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府内,一老一少煮酒相谈,动情之处,手足舞蹈,好不自在。

    “老捕头,你是老当力壮,要不还是出山吧,刑部就缺你这样的人物,看看现在那帮新人,能做什么,十天半月也抓着人,那像你,这西城就没你不熟悉的地,也没有不服你的人,少了你,大家心里都没底。”

    “老了,动弹不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也算大起大落的人了,看开些,那范氏后人,真是了得,原先还以为是毛头小子,仗着范氏的名声做上了这大将军,后来一打听,那可算得上号人物,平乱在前,治军在后,你啊,以后多跟着他学着点,我行走江湖几十年,也与那范庄主见过几次,真是虎父无犬子,代有英雄出。”

    “驸马当政后,西城就变了,变得更强大了,我们之前的眼光还是太窄了,这治国之策,我等终是没有见识,只晓一亩三分地,你说得对,大将军统领几十万军队,打理得井井有条,想当初我管几万人,也是焦头烂额,别人当大将军我不服,但他当,我是一百个心服口服。”

    “那关七还老实吧?”

    “宵小之流,掀不起大浪来,你怎么问起这事来了?”

    “关氏心怀不轨,欲借东人乱事,天下皆知,这关七赖在西城不走,居心叵测,唯恐天下不乱,要不是来使,早被赶走了,对了,万户府干的事对嘛,坊间可是传得很凶。”

    “对与错,谁能说得清楚,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黄金卫出,阎王殿收,没有这万户府,那些贪婪之徒也不会收敛,我啊,要是赶上这节骨眼上,早就死在黄金卫刀下了,哪能和你老在此喝酒作乐。”

    “城后念着谭家的功劳,虽有惩治,也不为过,为人低三分头,你现在不也得到重用了嘛,要感谢王恩,莫记心上,听说内务府的田丁,全部都要阉割?”

    “可不是。”

    “想着宫里有一帮不男不女的东西,我就想笑,也是啊,之前出了诸多丑事,宫里不宁,自是不平,让人说闲话,这阉割了,不就少了多少事,对了,言正也要割吗,他这么大把年纪了,怕他撑不了啊,这一刀下去,命根子没了不说,老命也怕没了吧?”

    “哈哈哈哈……老捕头可真会开玩笑。”

    “来,今儿太痛快了,喝酒。”

    “喝,不醉不归。”

    “你不当值吗?”

    “当值,怎么不当值,这不前来看望你老嘛。”

    “堂堂三品大员,怎么能醉,不喝了,要是百官知晓你在我府上喝酒,岂不笑话于我。”

    “好,那咱们不喝了,改日再喝。”

    段长风是个正义之人,即使有谭三刀这样的人来到府上做客,也不忘国事,甚至还驱赶谭三刀,让其当值,不误国事,可见其心之忠。卸甲归田后,段长风过得并不快乐,以前每日抓捕人犯,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现在闲下来,等着日出日落,就像是在等死,偶尔只得在院子里活动筋骨,心里也想着抓人的事。

    谭三刀一走,段长风更是坐不住了,那钱字号的掌柜伙计可疑,得去查查。想到作到,也不和家人打招呼,出了院门,径直的到了太平街,在米铺斜对面的茶舍坐了下来,掌柜一见老捕头,急忙端了好茶和糕点上来。

    “哟,这不是段捕头嘛,好些日子没见了,今儿当差啊?”

    “在家养着呢,你自是看不到我,对了,那米铺可常有生人来?”

    “每天都有生人,买米的多,杂七杂八的,段捕头何意啊?”

    “我看那掌柜伙计,贼眉鼠眼,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不是,怪里怪气的,有时候还不开门,那掌柜也是神神秘秘,行踪可疑,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常见东人进去吗?”

    “有,今儿就有好几个,虽远,但声音能听着,是东人的声音。”

    “好,你先忙着,我盯会。”

    等到黄昏时,见米铺关了门,掌柜出了门,段长风便尾随其后,走了几里路,七弯八拐,来到郊外的一座宅院,掌柜敲了几下院门,开门出来一伙计,环视了周围,二人进了院里,不知谋划着何事。段长风心有不甘,酒劲未消,便绕到后院,翻墙而入。

    此时已天黑,宅院里掌了灯,约摸四五个伙计,在正堂里说话,那掌柜也在。

    段长风摸到正堂房顶上,揭开瓦片,见下面几人围着一张八仙旧,摆着酒菜,几人正在喝酒,一边说着话,听着听着,不由得大惊。

    原来,这几人真是东人的探子。

    “姓孙的不关在万户府,想必是有察觉,转移了地方。”

    “西城的大牢都查过了,没有找到。”

    “爷,可有什么吩咐?”

    “等等吧,关爷那边也没交待,大公子死得太冤,这仇得报。”

    “怎么报,只要一声令下,准平了那码头。”

    “怎么平,你有千军万马啊,现在东码头像铁桶一般,工人进出都得盘问。”

    “不还有东帮的人在嘛。”

    “泥菩萨过河,都自身难保了。”

    “……”

    “什么人——”

    话落,几道暗器打上了房顶。

    段长风一翻身,躲过暗器,不敢大意,跳向侧楼,不料,房中已有人破瓦而出,一股力道紧随而至,急忙挥掌而迎,两股力道相撞,段长风虎口一麻,脚下站立不稳,心生不妙,人掉下了房顶,急中一空翻,轻身落地,那主楼房上的人也落下,手中一武器挥出,段长风不敢接招,避了开来,那武器打在柱子上,柱子瞬间断裂,瓦片震落下来不少。

    两招胜负已清,段长风不愧是老捕头,行走江湖什么样的角色都碰见过,打不过就跑,跳上了主楼房顶,那早有人等候,过了一招,又折到另一侧楼,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只不过,段长风追捕一生,到了此时,竟然成了鼠。

    在房顶上过了十几招,见势不对,段长风寻了个时机,跳下了后墙,一路狂奔,他人在地下跑,房顶上脚步奔袭,跑了半里,房顶之人打出暗器,段长风避过几件,却中了一记,疼痛不已,回身一掌,打退了那人,黑暗中又过了几招,段长风拼了命,又挨了几招,瞅了个机会,逃了身。

    回到府上,段长风也不与家人说话,进屋关了门,清理了伤口,上床盘坐。

    一代名捕,最终没能斗得过强敌。

    只道是:

    老捕夜探欲擒贼,猫捉老鼠胜负分;

    精忠一世终谢幕,名垂千史何人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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