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有人小声提醒她:“这个座位有人了。”
    说话的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洛萸笑着问她:“谁呀?”
    她看了眼周攸宁,脸上起羞意:“周教授说有人, 不过好像还没来。”
    于是洛萸问周攸宁, 一脸天真懵懂:“周教授,我可以坐这里吗?”
    他不说话, 甚至只在刚开始看了她一眼,后面和她便再无眼神交集。
    只是眼里的失落好像瞬间消失。
    前排的视野果然好, 离的近,什么都能瞧清楚。
    她的周老师, 上课时可真严肃啊。
    如果她上学期间的老师都长了这么一张脸, 她肯定不会到高二才幡然醒悟。
    洛萸以为周攸宁生气了, 一下课就跟去了他办公室。
    前脚刚把门关上,后脚就被人拉到怀里抱着了。
    抱得紧, 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洛萸说:“周老师,我的腰快被勒断了。”
    他不语, 反而抱的更紧。
    明明刚才还一副没瞧见她的冷淡模样,这会倒是完全释放了。
    洛萸笑了笑,也去抱他,手在他后背轻轻抚摸。
    似安抚。
    “我爷罚我禁足, 手机也没收了, 所以才没联系你, 不是不要你。”
    他这才稍微有了点反应,洛萸明显感觉到,他搂抱自己的力道小了些许。
    “为什么罚你禁足?”
    洛萸故作埋怨:“还不是为了你,我和孙朝洲坦白了,说我和你在一起。他怕我难做,就找我爷讲清楚,我爷以为我又怎么人家了,就罚我。”
    他的手完全松了,站直了身子,雾蒙蒙的眼底仿佛出了太阳一般,早退散了。
    这会完全恢复清明:“我还以为......”
    洛萸笑着接话:“以为我会和你分手?”
    他垂眼,没说话。
    洛萸主动去抱他,脚踮着,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然后吻他。
    窗帘忘了拉,周攸宁余光瞥见一道人影站在窗外。他轻抬眼睫,算是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孔,应该上过几次他的课。
    他眼神冷了几分,不满被打扰,和她的视线交织。
    那个女生捂着嘴,做惊讶状,然后吓跑了。
    洛萸从他身上离开,他不动声色的退却寒意,重新挂上些许宠溺。
    “我待会要先去个地方,你如果很饿的话,就自己先去吃饭,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他虽是这么说的,手却紧紧握着她不放。
    于是洛萸便问:“周老师希望我怎么做?”
    他坦诚的开口:“希望你和我一起去。”
    洛萸笑了下:“好。”
    好像提前体验过一遍被她不要的滋味,无论洛萸怎么解释,怎么承诺,周攸宁的心里始终有块石头悬着。
    哪怕是等红绿灯的那几十秒,他都得牵着洛萸的手。
    似乎只有感受到她的体温,他才能确定,她是实实在在陪在自己身边的。
    他们去的地方就在高中附近,洛萸对这片儿熟悉,她以前就是在这里上的学,也常来这儿。
    周攸宁敲了敲门,好半天才有人过来。
    门打开,屋子里的味儿就散了出来。
    洛萸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手在面前散了散:“什么味啊。”
    站在门边的黄狭看到周攸宁了,显出几分局促。
    “周叔。”
    周攸宁神色淡,喉间轻嗯,算是回应。
    黄狭转身进了屋,也没问他们要喝什么,在冰箱里翻了翻,扒拉出两瓶可乐。
    他家只有可乐。
    屋子里早就没有落脚的地方。高达模型,以及各种乱七八糟还没拆封的快递,角落甚至还放着吃剩的外卖。
    沙发上也堆满了衣服。
    周攸宁简单整理了一下,给洛萸收拾出一个能坐下的位置。
    她坐下后,接过黄狭递来的可乐,道了声谢,笑问:“你喜欢高达?”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点头:“喜欢......的。”
    洛萸笑了笑:“我也喜欢。”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也许是她的随性让黄狭渐渐放松下来,不似刚才那般局促了。
    周攸宁四下看了眼,淡声问他:“多久没去学校了?”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情绪这会又因为听到周攸宁的声音而高度紧绷:“没......没多久,就半个月。”
    周攸宁眉头微蹙:“你知道你现在高三吗?”
    他头埋的更低:“知道。”
    如果不是班主任的电话打给他了,周攸宁还不知道黄狭这么久都没去学校。
    他原是不想管的,可答应别人的事,总得负起责任。
    “不管你有多重要的事,只要人没死,明天都给我去学校。”
    他说这话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平静的仿佛只是在应付别人的问候。
    在对方说出一句你好后,同样礼貌的回一句你好。
    洛萸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紧张,大概是周老师身上自带那种老师的气场吧。
    再寻常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像是在训学生。
    然后洛萸看见,黄狭哭了......
    她放下手里的可乐罐,起身过去:“你别哭啊,你周叔没凶你。”
    他摘下眼镜,抬手去擦眼泪。
    肩膀一抽一抽的。
    洛萸一面哄他,还得分出神来去看周攸宁。
    后者脸色平静,丝毫没有弄哭别人后的愧疚。
    看他解袖扣的动作,似乎还有些许不耐烦。
    洛萸忙着哄人呢,怕他给自己添乱,让他先别说话。
    周攸宁眉梢轻蹙。
    好在黄狭也好哄,两句话就不哭了。
    他和周攸宁保证,明天就去学校,希望周攸宁别和他爷爷讲。
    走之前,周攸宁给家政打了电话,让她过来先把屋子收拾了。
    洛萸得知他是一个人待在中国,家人都移居国外以后,还挺心疼他的。
    她系安全带的时候,犹豫的问了一句:“要不带他一起?”
    周攸宁喉间溢出一阵冷笑:“你倒是挺关心他。”
    “我看他一个人住,挺可怜的。”
    “不需要你可怜,他家有厨师,饿不死。”
    冷冰冰的扔下这句话后,然后发动车子离开。
    洛萸听出了他话里不太对劲的语气,伸手去拉他的衣摆:“我就是看到他,突然想起了你。你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有家人陪着,一个人在法国。”
    周攸宁视线仍旧平视前方,但洛萸能感觉到,他紧绷的情绪逐渐放松了些。
    “我的周老师,是不是也这么孤独。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周攸宁沉默了很久,直到车子经过一个需要等红绿灯的路口。
    他才将视线收回,放在她身上。
    “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
    洛萸问:“现在呢。”
    他摇头:“现在不行了。”
    她仿佛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笑着问他:“没我不行?”
    原以为他什么也不会说,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用沉默来回答。
    他碰到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都会用沉默来回应。
    可这次,他没有。
    而是点头,很坦然的承认:“嗯。”
    洛萸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捅了篓子。
    “啊,坏了。”她突然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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