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堂屋的时候,玉萝才发现自己早已冒了一身的冷汗,大难不死,劫后余生,她明白了徐述的意思,急忙就来见沈曦。
    见沈曦不言语,只是看着瑶华发呆,她又说道:“王妃,您不要怪奴婢多嘴,王爷,王爷他对您用情颇深,您何必非要奴婢去伺候他呢,没得伤了他的心。”
    “用情颇深?”沈曦抿着唇儿冷笑了一声。
    玉萝轻声道:“您与王爷在堂屋的时候,奴婢是一直在外头伺候的,一个人,说话做事都可以作假,唯独眼神是装不出来的,王爷看向您时,眼中分明只有您一人,与看向奴婢时是不同的……王妃,您这又是何必呢?”
    沈曦狐疑的看着她,“这些话,是你的肺腑之言?”
    “自然是。”
    这番话玉萝倒是没有骗人,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晋王看似温和儒雅,实则心机深沉心狠手辣,琼花绝对是因为听了什么不该听的才被他杀人灭口。
    但只有在沈曦面前时,心机深沉的晋王眼中才多了一抹柔情,好似,他本来便是那样的人。
    沈曦没有吱声。
    她看了一会儿瑶华,忽而开口:“你适才说,是你将瑶华弹坏了?”
    玉萝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你下去吧。”
    沈曦去了堂屋。
    刚走到门口,她就听到一阵不住的咳嗽声,那动静,仿佛是要将心脏咳出来,紧接着,是器皿摔碎的刺耳声。
    沈曦忙打开门进去,只见卧房中窗牖大开,案几下一片狼藉,徐述狼狈的靠在窗边,面色苍白的捂着自己的心口,面上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神色痛苦。
    “敬之,你怎么了?你,你没事吧。”下意识的,沈曦慌乱了起来。
    她的手刚刚碰到徐述,徐述的手就像藤蔓一样将她雪白的藕臂紧紧缠住,他整个身子都压在她的身上,沈曦受不住,两个人一起倒在了美人榻上。
    “徐述,徐述,你,你,咳,快起来。”
    沈曦被他压得面色涨红,几乎喘不过来气,好容易才费力将他推开,徐述虚弱的躺在一旁,紧闭双眼,她才发现他身上只着了一件很单薄的衫子,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入手竟有些烫。
    是发烧了。
    沈曦赶紧出去叫书彦,叫他出去找大夫。
    大半夜的,大夫匆匆赶过来,刚开完药,到了下半夜,徐述烧的却更厉害了,到第二天早上,直接烧的神志不清不省人事,唯一清醒的时刻,便是握着沈曦的手不叫她走,沈曦想离开喝口水,他便闭着双眼使劲儿攥着她的手腕,也不说话。
    没奈何,沈曦只得枯坐在他身边。
    直到会隐来了,替徐述把脉开药,临走前责备沈曦道:“贫道说过了,晋王这病根子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王妃,你可以不信贫道,但也不能不拿人命当回事啊,这才刚没多久,晋王就生了病,他这身子,可是禁不得折腾的。”
    沈曦被训得小脸通红,送走了会隐,她便一直守在徐述旁边。
    生了病的徐述面色憔悴苍白了许多,他紧闭着双眼,修睫低垂,多了几分易碎的脆弱感,口中不时呢喃几声沈曦的名字,可待沈曦凑过去听时,他又不再言语了。
    沈曦很是气恼,趁着他昏迷不醒,在他手腕子上用劲儿的咬了一口,心想:“你既骗我,为何不骗到底?”
    可昏迷中的徐述也只是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
    徐述醒的时候,沈曦就坐在榻前。
    她搬了个小杌子,左手撑着下巴,手肘撑在榻上,另一只手则被徐述紧紧地攥着。
    左脸被她挤得有些变形,嘴巴微微堵着,唇瓣似是有些干涩,她苦苦的皱着眉头,身子一晃一晃的,眼看就要手肘就要撑不住了,徐述松了她的手,一边托着她的下巴,一边揭开被子下榻,将她整个人都抱进了被子里。
    沈曦睡得迷迷糊糊的,能感觉到有人将她抱起来了,而且那人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嵌进她的胸膛里。
    沈曦觉着,大概不用以后沈凝霜毒死她,她会先被徐述憋死。
    可惜她太困了,昨夜照顾了徐述一整夜,第二天又一直守着她,徐述不肯松开她,她也不能歇着,整个人就像被强行锁住了一般。
    这会儿便想着,就算徐述现在要掐死她她也得先睡上一觉。
    眼皮子一贴,整个人就昏睡过去了。
    临睡前,她似乎听见徐述在唤她的名字。
    他贴着她的后背,箍着女孩儿纤细的腰肢,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缎子般的长发里,沙哑着嗓子,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唤着:“曦儿,曦儿……”
    翌日一早。
    沈曦一咕噜就从床上爬起来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还好,是热的,还在跳。
    她松了一口气。
    想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她又赶紧去试他额头的温度。
    总算是不烫了。
    沈曦又继续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将手放下来,徐述就睁开了眼。
    他静静地瞧着她,神色温柔。
    下一刻,忽又抬手抚上她的脸,轻声道:“对不住。”
    沈曦的心跳就漏了半拍。
    她直起身来,不去看徐述的脸,边下榻边说:“你哪里有对不住我?”
    “我突然生病,让你担心了,”见她要离开,就抓着她的手,拧起眉来:“你要去哪儿?”
    沈曦抽了抽,根本抽不出手来,这人也是奇怪,明明生了病,力气还这么大,她无奈道:“我去洗漱,我是晋王妃,能去哪里?”
    “对,你是晋王妃。”
    徐述自言自语说着,倒是松开了她的手。
    沈曦莫名其妙,觉得今日他甚是奇怪,从净房出来时,书彦也已经伺候着他洗漱完毕,小鹂和喜鹊则负责在床上摆上了炕桌,炕桌上置了两碗热腾腾的鱼片粥和两碟小菜。
    徐述靠在大迎枕上,闭着眼睛假寐,沈曦过来后,他立刻就睁开眼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说道:“我饿了。”
    沈曦:“?”
    第39章 我也饿了……
    沈曦呆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我……我也饿了。”
    这句话说完,两人俱是沉默了下来。
    沈曦昨天没怎么吃,她是真的饿了。
    炕桌上摆的小菜,是她最爱的酸豆角和黄瓜拌鸡蛋,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么。
    见徐述依旧没有动静,她犹豫了一下,情感战胜了理智,干脆先端起了碗,竹著一抬,刚要去夹徐述面前的那道酸豆角,就明显感觉到有人在灼灼盯视着她。
    沈曦只得抬起头来。
    徐述在看着她,目光有几分幽怨。
    “咳,那什么,你生病了,多吃些。”沈曦有些讪讪的,将给自己夹的那筷子鸡蛋放进了徐述面前的碗里。
    徐述依旧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她,沈曦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放下碗筷,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这里。”徐述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左脸,意思是她的左脸上有东西。
    沈曦忙用帕子擦了擦。
    “还有吗?”
    “有,”徐述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瞬,说道:“你过来,我替你擦。”
    沈曦只得坐过去。
    徐述拿着帕子,也不动手,就这么看着她的脸,看得沈曦心里直发毛时,忽然头一低,微凉的薄唇就在她柔软的雪腮上啄了一口。
    亲完了,他还一本正经的放下帕子,说道:“好了,擦完了。”
    沈曦:“……”
    “你,你怎么这么……不正经。”都生病了,还欺负她!
    沈曦气得小脸通红,刚要起身,徐述又拉住她的手,“曦儿,你先别走,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捂着自己的心口,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好难受……”
    “好,我不走,我不走。”沈曦手忙脚乱的扶着他,“我去找会隐道长。”
    “别去,别去麻烦会隐道长了,我暂且没事。”这一番下来,徐述气喘吁吁,他靠在大迎枕上,整个人都如同虚脱了一般。
    好一会儿,他平复了不少,面色也渐渐恢复正常,指着炕桌上的那碗鱼片粥道:“曦儿,我饿了,你喂我好不好?”
    他还遗憾的解释了一句,“我手上没有力气,端不起来。”
    还能怎么办呢……沈曦只得将粥端起来,一勺一勺喂到徐述的嘴巴里。
    徐述喝一口,就看沈曦一眼,沈曦看过去时,他还是眼睛一动不动的凝着她,或是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笑。
    一碗粥喂下来,沈曦都快虚脱了。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埋头苦吃,将才吃的一碗不剩。
    徐述用帕子擦了擦嘴,待她吃完了,才缓声道:“曦儿,我们将玉萝送出去吧。”
    “送出去?”沈曦立刻警惕起来,面上却云淡风轻道:“为何要送出去,她是皇后送来的人,我们若真送出去了,会没法交代的。”
    “皇后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亲自去说。”说着,他吩咐书彦去将玉萝叫进来。
    玉萝进来后小心翼翼的跪下来,“王爷王妃千岁,听闻王爷生病了,玉萝一直未敢来打扰,如今瞧着,王爷倒是大好了,这样奴婢也就放心了。”
    “难为你有心了,”徐述微微笑着,让她起来,“玉萝,你想不想出府?晋王府会给你一笔银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日后你也不用愁自己的生计。”
    玉萝刚诚惶诚恐的站起来,闻言又立刻跪下去,哭道:“王爷大恩,奴婢铭记于心!”
    徐述叹道:“是王妃心善,让本王将你送出去,不至于在王府里蹉跎自己的大好年华。”
    玉萝又哭着跪倒在沈曦的脚下,哭的一抽一抽的,说要出去给沈曦立长生牌位,一辈子供奉她。
    大可不必!
    沈曦一脸黑线,心道你明明昨天还哭着说不想出府,只想一辈子在府里做一辈子奴婢啊,若不是这样,她怎么可能安排她去给徐述侍寝?
    沈曦很是无语,不过既然玉萝已作出了决定,还一副十分感恩徐述的模样,她也懒得说什么了,叫小鹂从账上去支了五十两银子,到安心院去收拾包袱去了。
    下午,芩娘过来照顾了徐述一会儿,又吃了一回药,晚间的时候大夫替他诊脉,说是烧已经完全退了,但还是得休养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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