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得了他的肯定,脸上立刻露出笑来:“那我将鞋做好,多做几双,给夫人小王爷和大爷穿。”
    知道自己做的事是有用的,她整个人好像都焕发了不少光彩,高高兴兴宝贝一样的捧着鞋底又去研究去了。
    周三娘正在拿着算盘算账,虽然出来了,但家里的生意还是要管,她算累了,就将算盘递给另一个女子,拿了医书看。
    纪长泽带她们出来的理由是她们会医术,于是这一路上,医书就成了这些女子手里最常见的东西,她们知道自己能得陛下圣旨为朝廷做事十分不容易,肯定是要抓紧一切时间去提升自己的。
    “母亲,你眼睛不好,晚上别看书,若是想看,使唤个眼睛好的丫头来念就好。”
    纪长泽制止了周三娘看书的打算。
    她眼睛是在纪长衍病的那段时间不大好的,倒不是很严重,只是有时候会有些看不清。
    纪长衍和纪长泽都清楚,那是伤神劳累再加上哭出来的毛病。
    在周三娘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她也只不过是一个被家里人宠大的小姑娘,以前经历过的最大烦恼无非就是有首诗怎么都背不过去,新买的衣服弄脏了,喜欢的首饰被人买走。
    突然一下面对背负那么多,白天她还能撑住,晚上夜深人静时有没有偷偷哭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那个时候哪里能想到,会有如今这般做梦一样的日子呢。
    听到纪长泽说的话,周三娘也没坚持,笑着将书放下,看着纪长泽坐在自己身边,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因为风吹有些乱的衣衫。
    “不少人都睡了,吵到他们就不好了,等上了马车若是我还睡不着再让她们给我念吧。”
    她望向面前的小儿子,眼底满是慈爱。
    “听闻朝中又有人弹劾你了?”
    纪长泽不当一回事:“陛下站在我这边,他们就算是手写烂了都没用。”
    他从来都没担心过皇帝倒戈。
    其他人还以为皇帝是被他蒙蔽了心神,完全没意识到当今陛下比谁都现实,谁功劳大,他就偏向谁。
    他们要是想打倒纪长泽纪长衍,只能功劳比两人还大了。
    但问题是,他们做得到吗?
    周三娘点点头,看着面前的小少年眼睛一会睁开一会闭上,笑了:“你困了就去睡吧。”
    纪长泽也的确是困了。
    他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又去看了看那位沉迷缝猪皮的姨娘,指点了两下后,才在周围跟随士兵一言难尽的眼神下跳上马车。
    周三娘过了会也上了马车。
    她展开今天收到的信件,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这是她姐姐的信。
    当初周三娘和离时,这个姐姐就写信来安慰过她,虽然两人一个是嫡母所生一个是庶出,但老夫人性子一向平和,她与周大人也并无什么爱情,只是夫妻之间互相敬重罢了。
    周大人给老夫人妻子该得到的丈夫尊重。
    老夫人帮他照管好家事。
    对于妾侍,老夫人的态度一向是只要妾侍乖顺,她也不会为难。
    这样的态度很好的传递到了周三娘身上。
    她得到的教导就是若是丈夫纳妾,这妾侍没作妖的话,就不要再去多做一些无所谓的事,纳妾终究是她的丈夫主动,而不是被人逼迫。
    当然了,妾侍不老实不安分的话,她们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个姐姐待遇自然是比不上周三娘,但也比其他人家的庶女日子过得好多了,老夫人没怎么插手她的婚事,是由周大人指定了一户人家出嫁。
    出嫁时带的嫁妆对比庶出来说也算是风风光光。
    为此周三娘记得那妾侍的生母很是感激母亲。
    两姐妹时常写信来往,她们有姐妹之情,但也没那么深刻,因此信里面的内容大多都是“你好吗我很好,最近天气变了多穿衣服”之类的。
    周三娘和离时,她就曾小心翼翼的写信来安慰,还找了个她所在城市的一户人家,一女子与丈夫不和,和离后一年便嫁到了更好地人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例子来举证和离也可以过好日子。
    之后周三娘将她过得很好,京城中也无人多嘴的处境回信过去,那边也放了心,之后来信就又恢复了正常。
    这次来信,信中内容却让周三娘有些意外。
    她的姐姐想和离。
    不是和丈夫的矛盾,是和婆婆的。
    自从出嫁后,她生了三个女儿,没有儿子,丈夫没说什么,婆婆却怎么看她都不顺眼,为她丈夫纳了许多妾侍。
    那些妾侍仗着婆婆撑腰,没少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性子和顺,本来是一直忍让着的,结果其中一个妾侍竟然公然训斥她的大女儿。
    大女儿性子刚烈,当即吵了起来,最后婆婆直接罚了那孩子跪祠堂,说她不敬长辈。
    那孩子跪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热,折腾了半个月才退烧,那段时间正好是周三娘和离消息传到家中的时候,她婆婆像是抓住了个天大的把柄一样,用这个做借口去刺她。
    周二娘有些迷茫了。
    她知道和离不是姐姐的错,可婆婆却以此为借口认为她姐姐不守妇道。
    不敬长辈是规矩。
    妾以下犯上就不是规矩。
    不守妇道是规矩。
    她因为新婚时被婆婆要求罚跪,跪掉了一个成型男婴就不是规矩。
    她本来是一次次忍受的,直到在周三娘这里看到了希望。
    周三娘在信件末尾看到她小心翼翼的询问,她可不可以和离。
    她很怕得到反对答案,在上面就非常小心的写了如果和离她不会回娘家,她身上还有银钱,可以去租个院子,做绣活挣钱。
    这样的小心翼翼,这样的害怕遭到反对。
    周三娘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她静静的拿着这封信看了半响,才要了笔墨,认真写下一封回信。
    【姐姐见信好。
    信已收到,十分明白姐心中所思所忧,从前我也与你一般,担忧自己和离后变成拖累,为此惶惶不可终日,便是睡梦中都不得安眠。
    幼子长泽,我曾与你提过,他性单纯,却极容易看透人之心事,也不知如何知晓我心中所率,某一日与我言,望我和离与否只是基于己身,而非子女,家族。
    得这句话后,只觉拨云见日,如同此刻,你我犹豫是否和离,并非是因想与不想,而是能与不能,所思所想皆是为子女,家族,其中并无自己。
    长泽说,希望我是以周三娘的身份决定和离。
    我没想多久,便和离了。
    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若是和离后自觉无处可去,可来寻我。
    妹,三娘】
    周三娘不光写了这些,她还有很多很多想写,但她想,姐姐应该能明白。
    从前她始终把自己困顿在一个圈里,直到纪长泽与她说了那番话。
    那一刻,她突然察觉,当她抛下妻子,母亲,女儿的身份,单单作为自己而言,她做梦都想要和离。
    她相信姐姐那边也与她是一样的情况。
    姐夫是对她还不错,可她过得不开心。
    她嫁的那户人家家资的确是丰厚,可她过得不开心。
    她的确已经有了三个女儿,和离就等于骨肉分离,可她过得不开心。
    为了这些,赔上一辈子,到老了都没能高高兴兴的走,值得吗?
    周三娘将信装好,递给旁边伺候的丫头。
    “交给送信来的人,让他快马送过去。”
    等着丫头拿着信下去了,她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景象。
    四处都是篝火,士兵有的在巡逻,有的在席地而睡。
    旁边就是长泽的马车,近到她稍微往外探出头就能掀开帘子。
    从前周三娘是不会去做这样事的,因为有违礼数。
    但是现在,她却探出头,掀开了旁边马车的帘子。
    纪长泽正在里面呼呼大睡,小孩睡的很踏实,因为野外冷,他身上盖了厚被子,脸睡的红扑扑的,旁边是吃到一半的点心。
    周三娘心底满是平静安宁,放下帘子,对着马车内的丫头说:“吹灯吧,该睡了。”
    睡醒后,又是阳光满满的一天。
    ****
    纪长泽第二天才知道他二姨要和离了。
    他对此举双手双脚支持:“我记得外祖母说过,说二姨特别聪明,她之前写的那些小词外祖母现在还留着呢,百岁他们小时候就没少看。”
    “二姐是很聪慧,她写的诗词一向不错,我记得当时她屋里都是书。”
    那个时候她们还打趣她是个才女。
    哦……玩笔杆子的。
    果然周家都是人才。
    纪长泽怂恿他母亲:“那二姨和离后去哪里啊?要回外祖母家吗?不然就接来和母亲一起住吧,陛下打算开办报纸,到时候二姨也可以帮忙啊。”
    皇帝现在还没打算开办。
    但相信等到他回去后吹一吹才华风,对方绝对会同意的。
    周三娘点头答应:“我也是让她来寻我,就算是到时候不能为朝廷做事,她起个笔名,照样也可以养活自己。”
    纪长泽敏锐的发现周三娘思想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因为这是好事,他也没放在心上。
    人嘛,总是要改变的。
    他们这一路上旗帜飘扬的,到了一个地方就立刻开始收购药材,熬制汤药分发给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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