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城有三万守军,而叶城以西辽关以东这一带,大齐驻扎了十万以上的兵马,不时皇上就会派大军过来,到时候将有二十万兵马集结在辽西,这些将士将保佑我们的家园我们的亲人。六哥,你没有学过兵法不懂打仗,也没有受过训练。你若是进了军营,人们都会知道你是恪王爷的小舅子,到时候将军在打仗的时候还要顾忌你的小命,你让那帮在前线为国家卖命的普通士兵怎么想,”谢清溪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和谢清湛一样都是理想主义者,谢清湛的出发点并不坏,他会功夫也有骑射,比起一般的士兵来说还要厉害些。但是他的身份真的不同于那些士兵,他是阁老的孙子,是王爷的小舅子,这样双重的身份,让他根本不可能象士兵一般被派到前线去打仗。

    谢清湛也沉寂了下来。

    显然谢清溪的话太重了,但是却也让谢清湛猛然醒悟了过来。

    兄妹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晌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明白,自己不再是京城中的少爷小姐了,经历过战争的人,都将变得不一样,不管是你谁也好。

    谢清湛回去之后,就看见小栓子正站在自己的沙盘面前,这是他让人弄过来的,将整个书房都差点拆了,墙壁上还挂着大齐、鞑靼还有五胡的地图。

    在这个年代,地图这种东西可是无价之宝,在地图上你可以知道哪些地方是平原,哪些地方是山峦,哪些地方又是河流,那些经验丰富的将领甚至还能通过地图,就能猜测出对方排兵布阵的手法。

    这幅地图是陆庭舟给他的,以陆庭舟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图应该是最详细的。

    “你看这些懂吗?”谢清湛见小栓子看得认真,走到他身边问道。

    小栓子摇了摇头,却又咬着下唇,许久才低声问:“清湛,你说为什么要打仗?”

    “打仗啊,是为了更久远的和平和安宁,”谢清湛对他说道。

    显然小栓子并不理解这样的话,或许是他年纪太小了,或许是这话太矛盾了。打仗就是打仗,是杀人是生灵涂炭,怎么就是和平和安宁呢。

    谢清湛抬头看着对面的地图,大齐的疆域格外的辽阔,南到云南一带,北至辽关,东到江南地图,北到陕甘。而胡人和鞑靼则是占据着大片的草原,谢清湛在东川书院有位先生,年轻的时候便爱游历,他曾两次到过鞑靼人的大都,听说那里必说是比不上汉人的京城,就连辽关只怕都比不上。

    鞑靼人和胡人种植粮草的人极少,他们是以游牧为生,牛羊便是他们的口粮。况且他们的放牧也只是将牛羊赶到草原上,任它们吃草而已。

    汉人虽说以种地为生,可是每家每户都会养些鸡鸭猪,他们不仅要种地,还要上山割草或者找些东西给这些鸡鸭猪吃,将它们养的胖胖的,这就是一家人的指望。

    汉人还会织布,衣裳可以自己做,有些人家还有会手艺的、木工也好,屠夫也好。当那些鞑靼人真的了解汉人的社会后才会发现,汉人的富足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占据了最好的土地,更多的是他们勤奋,愿意想尽一切法子让一家人吃饱。

    可是胡人和鞑靼人呢,他们的牛羊死了,他们不会去想着别的法子生活,他们只会抱怨上天没有给他们肥沃的土地,然后他们就以这样的怨念开始抢夺别人。

    谢清湛想了许久,待回过神就看见小栓子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大概是不懂他所说之话的意思。

    “清湛,为什么打仗是为了更久远的和平和安宁啊,”小栓子又问道。

    谢清湛嘴角一抽,显然是对于他的提问有些无奈。他自己是没养育过孩子,所以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十万个为什么的年纪。大概他自个也忘记了,当初他象小栓子这么大的时候,简直让萧氏和谢树元烦的不知如何是好。就连谢树元这样总是教导儿子,要善于提问的人,见着他都恨不能拐着弯离开。

    “因为只有将胡人打怕了,打的不敢再骚扰我们大齐的百姓,才会和平相处,”谢清湛说道。

    小栓子抬头看他,又低头看着面前的沙盘,上面插着蓝色和红色的小旗子。

    大年三十晚,就连成是非都一起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饭。谢清溪特地和成先生多喝了两杯,笑着说道:“先生一走便是多年,学生便是想给先生写信都不知寄往何处。”

    成是非看了她一眼,立即便道:“大丈夫四海为家,你找我做什么。”

    谢清溪被噎得都不知说什么了,这会谢清湛又举着杯子,说道:“清溪长这么大,就入了成先生的门下,如今我爹不在,我这个做哥哥的便替她也敬先生一杯。”

    成是非大概是真的喜欢谢清湛这性子,便和他喝了好几杯,喝着喝着便说道:“说实话,我当初同你大哥相交,他一提起说想请我教他家中的子弟,我以为最起码是个少爷,谁曾想竟是个姑娘。”

    “可是这姑娘吧,一上课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成是非摇头。

    谢清溪实在是有些尴尬,成是非的酒量不差,可谢清湛今天颇有些舍命陪君子的架势。谢清溪只得跟旁边埋头吃饭的小栓子说话,谁知人家吃的一嘴油乎乎的,压根来不及和她说什么。

    “王爷不喝两杯吗?”谢清溪看着陆庭舟只喝了几口汤,便问道。

    谢清湛笑了笑,只是摇头。

    这顿年夜饭虽说人没有以前那般多,可到底也算是热闹的,所以到了散席的时候,谢清湛和成是非都喝的醉醺醺。谢清溪让人架着他们回去,就和陆庭舟回去守夜。

    谁知她还没守多久,就晕晕乎乎地睡着了。

    待谢清溪醒来的时候,刚坐起身子,就听外面的朱砂过来拉着帘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欢快地笑容,确实,过年了,确实应该笑。

    “小姐,昨晚咱们大捷了,咱们打胜仗了。”

    什么,谢清溪霍地转头,什么时候打仗了?

    谢清溪霍地起身,就要让人穿衣裳,可谁知突然间,整个内室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变得特别地安静,她看着面前的镜子,猛地转头。

    就看见穿着一身盔甲,身上还血迹斑斑的陆庭舟。

    “新年好,”谢清溪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说出这句话。

    陆庭舟手上拿着精铁所制的头盔,也是咧嘴一笑:“新年好。”

    ☆、第207章 许愿莲灯

    第两百零七章

    除夕夜,本是万家团圆之际,但大齐军队突然趁着夜色对对岸的胡人军队进行突袭。陆庭舟率部偷袭胡人大营,在烧了胡人的帐篷之后,假装不敌往木图河撤离。

    而胡人此次带队大将军名唤穆图,乃是鲜卑人出身,此次胡人打算分为三路进攻,这边的人刚集结到木图河,还没商定好哪天偷袭呢,就被人偷袭了一把。

    结果等出去打了之后才知道,区区几百人,就敢偷袭他两万人马地大营。所以在陆庭舟下令撤退的时候,穆图便下令追过去,一定要将这些偷袭的汉人粉身碎骨。

    后来居然有人大喊,说那群偷袭的汉人里头,有大齐的王爷。

    这么一听整个军营都震撼了,原先还在那慢腾腾穿衣裳的,都裹了衣裳就冲出去。但凡在军中当士兵的人都知道,只要能击杀大齐的将军,即便是个偏将,都能立即改变命运。

    如今这可是个王爷,听说还是大齐人大可汗的亲弟弟。

    这边大齐的军士护着陆庭舟往回逃,而身后的胡人则是不停地追逐。不过大齐的军队虽说人少,但各个悍勇,特别是那个在黑夜中穿着银色铠甲的人。

    后来也不知又是谁喊了,说穿银色盔甲的便是大齐的王爷。可谁知没过一会,跑出好几个银色盔甲之人。胡人的骑兵便跟在身后追,一直追到木图河,大齐的军士开始渡河,而胡人也跟着过河。

    但是河面却不知为何特别地湿滑,大齐人骑得战马好像并不受影响一般,飞快地往河对岸奔去。

    “汉人的王爷就在前面,不要放他走,”在喊杀声中,便传来一声突兀地声音,似乎就跟着汉人的王爷附近。

    卫戌一嗓子吼完之后,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旁边的人,而旁边穿着银色盔甲的陆庭舟,在冰面和月光的双重照射下,银色盔甲简直是熠熠生辉。

    此时大批胡人骑兵追了上来,而所有的大齐士兵都已经渡河。一直到了河中央,这本就是冰层最弱的地方,大齐的士兵和胡人的骑兵之间几乎只有几丈远了。

    谁知就在此时,突然一个红色信号箭从空中响起,几乎是同时,前方大齐的士兵往后面扔了个黑色的圆球,谁都没看见那圆球是什么,在冰面上滚了两圈之后,突然就炸裂开了。

    此起彼伏的炸裂声响起,那些圆球若是论功效并不能炸死人,但是在滚落在冰面上,却足以将冰面炸裂,而胡人的起兵还没反应过来,连人带马就掉了进去。有些人纵马踏了过去,结果到了冰洞的另一端,那边的冰层也随之塌了。

    而大齐的骑兵早就知道会如此,这会只管着往前面跑。

    而后面的胡人起兵还没反应过来这边的情况,纵马过来后,便又掉进那无底的黑洞之中。当后面的骑兵想往会撤的时候,冰层终于不堪重负,说不清的胡人骑兵连带着马匹开始掉了下去。

    此役灭胡骑两千余人,毁胡人战马两千多匹,而大齐这边则是死七人,伤九人。

    陆庭舟几乎是兵不刃血地打赢了第一场仗,就连聂峰这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将军都对于这样的胜利目瞪口呆。

    谢清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对谢清溪说道:“是因为我们两的经历,他才会想到这个法子的吧。”

    当然谢清溪并不知道,她是不是就是那个可怜的小白鼠。

    显然新年中的第一场胜仗,让叶城的百姓欢欣鼓舞。而谢清溪这个时候也才发现,人们对于战争并不悲哀,相反抱有极大的信心。

    温锦坐在下首看着她笑道:“叶城有百年未被破城,如今有王爷和我家二爷在,肯定不会被这帮胡人占了便宜的。”

    “爹爹最厉害了,”温锦的长子聂霆立即拍着手鼓掌道。

    谢清溪让人拿了糖果上来,作为一个穿越者,谢清溪觉得自己真的没做出什么改变人类历史。她唯一能拿出来苏的地方,居然就在吃食上面。

    这会她想着家里头要是有小孩子来拜访的话,应该拿出糖果来给孩子吃。所以她特别让朱砂将她之前做的草莓酱、苹果酱还有桔子酱都拿了出来。

    这些水果酱都是当季水果出来之后,她就让人做的,口味都保留了水果最原始的口味。

    所以要做糖果的时候,她就让人做出各种口味的。因为今年是猴年,所以做了好多猴子形状的糖果,所以婢女端着托盘上来的时候,聂霆的眼睛都瞬间点亮了。

    婢女端着描金樱桃红托盘,上头铺了一层糖纸,糖的颜色因为所加的果酱颜色不同而变得五颜六色的。而这些糖果都是比较大的,所以谢清溪让人弄了木棒在上面,所以与其说这是糖果,倒不如说这是谢清溪自制的棒棒糖。

    大概不管男小孩还是女小孩,都对糖果没有抵抗力。温锦看着聂霆眼睛一眨不眨地,就知道他喜欢地很,此时谢清溪温柔说道:“你喜欢哪个,挑一个吧。”

    “只能挑一个吗?”聂霆纠结了半天,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突然又转头看着谢清溪,表情很是可怜兮兮。

    谢清溪一听便知,便笑了起来,她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我是想全部都给你的,不过我怕你娘不同意。”

    温锦听了也是哑然失笑,此时聂霆又用哀求地眼神看着她,温锦只得说道:“其实娘也想你多拿几个,可是怕王妃娘娘不同意。”

    这可怜孩子,差点被玩坏了。待他欢快地拿了最大的猴子,欢天喜地地跟着丫鬟去旁边屋玩之后,谢清溪瞧着离开的聂霆便笑着问:“聂霆可真可爱。”

    “你是没见他那个活泼劲呢,只要他爹在家,吵着闹着要玩什么骑马打仗的游戏,有时候他爹都得给他当马,”温锦因和谢清溪是旧识,如今两人同在叶城,颇有些惺惺相惜地感觉,所以说话也随意多了。

    谢清溪回想了一下聂峰的样子,实在是想不出他趴在地上给聂霆当马的模样。

    温锦又开始抱怨说:“我早和他说,疼孩子也没这个疼法的,要是以后他长大了,还怎么好管教。”

    谢清溪没想到聂峰这样的将军,竟是这等慈父的形象,反倒是温锦颇有点严母的样子。这让谢清溪忍不住开始想象,要是以后自己有了孩子,会是慈母还是严母呢?不过看陆庭舟的性子,估计也是严父的多。

    待到了傍晚的时候,陆庭舟回来了。如今他住在军营之中,只偶尔回家一趟,就连元宵节都是在军中度过的。而成是非也时常前往谢清湛的院子,整个府中只有他那里,既有地图又有沙盘。

    陆庭舟回来的时候,聂峰也跟着他一块过来了,将温锦和聂霆一起接了过去。显然聂霆很喜欢陆庭舟,站在他母亲身后,偷偷朝陆庭舟看了好几眼。

    等他们回去之后,谢清溪便让人赶紧摆饭。若是说以前还没觉得陆庭舟有什么地方变了,这会吃饭才真瞧出来了,猛地就是吃了两口米饭,菜专挑肉吃。

    以前陆庭舟吃饭那叫一个精细,但凡上桌的菜无不是色香味俱全的,而且都是以清淡为主。结果这会谢清溪再看他吃饭,专挑肉吃,亏得她让厨房上了一个红烧肉,这还是因为她昨日多吃了两块这个红烧肉,觉得不错,就让人今天也做了。

    结果,一顿饭下来,以前他喜欢的白兰花炒虾仁、清炒茭白、肉丁豆腐羹一口没动,红烧肉吃了有半碗。

    “有汤吗?”陆庭舟问她。

    谢清溪看了一眼桌子对面放了冬虫夏草的乌鸡汤,便问他:“你想和什么汤?”

    “爽口一些的便好,”陆庭舟说道。

    待过了一会,厨房便上了一锅鱼汤,那汤汁是煨地纯白纯白,连一点鱼腥味都没有。等上了之后,谢清溪给他盛了一口,人家都没用勺子,仰头就喝了下去。

    谢清溪眨了眨眼睛,显然是有些无法接受他从骄矜尊贵的画风,一下子变成军营中的粗矿作风。

    陆庭舟大概也觉得喝得猛了,待放下碗后,就看见她笑:“先前不觉得自己有多挑剔,等入了军营才知道,差得远呢。”

    如今的军营可不象谢清溪熟悉的解放军部队那样,什么一日三餐,餐餐有肉。大齐的军营别说是肉了,就连油腥都极少见,要是哪天碗里头盖着两块肉了,那就说明明天要上战场了。

    陆庭舟刚进去的时候,便同聂峰他们一块吃饭。说实话这些武将都有小灶,可说是小灶吧,也就是稍微小点的锅,给他们几个将军单独弄,能保证顿顿见肉。

    陆庭舟头一回是和聂峰一块吃饭的,他没想到自个居然能吃吐了。

    当时跟在他身边的卫戌都傻了眼,还是聂峰赶紧倒了热水让他喝一口压压惊呢。后来聂峰还安慰他说,当初他进军营的时候也吐过。

    陆庭舟表面虽不说,可他这样自尊心强的人,岂容自己有一丝的行差踏错的,待下顿饭开始依旧同聂峰一同吃,这会就是再难吃,他都咽了下去。

    “再过几日,朝廷的大军就能到了,只是木图河的冰面被毁之后,胡人的兵马便开始往东移,只怕他们是觉得叶城有木图河在,并不好攻克,”陆庭舟偶尔会和谢清溪说起战情,但说的也并不多。

    不过谢清溪却是送了一口气,朝廷的大军到了,就意味着陆庭舟他们的压力便小了许多。

    待朝廷兵马到了城外十里的时候,陆庭舟和聂峰亲自去迎接的。叶城首战大捷,大齐军队不仅以几百起兵烧了他们的一些粮草,还灭了胡人两千余人。就连皇帝都以八百里急报,嘉奖了陆庭舟和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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