    陈独醒收敛表情,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这边太子急着去处理事务,便叫长公主替自己为天行者送行。

    姬如寒看着姜陵吐了吐舌头,道:“皇弟没有封赏你太多,可不要见怪。”

    姜陵也不是贪心之人,心绪已经在自我安慰下平复了,淡笑道:“不妨事。”

    姬如寒大眼睛凝光,道:“真想多听你说说你们天行者的事,若再有机会来我大周,可要好好与我说一说。”

    姜陵笑着点头,与这芳华佳龄美丽动人公主闲聊了几句。

    被晾在一旁的陈独醒面无表情,掸了掸衣袖上零星一点尘土。

    眼看着时限已到,马上就要传送走,姜陵看了一眼公主那实在是清澄灵动的双眸,轻声道:“你这双眼睛可是真好看。”

    姬如寒微愣,脸蛋一红,低头羞涩。

    再抬起头,眼前的两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姬如寒怅然若失,喃喃道:“这不是会夸人么?”

    ......

    皇位已经是铁定由那年纪仅有十七岁的太子来坐了,只待正式的登基大典。

    有寒王的使者,带着寒王的口谕,召集一些倒向寒王的臣子,还有城外诸侯王的将领入了皇宫。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出来。

    宫内三千寒王亲随的甲士,尽数赴死。五百禁卫打下牢狱,等侯发配边关服苦役,没有将他们诛九族已经是蒙受天恩。

    廖金卓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全家老小皆尽陪葬。

    青隼帮帮主查良死了,而且是斩首于市,监斩的副帮主熊海自然当上了帮主,而且众所周知他傍上了大周最硬的一座靠山,自此青隼帮真的如青隼一般冲云直上自然是指日可待。

    大司徒董昭文、少司马、太常等人皆尽从牢狱放出,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然证明了他们对姬如光的信任与忠心。

    大司马温子衡告老还乡,少司马暂代其职。

    中尉卢俊臣亦是递上辞呈,并且自缚跪于白玉台阶下请罪。而后辞呈被驳回,皇帝以御用马车将其送回了白鹿门。

    大司空王子师打下牢狱,没过多久便绝食而死。

    董昭文担任大司空一职。

    前任少司寇狄杭风光下葬,现任少司寇裴青云,转任少司空,虽说听上去是平级调任,但不少大臣已经嗅出了其中味道,知道这裴青云又要青云直上了,转任少司空也不过是因为其年纪太轻,不方便直接升任六官之一,故而换个职位谋些政绩,以作跳板。

    裴青云在整件事之中看似随着太宰协助寒王,实际上他并没有做出任何直接针对太子之事,甚至熊海都是由他穿针引线拉拢到太子身边的。一方面此人之所以成为年纪最轻的朝中大员,心志不俗,一方面也是太宰只对他一人稍作透露了自己的实际行动。裴青云明着在打压太子,实际上只是配合太子在演戏罢了。

    这一战,史称“寒王之乱”。

    寒王封地被废除。

    辽王、野王、宁王三位出兵围京的王爷惊恐之下意图联合谋反,不出三年被清剿,三王皆被处死,封国废除。

    另外六位亲王由于不曾出兵护驾,削除一半兵马,王位暂被被除去世袭之权,以后子孙降为郡王。此举又激起极大反弹,不知用了多久的时间才慢慢压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登基后的第七天,朝堂内职务调动完毕,还有一封辞呈摆在了光和殿的金案上。

    太宰商九歌,请求告老还乡。

    已经是大周名副其实的君王的姬如光,握着笔,直至笔墨干了,也没有批阅这封辞呈。

    “老师,为何要帮助他演这样一出戏?”

    太宰府内,裴青云如此问道。

    商九歌正一丝不苟地折起自己那一袭尊贵至极的官服,开口道:“为了削藩。”

    “这点学生看的出来。”裴青云目光闪动,神情复杂道:“我是问为何你选择帮他,难道是你看出这天下要乱,所以不想让更有野心的寒王继位?”

    商九歌摇头道:“你都看出陛下以自己性命做诱饵、以皇位做赌注来演这样一出好戏是为了削藩了,你还觉得寒王更有野心?”

    太子殿下已经是皇帝陛下了,那一位十七岁的青年浮现在裴青云眼前,他听闻老师点播,顿时遍体生寒,心神颤抖。

    那一日是怎样凶险,裴青云自然清楚,一旦赌输,便是万劫不复。

    他们都说自己是天生奇才,是最年轻的中枢要员,但自己的胆识谋略似乎和那位年仅十七岁的皇帝相差的有如云泥啊。

    商九歌将官帽摆在了叠得整齐的官服上,又把那随他入殿不知多少次的腰间佩剑也放了上去,道:“谁知道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谨言慎行、兢兢业业了六十年,就当我发老人疯,拿着大周国祚赌上一把!”

    “是非功过,交与后人评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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