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南走后,秦厉北径直走向树林后,那里停着一辆迈巴赫,白月笙靠着车门,仿佛早就猜到他会出现,嘴角笑得邪魅,与平时判若两人。

    “秦总,二十人围堵,你还能活着回来,真是令人敬佩。”

    ……

    那天他从医院门口出来,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电话,说是有关于工地爆炸的线索要告诉他,等他到了约定好的地方,等着秦厉北的手持西瓜刀的二十个彪形大汉,明明是社会渣滓混混,还正儿八经地穿着西装装人。

    来人领头的是个国字脸,额头上一道疤,眼睛狭长,盯着秦厉北看的时候,犹如毒蛇吐着信子盯着猎物。

    见这么一场面气势汹汹而来不怀好意是昭然若揭了,秦厉北已然明了,那些消息就是个坑,身在暗处的那个人专门布置了引诱他钻进来。

    “谁派你们来的?”

    “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刀疤举起手,猛地挥下,他身后叫嚣着的打手紧随其后便不要命地冲了上来,随后刀具相接,血肉模糊,这些人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打法,秦厉北夺过刀,渐渐杀红了眼。

    二十个人,没人会死,但都受了伤,血流了一滴,刀疤挣扎着还想要再冲上来。

    秦厉北很多年不动手了,这几年,脾气上来的时候最多也就在办公室里面摔摔杯子发发火,就这个样子,还被办公室的人传成了凶神恶煞。最近也就是在医院里和白月笙肆无忌惮的那一场干架,虽然回想起来有点丢了身份,但还是酣畅淋漓的。

    而那时候那个,就完全只是泄愤,泄从简南那儿受到的气。他把人捧在手心上的时候,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动,结果转眼,他躺进医院,简南却上了白月笙的床。

    对方人多势众,见秦厉北到了累极了的地步了,也没有多说,挥着尖刀便又继续嚎叫着冲了上来,分明就是要置他于死地,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秦厉北不得不用上了缠着绷带的左手,以一敌二十。

    ……

    回忆结束,秦厉北神色极冷:“兴和这几年日渐式微,根本不成气候,想要拿我的命,那群人还太嫩了点儿。”

    “秦三少,名不虚传。不过你动了兴和的人,曹爷可不糊涂,兴师问罪指日可待,到时候,还麻烦三少打个电话通知我去观摩观摩。”

    “好说。”秦厉北阴沉着脸:“元北不是软骨头,不就是两败俱伤,我秦厉北还玩得起。”

    从张兴的事情上,他就怀疑了白氏,现在看来,白氏和兴和这从来互相看不顺眼的两家,在某些方面已经达成了共识,或许就是在金茂的项目上,他们想将他踢出局,独吞整个蛋糕。

    想得到是挺美,他手里还捏着白老爷子的罪证呢,就凭这个,兴和都不可能和白氏真心相待。

    白月笙目光看着极远的天边,纵然习惯了冷静沉稳,此时此刻也难免心绪难平。他心头稍稍冷静了下来,才重新开始谨慎思考。他丝毫不怀疑秦厉北所谓的玩得起的真实性,若是别人说这句话,他还会嗤笑一声,可秦厉北,对于他而言,别人不知道他的野心和魄力,白月笙是亲眼见识过的。

    “一旦元北对上兴和,白氏绝对会站在兴和一边,到了那时候,元北腹背受敌,就不仅仅是两败俱伤了,而是连根拔起。”

    白月笙全身紧绷犹如狩猎时候的豹子,蓄势待发,等待着给予敌人致命一击,商场犹如深山丛林,有着自己本身市场形成的规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就是法则,谁也没有办法逃脱。

    午后的太阳炽烈,秦厉北眸中寒光乍现,周身仿若笼了一层冰霜白雾,白月笙坦荡荡的接受了秦厉北投射来的锐利目光,呼吸一沉,蓦然讽笑起来。

    “秦总,北城见。”

    话落,白月笙阔步上车,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迈巴赫飞速离开。

    秦厉北站在林中,巨木遮天蔽日,阳光都很难闯过层才能树叶的阻隔投射在枯败的落叶上,只见他沉着脸,身姿颇有些难以琢磨的孤傲和落寞,他随手点了根烟,靠着树干闭目眼神起来。

    手机传来语音信息。

    “秦总,兴和的寿叔要见您。”

    秦厉北回拨了过去。

    “订机票,明天中午,和寿叔的见面定在九龙堂,还有把我之前存在帝华公寓的那瓶红酒拿出来。”

    “好,我明白了!”

    通话结束,秦厉北指节分明的手指在没有任何署名的电话号码上,摩挲了许久。

    一字一句斟酌,打好了觉得语气不对又删掉,重新来又觉得用词不恰当没办法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可换个词,却太表露真心。

    他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小孩子的样子,哭的委委屈屈可怜巴巴的,欢喜地喊着他帅叔叔的,皱着眉头小脸纠结的,那样小的一个孩子,他在脖颈上随手一捏就会死的生物,脆弱又渺小。

    更关键的,他是白月笙的儿子,想到这一点,秦厉北觉得自己身体里面的嗜杀和暴虐因子都被打开,他刚才一句都没有质问白月笙关于团团的事情,只因为他坚信,每问一次,都是往自己脸上狠狠的甩上一巴掌。

    反反复复许久,秦厉北还是将信息发送了出去。

    ……

    “来工地后面的山洞找我”

    简南盯着手机上的短信息,心情很不爽,连个句号都懒得打,秦厉北你真当你自己是皇帝老子啊,说句话就是圣旨?老娘不去!

    “不准骂我,迟到一小时,扣一天工资。”

    “哎呦我去!”

    简南四周看了看,难道秦厉北会读心术,还能听见自己在吐槽他,可他也不在这里啊!!

    简南闷闷地想了想,发了句‘有事,不去。’,然后果断的关了手机,她发誓,绝对不是怕秦厉北那位阎王爷顺着电话线爬过来揍她,绝对不是!

    哼,我会怕你?扣就扣,我要辞职了,谁还管你扣不扣,等会儿!简南脑中灵光一闪,不对啊,她去上班满打满算也就一个礼拜,这要是一直算小时下去,别到时候她辞职了没拿到工资就算了,还得倒贴秦厉北钱?

    “你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周扒皮,抠死算了!”

    简南气呼呼地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干脆地连东西也不收拾了,反正这些也都是那天过来的时候,姜娜塞到她手里的,说是公司也知道出差来的太突然,就准备了几套换洗衣物,让她带过来。

    不是花自己的钱,简南也不心疼。

    半小时之后,简南站在酒店门口,上次开车载她过来的司机看见了她,走过来打招呼:“简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听说度假村里面的工地上出事了,是不是啊,情况严不严重啊?”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没事的。”

    司机点头,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卷烟,点燃了后重重吸了口,感叹道:“唉,那天在医院门口聚集了有好多人啊,都是从城里面来的记者,将榜上还扛着一些拍人和东西的机器,手里头还拿着话筒,就是那种放大说话声音的,把大门都给围起来了。你们老板出来的时候,还对一个记者吼了一句,把那个记者都给吼哭了!”

    “你说我们老板?是那天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吗?总爱板着一张脸不说话的那个男的!他吼了什么啊?”

    这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随便在公开场合发脾气的吗?

    司机想了想,点头:“是,就是那个向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一样的男的!吼了一句‘滚’,好大声的哦!好像要吃人一样的耶!”

    那天应该是,他和白月笙打架的那天。

    简南激动起来,感觉像是找到了知音,深以为然地点头同意,然后问:“那人呢?你知道他后来去哪儿了吗?”

    “他就自己开车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哇!”

    看来,秦厉北这几天去哪儿了还真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想起那条短信,简南向司机师傅请求道:“司机师傅,我现在要去工地,你能带我过去吗?”

    “当然可以啊!走!”司机朝车子一努嘴巴:“我开了这么久的车啊,就你给我买了水喝,这一趟我就不收你钱了!简小姐,咱走着!”

    简南心中感动:“嗯!谢谢你!”

    ……

    这一带的路况司机师傅来来回回走了许多趟,走哪里最快,哪一条路最慢,是很清楚明白的了,司机师傅见简南赶时间,便带着简南从小树林里面穿过,枝桠在铁轮下面被压扁,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简南捧着手机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拨秦厉北的电话号码,可传回来的只有,机械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明明前面还发短信来着,现在居然就关机了,简南心中窝着一团火,想着等会儿要是在到了那里发现秦厉北又消失不见了,她一定会下次见到人的时候揪起领带先揍一顿再说!

    司机见简南这么着急的样子,问:“简小姐你怎么了啊?”

    “没事。有个傻逼不接电话!”

    哼,秦厉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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