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叔怔愣,简南的反应,他来之前便设想过了无数种可能,愤怒也包含在其中,但是,许叔万万没有想到,简南会直接如此近乎咆哮地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派人来参加葬礼?

    白家只剩下了在监狱中的白老爷子,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老的老,少的少,树倒猢狲散,不是很显而易见的道理么,有什么好奇怪的?

    许叔咳了两声,继而道:“少夫人,人既然已经死了,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向前看,前段日子真是股东们朝着要立刻召开股东大会的时候,我们这些至始至终忠于白家的臣子,必须要留在北城,为白家留住白氏集团而努力。”

    简南嗤笑,说的比唱的好听。

    怀里的小止似乎被刚才突然发火的麻麻吓到了,抿着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简南哄了几声,小止得到了安慰,努力睁着睡眼朦胧的眸子,吸着小鼻子,抽抽搭搭,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简南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才转身吩咐保姆将人先带了下去。

    “给她泡点奶粉喝,记得放温了,别烫着她。”

    “是的,夫人。”

    许叔近乎贪婪的目光望着小止,知道保姆抱着她消失在楼梯口。

    简南翘起了二郎腿,摆出了一副打算长谈的架势,茶是刚才为了招待路衡而准备的,简南这次却没有打算亲手再烹煮上一壶,开门见山道:“我曾经发过誓,此生绝对不会再踏进北城一步,誓言不可违背,许叔,我承认刚才言语之间有点估过激,但是请恕我直言,北城,我是不会再回去的了。”

    许叔见此,便干脆用别的方式来引诱了,他就不信,面对上百亿资产的白氏,简南会不动心,那可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若您肯同意回国,我们可以推举您做上那个位置,白氏集团的董事会主席,若你担心以您的能力无法胜任的话,那么,我愿意成立一个智囊团,为您在决策上面出谋划策。”

    “哦,那么到时候,许叔就是顾命大臣了,我却成了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出了事情我背锅,有了功劳全是顾命大臣们维护的好,是不是?”

    “不是,我们怎么敢,我们只负责提供建议,最后最决定的还是少夫人您。”

    “是我,否则,没有我的签名,想怪也怪不到我的头上来,不是么?”

    简南以前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她会用尽所有的心思,去猜测被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所有恶意,坚持人性本恶这个念头,可现在,她切切实实地在执行呢!

    “少夫人,您言重了!”

    “呵呵,纳闷,我最后问一个问题,许叔,您如何确认,我这位白氏集团的慈禧,掌权多年之后,会愿意心甘情愿地让出位置来,交给别人呢?”

    许叔听此言,认定了是简南被他说动了,乐了,心里对简南的不屑更上了一层楼,看起来视金钱如粪土,可最后还不是要动了心,他就说,谁能拒绝得了偌大的一个白氏集团。

    “小小姐终究是少夫人的亲生女儿,刚才看少夫人对小姐的细心呵护,该是极为疼爱这个小小姐的,我并不担心您刚才说的那个问题。”

    “哦?”

    简南笑得意味深长:“那你大概是忘记了,我还有个儿子,两个人都是我亲生的,从继承法来讲,在我死后,无论是正常死亡还是人为意外,将来我的财产都会是两个孩子平分,我有一块钱,那就一人五毛,我有一千,那就一人五百,我有一亿,那就一人五千万,以此类推。”

    “少夫人?”许叔惊呼,脸上写满了愤怒和不可思议:“您怎么会这样想?”

    简南淡淡地笑了:“许叔如此为白家着想,应该不想,将来您辛辛苦苦守护住的白家一办的资产,落到旁人手里吧?”

    “我!”

    “刀疤!”

    简南唤来刀疤,吩咐道:“替我送许叔出门,一定要保护许叔的生命安全,你知道咱们镇上最近的治安不太平,你好好地看着许叔上车安全离开才准回来,明白么?”

    镇上的治安一直很好,是远近有名的夜不闭户,小姐这么说,根本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但是刀疤仍旧很是配合,严肃又担忧地点头道:“小姐,我会誓死保护好许叔的,一定看着许叔安全搭乘飞机离开。”

    “那就好。”

    简南伸手,往前一摊偏头笑得得意:“许叔,请吧,我这可是将我的贴身保镖都借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地安全回国啊!”

    在国内的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欧洲市场的真实情况,很多信息也被白月笙当初收盘的时候,为了应对检查而销毁了,现在想要找到,谈何其难,更何况这里还有洛佩斯虎视眈眈。

    他若是随便派出来一个人来搅局,简南确信自己就不可能的还能够抵挡得住,许叔要她做的那些事情,足以将白月笙用命为她们换来的宁静生活,彻底摧毁。

    ……

    将许叔送走,简南又在沙发上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上楼准备去看看小止。

    今天一天之内来了两路人,连路衡都亲自过来了,简南怕极了,怕自己最后还是没有能力,能够好好护住小止,令她开开心心地长大。

    保姆一回头,便见到夫人站在门口,正盯着她看,把她吓了一大跳,赶紧回想了下她刚才有没有对小姐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夫人,小姐刚刚喝完了一瓶奶粉,已经睡着了。”

    简南点头,示意保姆先下去,门关上后,简南这才将脸上严肃刻薄的表情卸载下来,戴着面具生活,实在是太过难受了。

    “小止,你爸爸为你取下的这个名字,我究竟要如何做,才对得起这个字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

    小止现在还处于吃了睡睡了吃的程度,连团团都十分羡慕自家小妹妹的米虫生活,前些天还在抱怨说,为什么他不能像妹妹那样,在家里呆着,而要去学校上学。

    简南想得出神,刀疤送完了许叔回来,在路上遇见放学回来的团团,便将人一起带上来了,刀疤要帮团团拿过书包,团团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刀疤叔叔,麻麻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样才是乖孩子。”

    “嗯,小少爷您说的很对,是刀疤没想清楚。”

    团团背着小书包欢欢喜喜地冲回家,一进门刚想要像以前一样大喊,却想起了家里面还有小止妹妹呢,便瞬间没声儿了,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放,见茶桌上,还剩下一半的茶水,三个用过的杯子,便知道今天有两个人来找麻麻了。

    “刀疤叔叔,今天来找麻麻的人,是谁啊?”

    刀疤惊讶,他一直以为小少爷就是个小屁孩子,童真童趣,因为被小姐保护的很好,到现在也还没有丢失,不过现在看来,可能并不是这么回事。

    “小少爷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

    团团的声音仍旧带着小孩儿的奶声奶气,有点软糯的嗓子,听起来特别舒服,也特别天真:“我猜的!刀疤叔叔我是不是很厉害?”

    猜的?那就是个意外,刀疤放心,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姐并没有下过明确的命令,不让少爷知道任何关于北城的事情,但是如果他说了,万一小姐是不愿意少爷掺和到这些肮脏龌龊的事情里面来,他岂不是办了坏事情?

    “是小姐的一些朋友,难得见面,听说小姐生了小小姐,便来探望一下。”

    “哦,那我知道啦!刀疤叔叔,我去换双鞋,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刀疤想了下,往厨房那边走:“今天罗莉夫人送来了两斤大螃蟹,小姐的意思是煮粥,应该是蟹肉粥吧,哎呦,还有大馒头!”

    “刀疤叔叔,我要吃一个!”

    团团热情的欢呼了起来,将门口玄关处的鞋柜瞥了一眼,里面有两双男士拖鞋被动过了。

    刀疤拿了两个,返回到客厅,团团已经盼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熟练地将电视频道调到了他喜欢的政治栏目。

    “小少爷看得懂么?”

    刀疤觉得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孩子总是喜欢看些经济频道和政治时事节目,有点怪异,这个岁数的孩子,不是应该像镇子上面的那些男孩儿们一样,每天抱着篮球满小镇乱窜,东家欺负一下,西家欺负一下,就是不会好好地安静下来,乖乖呆着么?

    小少爷倒还挺像一朵奇葩的。

    ……

    简南下楼的时候,外头已经黑了,保姆将屋里的灯全部打开,小止在简南的怀里醒来,一睁开眼睛便看见了麻麻,高兴得咿咿呀呀,挥舞着小手在简南手里乱动。

    “乖小止,喊一声爸爸,麻麻就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小止不动了,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这个条件实在有点超出她现在的智力范围,干脆闭上眼睛装死,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简南笑了,抱着小止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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