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起秦家,和秦家的家大业大相提并论的,便也就只有秦家两房女人和平相处的所谓‘北城一大盛世美谈’了。

    秦夫人,沈月芬;秦太太,柳璃。

    秦珂倒也有那个能力,两房竟也维持着表面的和平,生活了二十几年。

    不知道该说秦珂御女有术,还是沈月芬和柳璃爱惨了秦珂这个男人?

    很多年了,他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这这茬,没想到今天倒是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太太正在厨房,为老爷准备晚上的菜品。”

    他的母亲,柳璃,明明是秦家的太太,却坚持一日三餐全部经由她的手来料理,就连秦珂的衣服,都得亲自清洗,将一个富家太太活成了佣人,也是只有在这个地方,只有柳璃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钟鸣鼎食之家的夫妻,丈夫明码标价的要求,妻子无言求全的讨好。

    这样的婚姻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在通往书房的走廊上,秦厉北依稀回想起,上一次在这条路上,秦珂举枪对着自己,恨不能开枪打死他,柳璃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一下下重重磕在了大理石坚硬的地板上,鲜血横流,哭着抱着秦珂的大腿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

    秦厉北的脚步在七彩玻璃窗前停住,转身往外面广阔的森林树尖望去,银松林立,真的是波澜壮阔的林海和银光。

    其实那一次,事件的起因只是因为王瑶在秦珂面前告了自己一状,说他三个月没回家。

    背部又隐隐传来了藤条鞭笞的痛感,尽管时间过去许久,然而记忆中的画面依旧清晰可想,秦珂的脾气并不好,他被秦珂一脚踢断了两根肋骨,躺了一个多月的病房。

    今晚上,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剧情已经是清楚分明,甚至是可预见的,这场婚姻始于为了保护某个女人,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某个女人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经济学中,及时止损原则教会的,便是控制风险,锁定利润,减少损失,自断一臂未尝不可,该是时候结束了。

    张叔为秦厉北推开了书房的门,厚重的实木门在他走进去之后,摩擦过地板嘭的关上。

    装饰精致典雅的书房,条炽灯在头顶发出白光,为屋内所有的一切都撒上了一层凉薄。

    “您找我。”

    书架前,中年男子正认真看着手里头的《战国史》,听见声音,淡淡回了一句:“你要和小瑶离婚?”

    “是。”

    秦珂年轻时英俊不凡,如今老了,亦是老得很有内蕴,尽管满头斑白,细致皱纹亦爬上了眼角,然而与秦厉北相似的高大的身材,是丝毫不遑多让的挺拔,岁月是偏爱他的,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啪,书页合上,秦老爷子缓缓开口,威慑力骇人:“给我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秦厉北双手插兜,无所谓道:“今天的新闻您应该也看了,至于理由,很简单,我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被扣上第三者的帽子。”

    “鬼话连篇!你以为我会信?”秦老爷子愤然转身,历经沧桑的眸中虽是浑浊,却仍旧锐利,此刻的秦老爷子一把将书朝着秦厉北砸了过来,言语间满是怒意:“为了沈扬诺离婚?那些话骗骗外人还可以,想拿来糊弄我?秦厉北,这些年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以为我不知道?”

    啪的一声,厚度足足有新华字典那样的书在瞬间砸中了秦厉北的额角,他站的笔直,没有躲闪,尖锐的木质封皮在额头上砸出了个洞,血珠子前仆后继地冒了出来。

    在秦珂仍旧不减的怒意注视下,秦厉北从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了帕子,捂着伤口,不卑不亢道:“既然您知道了,那么大可以狙击我,我会全力迎战。”

    “就一个元北,我还没那么有闲心去处理!”秦老爷子用力狠拍桌面,指着秦厉北的鼻子出言骂道:“但是你这么做,完全就是毁掉你自己!根本不用我出手,一场离婚案就能把你和元北一起拖下泥潭!”

    “您可能误会了什么。”秦厉北好笑地反驳:“现在是修正错误的最佳时机,并且……”他抬手看了眼手间的腕表,泰然自若道:“现在这时候,如果您愿意打开今天傍晚的新闻实时播报的话,应该就能看到,我被元北股东会辞去总裁职务的新闻稿。”

    饶是身经百战,秦珂现在也有些蒙,秦厉北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秦厉北主动解释:“从一开始,元北的最大股东就不是我,我只是创始人,兼任执行总裁,也就是ceo,所以元北并不是我的产业,我的所有财产,也就是银行卡上的一百万,以及在我名下帝豪花苑的一栋三百平方米的套房而已。”

    秦厉北说的这些,完全就是秦珂的意料之外,在迅速冷静下来之后,秦珂怒气腾腾地质问:“看来为了这次的离婚,你真是准备得挺充分的。”

    此时站在秦厉北面前,被他的话气的肩膀直抖动的秦珂,浑身上下的威慑力不亚于将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核弹。

    “连资产转移这一招都用出来了。”秦珂发飙:“看来为了等这一天,你还真的是做足了准备,那么当年让你和王瑶成亲的我也算是你的仇人了?”

    秦厉北神色依旧冷然,这幅样子秦珂看着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现在等于当着北城所有,甚至是全国所有人的面,狠狠扇了王家人的脸面,王家人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你逃过的。”

    “王家不会威风很久。”秦厉北凛然,嘴角微挑,不屑道:“北城王氏这一派,外强中干,王家除了王澜还在任上,剩下的几个吃喝玩乐,也就是吃老本的活着。”

    秦珂虽然早已经多年不参与外事,但是对于北城商政军界的消息仍旧有他自己的来源渠道,秦厉北说的这些他又岂能不知道,然而,秦珂目光如炬,盯着秦厉北:“就算是你说的吃老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王家的老本足够那群姓王的合上一壶了,你这样的处理方式是大错特错!”

    秦厉北就站在书房中央,肌肉紧绷,眉眼凝重,像是正值壮年盛世的猛兽,无声地对兽中之王提出对抗,威压在空气中以两个人为圆心弥漫开来。

    无声对峙中,秦珂突然发现,眼前自己的这个儿子,脾气秉性上,与自己竟是很像的,只不过,现在这个年纪的秦厉北比起当初的他来说,更加决绝和狠辣,也更加狠得下心去赌自己要的东西。

    秦珂多年来养成的不怒自威,气场排山倒海向四周四散开来,若是放到了外边,只怕是所到之处无不令人身心俱寒,然而秦厉北竟也只是微微蹙了眉头,泰然自若地站着,挺拔得如同冰川之巅苍劲坚韧的青松。

    其实,秦厉北的离婚不过就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夫妻间的事情,然而秦珂会如此暴躁的原因是,万秦和王家还有项目合作,万秦需要王家的政界力量,王家需要万秦的资金支持,这就是一个互惠互利的过程。

    而秦厉北和王瑶的婚姻,是这个过程得以存在趋向融洽的粘合剂,所以他们两个不能离婚,至少现在不能。

    秦珂试着压下自己的怒火,尝试着平和地跟秦厉北交谈。

    “你要是真喜欢沈扬诺也没问题,大可以让人搬进来,我会说服王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离婚,想都别想。”

    “就像我妈和夫人,享齐人之福?”秦厉北冷笑:“封建君主制都已经灭了,还搞这一套?就不怕吃太多噎着?”

    整个北城,谁人不知道秦家家主的两个女人,一个明媒正娶的正宫夫人,一个情人上位的宠妃太太,整个秦家后宅,就跟古代皇帝后宫似的,明争暗斗乌烟瘴气。

    对于秦厉北赤裸裸地质问,秦珂动作蓦然顿住。

    “以后不要再让我从你口中听见这句话。”秦珂说:“很多事情,时间会证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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