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何金贵这小子过七的时候,拴住了桂兰的心,桂兰身子在这儿,心早就陪着何金贵飞到黑石山去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不如揭开窗户进去,揭穿她,威胁她,让他陪着自己。

    李大林想到这里,就想揭开窗户跳进去,他的动作很轻,还是蹑手蹑脚的,怕他爹李栓柱听到。

    那知道右脚刚刚伸到窗户台上,大事不好了,觉得脖子一疼,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有个人在他后边,抓住他的脖子,把他掐晕了。

    那个人背着一杆猎枪,还在他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冲他呸了一口:“娘的,兄弟妻,你还真不客气!真想拧掉你的脑袋!”

    那条黑影就是何金贵,幸亏李大林是个人,如果是只野狼或者兔子,何金贵一定会拧断他的脖子。

    何金贵的力气很大,曾经掐死过一条野狼,跟一头健壮的棕熊在蟒蛇谷决斗。

    何金贵在黑石山苦苦等了一个半月,一直到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听到桂兰跟树林离婚的消息传来。更没看到桂兰把她那件小红袄挂出来。

    何金贵就泛起了嘀咕,桂兰是不是变心了?难道他跟树林产生了感情,后悔了?

    过完年以后,何金贵再也忍不住了,必须回家问问,桂兰到底怎么回事。

    他趁着半夜,从黑石山上下来,跳过了李栓柱家的墙头,结果一眼就看到李大林趴在窗户口上。

    看样子这小子还想进去,替哥代劳。

    何金贵怒发冲冠,上去就把他给掐晕了。

    我让你偷,好的不学,学人家偷女人,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金贵掐晕了李大林,知道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他就揭开了窗户,翻身跳进了桂兰的房间。

    掏出火柴,打着以后点亮了屋里的煤油灯,他发现桂兰就躲在被窝里。

    桂兰刚刚闭上眼,发现屋子里一亮,吓了一跳,猛一抬头看到了何金贵,女孩子就惊叫一声:“天哪,你怎么回来了?”

    桂兰翻身爬起来,一下就扑进了何金贵的怀里,心说,你咋不早来啊,你才回来,忒不给面子了。

    何金贵一下把桂兰推开了,没好气地问:“你为什么骗我?”

    桂兰诧异地问:“俺咋骗你了?”

    “你不是说要跟李树林离婚吗?我在山上等了一个半月,也没看到你把那件小袄晾出来。”

    桂兰红了脸:“金贵,俺张不开来那口啊,”

    “为啥张不开口?是不是你喜欢上了树林,跟他有感情了?”

    桂兰摇摇头:“不是。”

    “那为什么?”

    桂兰的表情很痛苦,说:“金贵,你是不是真心稀罕俺?你怎么保证自己不嫌弃俺?俺跟你走,那香草咋办?那可是你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啊。咱们走了她该多伤心啊?”

    金贵说:“我不喜欢香草,我一直把他当姐,没错,香草长得是很俊,可我恨她,也恨他爹李栓柱,还有树林,大林,我恨他们一家人。”

    桂兰更加不解了,问:“为啥,你跟他们有仇?”

    金贵说:“是,是世仇,十年前就结下了仇恨,我奶奶和我爷爷就是李家的人逼死的,他们拉我奶奶游街,还诬告我爹是狗崽子,把我们家打成黑五类,我们全家都抬不起头,所以我恨他们。”

    桂兰明白了,何金贵家从前是地主,资本家,祖上非常的有钱,简直可以说是富可敌国,前几年搞运动,家里的成分不好,常常被人拉出去游街。

    那时候,李栓柱的爹是支书,都是他指使的,何金贵就跟李家结下了冤仇,决定要报复他们。

    幸亏李栓柱是四个儿子,如果是四个女儿的话,何金贵非把他家闺女睡光不可。

    为了报复李家,何金贵决定,有一天把香草睡了,然后再抛弃她,让李家的人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之所以要抢走桂兰,第一是因为爱她,最重要的一个,想把李家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何金贵上去拉住了桂兰的手:“桂兰,你跟不跟我走?我答应你,以后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吃穿不愁,我有这个能力。”

    桂兰心里一酸,含着泪点点头:“金贵,俺知道,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可是香草真的很无辜啊,文ge都过去好几年了,你们家不是也平反了吗?怎么还提这个?”

    何金贵哼了一声:“成分是平反了,可仇恨却永远也不能平反,早晚有一天,我要把李家弄得鸡飞狗跳,惶惶不安,你等着。”

    何金贵的眼神非常的犀利,看得桂兰心里突突跳,桂兰说:“俺不走,就算跟树林离婚,俺也不能再嫁给你,俺不想拆散你和香草。”

    何金贵问:“这么说,你是不喜欢我了?”

    桂兰说:“对,不喜欢你,你走吧,俺就这么将就着过吧。这就是命!!”

    “你不后悔?”何金贵问。

    “不后悔,你走吧,就当咱俩没有过七,也从来不认识,”桂兰含着泪。

    “你………………?”何金贵无语了,他有种被人愚弄的屈辱感:“桂兰,跟着我,以后你会吃香的喝辣的,我有一座金山,是祖上留下来的,不要说将来开汽车,坐飞机,就是买下整个黑石山都不是问题,我想把这些都给你,给我们将来的儿女,你好好想想。”

    桂兰吃了一惊:“金山?你在黑石山上,就是为了守护那座金山?”

    何金贵点点头:“是的,只要你跟我走,这座金山就是你的。”

    桂兰苦笑一声摇摇头:“算了,金山还是留给你和香草吧,俺就是个受罪的命,无福享用,树林人不错,俺怕害了他…………”

    何金贵彻底无语了,他觉得桂兰是喜欢上了树林。

    女人心海底针,桂兰这是咋了?害的老子瞎j8激动了半天,原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落花有意随流水,而流水无意恋落花。看来他跟桂兰是自己一厢情愿。

    何金贵松开了桂兰的手,默默看着她,女孩还是那样楚楚动人,脸蛋还是那样的娇红,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头发也流光水滑。

    何金贵叹口气,留恋了桂兰一眼:“那你好好保重,对不起,是我打扰了你的生活,祝你…………幸福。”

    何金贵说完以后,翻身跳出窗户,身影一闪溜过了墙头,就像一只狸猫那样敏捷。

    看着金贵消失的身影,桂兰忽然倒在了土炕上,开始盈盈啼哭,肩膀一抖一抖,把枕巾都浸湿了。

    他欺骗了何金贵,也欺骗了自己,她怎么会不喜欢何金贵呢?刚才在炕上,她还渴望男人的拥抱。

    但是为了香草,为了金贵,也为了树林,她只能这样。

    在黑石村,自古以来没有一个人离过婚,有被男人赶出家门的女人,从没有跟男人提出离婚的女人。

    何金贵一走,又是多半年,直到这年八月中秋的时候,他才从黑石山上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还得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

    就在树林上煤窑打工两个月后,麦苗正在拔节的谷雨时分,一个惊天的噩耗忽然传来。

    这一天,村里来了一个陌生人,走进了李栓柱的门。他告诉李栓柱,树林在煤窑打工的时候遇到了塌方,人被埋在了500米深的煤窑深处,跟他一起被活埋的,还有村里的几个年轻人。

    这人还送来了树林的遗物,只不过是树林下煤窑的时候换过的几件衣服。

    李栓柱一听就傻眼了,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树林娘当场白眼一翻昏了过去,大林,玉林,小林嘴巴一撇就哭开了:“哥啊————”

    整个李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到处是哀嚎声,到处是痛哭声。

    大家慌慌张张把大白梨抬进了屋子里的土炕上,赶紧叫来了刘先生,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忙活了半天,树林娘才醒过来。

    大白梨睁开眼,张了半天嘴,终于哇——地哭出了声:“啊………………呵呵呵呵,俺滴天儿啊,俺滴地儿啊,俺那早死的儿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天爷你睁开眼,俺这是做了哪门子孽啊…………啊……呵呵呵”

    树林娘用手摸着膝盖,仰着脖子嚎叫,那声音竭斯底里,阴阳顿挫,非常的好听,大有歌唱家的风范。引得村子里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看。

    大白梨只哭的声音嘶哑,肝胆俱裂,眼泪都要哭干了。好心的邻居听到了哭声,走进了李家的门,拉着树林娘劝了半天。

    “他婶儿,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有啥办法?只能把孩子的衣服埋了吧。人死不能复生,你哭坏自己的身子树林也回不来啊。”

    树林娘呆呆傻傻,完全乱了方寸。

    李栓柱这时候表现出了男人的风采,大手一挥说:“给孩子建个衣冠冢,以后有个祭拜的地方就行了。”

    树林就这么死了,连具完整的尸首也没有拉回来,他临走时的那些话,等于是他最后的遗言。

    他说过,要带着桂兰过好日子,让她吃喝不愁,桂兰虽然没有跟树林上过炕,可他毕竟是她明媒正娶的丈夫。

    三天以后,树林的衣服被埋在了村头的祖坟里,李栓柱给儿子建了一个衣冠冢,堆起了一个圆圆的土堆。

    大林,玉林,小林三兄弟戴着孝帽子,跪在坟前抹着眼泪。

    树林娘坐在儿子的坟前哭得声音嘶哑死去活来,哀恸的哭声传得老远,十里八乡的人听了全都黯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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