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厉北回忆结束,双手插兜,眸光极冷:“你想做什么。”

    沈扬诺从窗前走回了秦厉北的身边,柔声道:“我在商场偶遇了白少,他说想要见见你,我便给你打了电话,你们好好聊。”

    好好聊?‘好’这两个字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和白月笙之间,从很早之前开始,‘非死即伤’便是他们两个人见面时唯一的场面描写。

    “秦总,我出国这段时间,本以为北城肯定是风平浪静,没想到刚回来,一下飞机,都还没从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里缓过神来,便听说了秦总的‘光辉事迹’,真是感天动地感人肺腑感情至上,就我这个局外人,都觉得你真是个好男人,拿得起,也敢握得住。”

    说着,白月笙在大片晚霞的辉映中转身,落日余晖大盛中,他的脸看得不是很清楚。

    他对沈扬诺笑了下,像极了多日未见的老朋友偶然遇见后的闲聊。

    “我还想着沈小姐你,无非也就是和秦总逢场作戏而已,万万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在秦总竟然变得如此细心塌地,一心一意,倒还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

    秦厉北冷如冰雪的脸上,乌黑长眉微微一皱,沉寂清冷。

    “你先回去。”

    “……厉北,我……”沈扬诺想着解释一下她今天会和白月笙一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脑中急速地将几个备选答案过了一遍,可怜兮兮道:“白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我怕错过了最好的时间,才给你的电话。”

    无论她有没有做错,沈扬诺低眉顺眼状,声音里头带着泪意:“我…对不起……”

    秦厉北定定望着沈扬诺,只沉声道:“出去。”

    沈扬诺盯着秦厉北的眼睛看了会儿,确定了他并没有真的对她生气,也没有任何商量留下来的余地后,才转而离开总统套房,转身之际,眸底的不甘一闪而过。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唯一的一次也就是在moshang工作室的新品发布会,发布会结束以后,她想要留着秦厉北一起吃个饭,都在秦厉北接了个电话后,被拒接了。

    四年了,不曾有过的情形,就算再忙,秦厉北都会耐心地陪着她,哪怕是喝一碗粥,都得看着她吃完才放心,而现在的秦厉北,不用操心元北的事务,怎么还会忙成那样?

    关上门,她给艾利去了信息,命令她必须在最短时间之内,找出秦厉北最近都和谁在一起,都做了些什么。

    ……

    房间里只剩下秦厉北和白月笙两人,秦厉北闲庭信步般走到落地窗边,从上而下将整座北城的夜晚霓虹灯闪烁映入眼底,万家灯火,烟火气息满满。

    “你找我来,不单单只是开开嘴炮练练嘴皮子的吧,白大少究竟想说什么?”

    白月笙本来没有这么快想要找上秦厉北来上这么一场谈话,然而秦厉北宣布离婚给了白月笙震动,他们两人,他和秦厉北都心知肚明,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

    既然秦厉北已经先动了手,那么他也没有必要继续克制。

    “家里头前几天做大扫除,抓住了几只老鼠,肥头大耳,皮毛光不溜秋的,看着就知道是在我家被喂得太好了,我想着虽然不是家养的,但毕竟吃了我家的食物,就顺手丢给了家里面的那头藏獒当饭后点心了。秦总觉得,我这个安排如何?”

    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饶,疯狂的撕咬,喷溅的鲜血,白月笙抚过左手,那里似乎还能感受道温热液体扑面而来时候的触感。

    处理掉叛徒的场面,血腥又妖娆,真是美妙极了。

    “你的地盘,想如何处理都是你的权利,我没有任何意见。”

    前天,手底下就已经有人报上来,说是扎在白氏内部的几颗钉子不见了,他便预料到了如今的结局,只不过白月笙出手解决的速度竟然会这么快,倒是令人意想不到。

    “秦白两家,从几十年前便一直处在微妙的关系中,两家表面上努力维持的平衡,在新的当家人上台后,必然会被打破,我现在愿意伸出这根橄榄枝,如果秦总愿意的话,合作,如何?”

    秦厉北吐出一个烟圈:“条件?”

    “我们两家长辈努力了这么久,无非就是想要洗白,他们一辈子到头,黑色便成了灰,尽管如此,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盯着这点财富,想着伸手来分一杯羹,我们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彻底变白。”白月笙缓和了急切的语调,继续道:“这是理由。至于条件……”

    “我要简南。”

    长而卷的睫毛在水晶灯光的映照下,投射出一片阴影,秦厉北手中的香烟已然燃烧到了尽头,他手搭在了膝盖上,周遭气压极低,令人不寒而栗。

    “你知道,简南从来不是条件。”

    白月笙呵呵笑了两声。

    “秦伯父向我父亲提出了联姻的打算…”白月笙道:“……我的父亲也很希望能早点抱孙子。”

    孙子……

    秦厉北冷眸一凛,胸口疏地一阵隐痛,片刻后,他将目光从白月笙身上移开,开口道:“白少……”微微一顿,他继而反问道:“觉得我会答应?”

    “……呵,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兄长答不答应有何要紧?秦总觉得现在,我需要你的答应才能迎娶南南进我白家大门?”白月笙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

    秦厉北神色清冷,冷漠至极:“没有我的答应,她的一根汗毛,你碰都别想碰。”

    白月笙拿了份文件,递给秦厉北,示意他打开来看。

    “秦伯伯那边,大概是将团团的存在告诉了我父亲,白家的孩子没有理由流落在外。秦总,我和南南结婚,不过是将几年前就该完成的事情,补上而已。”他强硬道:“这场婚事,你答不答应,还真的是,无关紧要。”

    合约内容一目了然,白家愿意拿出白氏手中目前关于华夏天幕的10%的控制权作为这场婚事的聘礼,此外还有三年的战略合作协议。

    华夏天幕是白氏目前工程量最大盈利润最高的项目,也是北城官方近五年来全力扶持的项目之一,万秦曾参与过投标,只不过后来败了。

    这份协议,若是秦柯已经看过,两家联姻的事情倒是板板上钉钉。

    “出手真是大方,市值上亿股份起跳的聘礼,白家财大气粗,果真是名不虚传。”秦厉北反唇相讥,白月笙也不恼,淡然地看着窗幕外灰蒙蒙的天空,好像要下雨了。

    “秦家不给的,我给了。你秦厉北不敢给不能给的,我也给了。”

    良久的沉默,此时此刻这个房间里面的两个人,都是随手动动手指几千万上下的资金往来,这么几秒钟的时间,名下资产更是以几何倍数的增长速度往上涨,拿着比金钱更宝贵的时间,无声对峙。

    智商互相碾压的两个人,谁也不远率先开口打破这一室的寂静,仿佛谁先开口便是输得彻底一般,最后,巨大的落地钟咚咚咚地响了八下。

    晚上八点整,屋外已经是彻底被黑幕掩盖,来来往往的车流缓慢而有序地朝着终点移动。

    “秦总,很期待之后我们成为一家人时候的画面。”

    白月笙伸出了手,友好而礼貌的笑了笑。

    秦厉北冷峻的神情微微松动,太阳穴青筋暴起,目光极冷:“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

    秦厉北甩门离开后,白月笙偏过身,手捂住了胸口,那里在隐隐作痛,窗外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每到这时候,全身上下的骨头就像是刀割斧据似的疼痛,一点点从里之外,慢慢地蚕食着他的理智。

    简南必须回到他身边来,他已经花了半辈子的时间站在背后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他等了这么多年,等得他的心都要结成了冰。

    简南不回来,他又岂能活得下去。

    ……

    回家路上的秦厉北给柳璃去了电话,那边似乎正在争吵,声音嘈杂。

    过了会儿,柳璃应该是换了处地方,电话那头安静了些。

    “简南的婚事,是你安排的?”

    柳璃惊讶,她见了简南回来后,便将简南目前的生活状态给秦柯随口一说,秦柯觉得趁早让两个人将婚事办办,省得孩子长大之后让两家的脸面上无光。前后也不过几天时间,没想到秦厉北竟然知道了他们的打算?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刚见完白月笙。把简南嫁给白月笙,你们当我死的吗?”

    柳璃深知秦厉北的脾气,说话滴水不漏不算,亦是很久没见过他如此直白地表露出自己的感情了,作为母亲,也作为秦珂的枕边人,柳璃不禁担忧起来,如今稍微涉及到简南变会失去理智的秦厉北,绝对不会是秦珂想要的接班人。

    “这件事情是你爸亲自决定的…”柳璃加重了‘亲自决定’四个字,紧接着语重心长道:“你不要忤逆他的话,厉北,反正你妹妹她也喜欢月笙,两情相悦,再加上一场昭告世人的盛大婚礼,多好的结果,你又何必不放手呢。爱,就是放手,不是么?”

    柳璃的苦口婆心的劝慰着,秦厉北一拳砸向了方向盘,冷月皎洁,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也混合着丝丝凉意,他的指尖被镀上了一层银霜,玻璃屏幕的碎片深深嵌进了血肉里面,血顺着手臂往下流。

    放特么的狗屁!

    于活在地狱的恶鬼来说,放过这两个字,不存在的。

    ……

    同样还是在包厢,去而复返的沈扬诺将红酒醒上,又顺手从酒柜上拿了两个高脚杯。

    “你和厉北,谈得如何了?”沈扬诺略带希冀地问。

    白月笙的黑眸盯着刚刚合上的门把,清亮的眸光中却像是覆了层冰,波澜不惊,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白月笙竟然觉得沈扬诺其实是挺可怜的一个女人,可是谁又不是,在这一场金钱权力爱情的逐鹿里面,谁都可怜。

    “沈小姐,我们并没有合作关系,至于秦总和我谈了什么,具体结果是什么,我没有必要向你报告,但是我能告诉你的一点,男人都不喜欢心思太多的女人。”

    沈扬诺一愣,等想明白了白月笙这是拐弯抹角地说她心机太深后,冷笑了声,食指勾着茶几上边的酒杯,缓慢而有节奏的晃动着。

    “白少,我也能告诉你一点,不要小看女人。你别忘记了是谁给了你机会,让你坐上所谓简南爱人的宝座的。”沈扬诺抬眸,嗤笑:“尽管再讨厌,有人曾经还是得求着和我合作,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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