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罗薇蓉没那么好命,这个孩子全在她计划之中。早在选定罗薇蓉之时,她便已经出手为其调养身体。保养还是其次,主要是让其身子骨易受孕。

    活了两辈子她虽不懂医理,但能网罗懂医理之人。心腹郎中望闻问切后,告知她可喜结果:罗薇蓉虽年岁不大,但自身材到内里皆已发育成熟。她不似一般妇人,须得再长几年,二十岁左右才易于生育。

    天时地利人和皆备,罗薇蓉入府当日,她便将秘药加在了饭食中。果然如今未到一月,便能确定她有身孕。三王妃腹中已确定是女胎,罗薇蓉这胎有她秘药相助,男胎可能性更大。有了这个孩子,她的计划便万事俱备。

    再然后,这关口上安昌侯出了事,比前世足足提早一年。前因后果她都明白,肯定是周元恪按捺不住。本来她还有些发愁,这下计划皆被打乱,谁知到头来峰回路转,事情牵扯到了三王爷。

    这下东风都来了!

    前世这会,离承元帝突发心疾薨世只剩不足两个月。没过头七,因过度肥胖而常年体虚的太子,也过度悲伤离世,只留下侧妃所出幼子。幼子非正妃所出,与大齐所立嫡长子继承制不符。且主弱臣强,朝局不稳四方蠢蠢欲动。

    三王爷在翰林中颇有声誉,犹豫一段时日后,恰好与前些年逃出金陵的安文帝接上头。安文帝乃是正经的嫡长孙,太-祖亲传帝位之人,占据大统名正言顺。但安文帝要是有能耐,也不至于前头被承元帝赶下帝位。承元帝积威犹存,朝局乱成一锅粥。

    当日她在乱世中,依附安文帝意图恢复成国公府。熟料安文帝流亡十几年,见识长了不少,但一点都没往帝王心术等正处增加,全长在了一些怀疑人之类的龌龊小心思上。她鞍前马后出谋划策,最后只落个惨死于乱军之中。

    再醒来成国公府已然被抄家,她也入了教司坊。这辈子她留了个心眼,先将名医找来,利用前世经验救了他贪玩落井的小孙子,收服人心后,她便将承元帝化名问其情况。

    承元帝会不会如期薨逝,才是朝局关键。虽然他是位仁君,但两辈子成国公府皆被抄家,德音又不是圣人,自然心怀怨恨。而不负所望,郎中给出的答案很可观:承元帝之心疾,定不是偶然或有人刻意迫害,而是年事已高加之素有隐疾。承元帝保养得宜面上看起来不显老,可早年戎马生涯早已给他留下一身暗伤,到这个年岁极易有意外。

    郎中虽然没下死定论,但意思却大概摆在那:若不出太大意外,承元帝会如期死亡。

    试问如今天下,除她之外还有谁会知晓此事?掌握先机,这便是她最大的机会。两世为人,这次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而如今,便是她最好的机会。

    眼见着万事俱备、东风也有了,德音踌躇满志,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出了教司坊,就要往三王爷别院走去,路过玄武大街平西将军府附近时,却突然见到一位陌生而熟悉的老叟指挥家丁往府上挂牌子。

    一开头她还想不起老人是谁,直到袁府的招牌挂上去,前世的一幕幕闪现在脑海,她才如梦方醒。这看着丝毫似不起眼的老叟,正是高皇后派到独子身边去的贴身侍卫长。当年太子亡故,他也跟着不知所踪。直到前世承元帝身死,安文帝意图再次入主金陵,朝野上下乱成一锅粥,他才重新回到大众视线。

    老叟没做太多事,只宣布一条石破天惊的消息——高皇后不承认安文帝为正统。

    轻飘飘一句话,足以将安文帝镇压在五指山下,永世不得翻身。即便他奉太-祖遗命登基为帝又如何?高皇后声誉丝毫不比太-祖差。且最重要的,太-祖有许多儿子,高皇后只有那一个孙子。一手创办慈幼局,心善扬名天下的高皇后都不承认唯一的亲孙子,不管这其中有何缘由,都足以击垮他。

    盛夏的金陵天下有些闷热,坐在轿子里,德音身体僵直,感受到了三伏天在野外的寒意。袁府、袁恪,前世搞不懂的那些事,如今缺如打通了任督二脉般,全都串成一串。

    怪不得袁恪沉得住气伪装成纨绔那么多年,怪不得承元帝对其那般信任,也怪不得他最后权倾天下却丝毫不遭人猜忌。

    一切的一切,皆因为他姓袁。不是普通的袁,而是高皇后的袁!

    有这一点,再不寻常的事也能说得通。

    可再加上这一点,她全盘计划都要被打散。

    心绪如一团乱麻,一直到下轿进了小院见到三皇子,她还没整理出个头绪。以至于当三网页询问,罗薇蓉有孕是不是出自她手时,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直接顺着点了头。

    事关自尊,身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子嗣怎能如此被人控制?尤其是饱读诗书的三王爷,对这方面更是看重。

    “德音,你的手未免伸太长。”

    “王爷如今自顾不暇,”嘲讽之言说出口,德音也清醒过来。她是女人,没必要跟男人硬碰硬,身处教司坊多年,她早已深谙其道。

    “看你,且急什么。以王爷身份,莫非王妃一辈子生不出儿子,你便守着一辈子?如今坏人都我做了,若是杨阁老问起来,王爷只需一推四五六就是。再者,安昌侯锒铛入狱,还牵扯出王爷,如今这关头,再没什么比您有个儿子更好的事。”

    三王爷也正为此事焦急,他再傻也知道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光在翰林中有声望又有何用?想争大位最紧要的还是军权。可不论是凉国公还是宁国公,全都是老顽固,没一个支持他。

    大齐如今国运昌盛,这一仗打完北方能平静好些年。如今就算折损几员大将,于大齐也无关紧要。最关键的是,这几人一死,武将重新洗牌,他也好浑水摸鱼插些人手进去。

    是以虽然觉得这般做不对,但他依旧忍不住诱惑。

    德音见他有所意动,也不卖关子,干脆地从承元帝和太子身体状况分析到日后局势。三王爷本就有心,没一会便被他说服。有个儿子好,若是起事也能稳定人心;退一万步讲,就是最坏的情况,幼子无罪总不至于连诛,他也能给自己留个后。

    “王爷,事不宜迟,如今最紧要的,还是解决袁家之事。”

    袁家?三王爷也颇觉头疼,袁恪可是父皇要罩的人,就算他能找几个言官去参一本,但父皇不信又有什么用。

    想来想去,到最后他也不耐烦:“找几个人,杀了一了百了。”

    第89章 亲事成

    这边不起眼的宅子中,德音三言两语,成功地给三皇子洗脑。或者说后者本就有问鼎天下之意,如今德音给了他完美的理由,以及对自身实力的信心。借着如今安昌侯出事,将他牵扯出来,退无可退之际,他只能向前再进一步。

    那边全金陵达官显贵盯着的玄武大街里,袁府门口缓缓走出一青衣公子。见到本尊,四处藏着的家丁松一口气,消息总算确实,不管上头主子如何想,咱们总能回去复明。

    一出门袁恪便感觉到四周目光,他知晓安昌侯世子突然变成另外一人,对金陵震撼有多大。但如今他完全没心情想那些,摩挲着手中帕子,那是一方绸帕,边角还簇新,靠中心的地方却摩挲的有点泛白。

    掀开帕子一角,里面裹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麒麟。麒麟个头并不大,可单看玉质便知不是凡品。待握入掌心,温润触感传来,方知这是一块暖玉。

    “少爷,真的不用老奴通知老爷?”

    管家袁叔的询问,不带一丝一毫的期冀,果然他听到了自家少爷的回答:“不用。”

    也正是袁叔这句话,将周元恪从忐忑中拉出来。老爷?能称作袁府老爷的,只有他那位永远都不着调的师傅!虽说在与小丫头定情一事上,师傅歪打正着帮过很大忙,但那也不能否认他歪打正着,差一点就弄到鸡飞狗跳的事实。

    有这么满脸暧昧地问未婚官宦小姐:我把自家徒弟,一个未婚大龄男交给你。一般情况下这么问,都得被人拉进拒绝来往户,能有今日之成果,得亏他几次三番在小丫头跟前表现好。

    袁恪正紧张着,这会更是毫不犹豫地把功劳全都算到自己头上。至于他那糟老头师傅,纯粹是来添乱的。即便再数别人,那也是小丫头脾气好为人开明,这般折腾还能答应他。

    一想到最后这点,他往边上拐的心情更迫切了些。故而没一会,平息将军府这边刚收到自家府邸边上那栋一直无人但却收拾整洁的空房子挂个好华丽的牌子,还没等这边徐氏反应过来袁府出自何处,门房便来报:邻居来访。

    而这邻居还是熟人,他们没打过交道,自家小姐却不可谓不熟。正是这两日金陵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突然从第一纨绔变为勤奋好学到简直成天下寒门士子典范的袁恪公子。

    这会徐氏正领着女儿,凑在荣氏上房。自打罗四海与罗行舟出征后,本就人丁不多的平西将军府更是有了一块用饭的习惯。荣氏虽出自商家,但姑苏百草堂好歹几百年的岐黄名门,当年又逢战乱,说起来她幼年日子并不比一些官家小姐差,故而教养上也丝毫不差。

    同样是懂规矩,有人多年媳妇熬成婆尽数拿来折腾人,到荣氏这却完全相反。她那一身教养,全用在自身举止上。虽然年迈,但举手投足甚至连吃饭拿筷子动作都令人赏心悦目。但大户人家惯常该有那些折腾媳妇,比如吃饭令媳妇伺候在桌边捧饭的规矩,到她这就形同虚设。

    一家人用完午膳,正吃着点心商议西北军物资之事。

    没错,就是西北军物资。这也是自那日于京郊庄子上,罗炜彤从袁恪口中得知西北军被埋于雪崩下后,全家人想出的万全之策。各地锦绣坊积累物资,经由慈幼局不声不响运往西北。这些年慈幼局不仅收容天下失怙孩童,于鳏寡孤独者也多有帮扶。西北连年战乱,自然少不了慈幼局照拂。

    便是最坏的打算,罗四海与罗行舟一个都回不来。到时公布这批物资,以及这些年来锦绣坊所做善事,一家妇孺良善名声传出去,以后的日子也定无人敢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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