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殿中一声轰响,一个矮胖留着长须的老人站在了他的面前,见是他,忙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帝君。不知您老驾临登云峰顶,小仙未及远迎。实在是该罚。”

    凤漓道:“土地,本君刻意收敛的仙气,这山中无论神仙还是妖精都感知不到本君的到临,你不知道很正常。将土地请出来,却是因为本君有一事相求。”

    “还请帝君示下,小仙一定竭力而为。”

    凤漓指了指土地身后的夕岁花树,“本君刚刚以真气催了夕岁花长出花蕾,但是快要开花之际,却发现这千万花蕾都长得一模一样,实在分辨不出哪一朵是夕岁花,你是这方土地,不知道能不能帮本君将真正的夕岁花挑选出来?”

    土地瞧了一眼满树花蕾的夕岁花树,对凤漓道:“帝君,佛偈语里有句话,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这千万朵花蕾不过是夕岁花树的障目法,帝君以肉体凡胎,自然看到的是千千万万的花蕾,若帝君以心去看,便只会看到一朵了。小仙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小仙也看不出真正的花是哪一朵。但这种花,每一朵都长得一模一样,却是极毒和极善两重境界。极毒自然不用说,吃了之后,就跟化尸水一般。极善的话,就是与凡人的功力有极大的增益,这也是这么些年,上山抢夕岁花的人越来越多的原因。”

    “多谢了。你这么一讲,本君清楚了。”凤漓望了一眼土地,“今日见到本君之事,还请土地替本君保密。你且退下吧。”

    “是,小仙一定不会泄露出一个字的。”土地说完,向凤漓行了礼,往地下一钻,遁了。

    凤漓想起土地的话,再次盘膝坐在夕岁花树前,再次将真气缓缓注入敬元珠中。待那花树吸收了真气形成的紫色烟雾,瞬间绽放了满树的浅紫色的花朵来,那花瓣接近半透明状态,莹莹发亮。

    凤漓闭目,用心去感受每一朵花,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才隐约感觉到那朵真的花朵所在,却就在这时,殿中的门被撞开了。

    人汹涌而至,一个个的面带煞气,手里拎着鲜血淋漓的武器,竟是江湖中人,胜了贺兰王府的人,杀到了夕岁花殿中来了。

    众人见盘膝坐在花树下的凤漓,一身玄衣,俊逸的侧脸溶溶渡上了一层紫色的光晕,俊美得不像话,眼拙的还以为是个女人穿了男人的衣裳,正要质问他为何独自先到夕岁花殿中时,却见殿中巨大的夕岁花树上,满树的紫色半透明的夕岁花,美得不像话。

    众人喜极而泣,将凤漓丢在一旁,奔向那满树的夕岁花,开始抢夺起来,有些人干脆直接将摘到的夕岁花往嘴里塞去,这可是对功力的提升有极大作用的夕岁花呀,谁还会拼了命上山,只是为了炼制一枚寒毒的解药?自然更多的人是为了夕岁花能增强功力而来的。

    凤漓刚刚已快要找到那朵真正的夕岁花了,却被这一群人冲了进来,扰乱了一切,他又不得不重新找了。不好发作,时不我待,他只得尽量凝神下来,重新开始用心去感知。

    却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在殿中响起,那些贪婪直接抓了夕岁花往嘴里塞的人,中了夕岁花的毒,统统倒在地上,血肉开始模糊化作一滩黑水。

    其余没有被毒死的人见到死在殿中人的惨象,又见凤漓一直端坐在殿中,浑身散发着自紫色的光,那样子看起来是在是有些雌雄莫辨,妖孽得不像样,都以为这夕岁花是他做了手脚,众人手中的武器,统统指向了殿中的凤漓,将凤漓团团围住。呆叨厅号。

    凤漓依旧闭目探寻真正的夕岁花所在,分散不了精力去顾其他。

    有人吼道:“这人一定是妖怪,以一树剧毒的假花骗大家上山,也不知道有何居心,大家要是不想都死在这山上,就一齐上,将他剁成肉酱。”

    “是啊,这人一定是妖怪,杀了他!”

    “杀了他!”

    “咱们这里不是有道士么?既然是妖,为何不用要道士用符咒收了他的丹元,或许能够有用。”

    “贫道且试一试。”

    话毕,一个老道士持了桃木剑口念符咒刺向凤漓的后背。

    ☆、116夕岁花开

    “住手!”

    钩吻拖着傷了的腿冲进殿中来,手中金弓弯起来,一次性搭了九支箭矢在弓上。

    见凤漓被团团围住。忙越过众人头顶,跳到凤漓身边,手中金弓对向包围着凤漓的众人:“谁敢妄动,雕爷我的金弓可不認人!”

    人群里有人哄笑,“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你——”话音未落,那人已被一箭封喉,当场射死在地。

    钩吻冷冷喝道:“雕爺我的箭可没长眼睛,谁还想上来试试。尽管放马过来!”

    有人不信邪,偏偏要拿了刀剑向钩吻鳳漓两人砍来,“他就一把弓,我们这么多人,他忙不过来,大家一起上!”

    被那人一鼓动,原本早就起了杀心的众人,已不受控制,疯了一般持了兵器往钩吻和凤漓砍去。

    钩吻一次连射九箭,杀伤力实在是够足的。但是无奈人多,还是没顶住,手臂处挨了好几刀,有的甚至已见骨。

    凤漓也沒好到哪里去,右肩被刺了一劍,一剑从后背直贯穿到前胸。

    凤漓抬手折断了那柄插入他右肩的剑,顿时飞跃了出去,直奔夕岁花树的花顶,落下时,手中已握有一朵紫色的夕岁花。

    他将夕岁花扔入丹炉之中,冷声道:“钩吻去守着丹炉。”

    “是!”钩吻拖了伤重的腿行至丹炉前,拿了弓箭随时准备再战一场。

    凤漓抬手,众人眼中一惊,不知何时此人手中多了一柄玄铁重剑。

    那剑看起来寒光阵阵。习武之人对杀气实在是敏感得紧,他们隐隐都能触到那玄铁重剑突出的浓浓杀气。

    凤漓寒眸扫了一眼殿中的人,声音冰冷刺骨:“刚刚尔等冒犯的言语,本人就不计较了。诸位也看到了,这一树的夕岁花,都有剧毒,你们若是不怕毒,随便去采摘便是,本人并不阻拦,只是有一笔帐需算上一算,刚刚谁砍过本人的属下,请自断一臂呈上来。免得我亲自动手时没有轻重。”

    “你行不行啊,别说大话了——啊——”只见刚刚那个说话的人。胳膊已飞了出去。众人都没看清凤漓如何动手,便已卸人一臂,这功夫,实在是无法形容了,登峰造极的武陵盟主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如何?”凤漓冷扫了一眼众人,“现在滚还来得及,一定要我动手的话,随时奉陪。正好今夜我也有些闲暇。”

    “不,不敢,不敢了!”

    “大侠饶命!”

    “谢大侠不杀之恩!”

    ……

    一殿的人瞬间作鸟兽散。

    凤漓这才移步到丹炉前,见丹药正好炼成,便拾起装入瓷瓶中,让钩吻收了丹炉,扶着钩吻往后山悬崖边撤去。

    待二人赶到悬崖边时,天雷正等候在那里。

    “爷,你受伤了?”见凤漓右肩鲜血染湿了玄色衣裳,天雷忙跑过来查看,又见钩吻重伤得连路也走不了,便先将钩吻负在背上。

    “崖下可准备好了?”凤漓问。

    “爷,准备好了。走吧!”

    崖边有两条长藤坠到崖底。凤漓扯了一根,往下滑去。

    天雷背着钩吻,扯了另一根滑了下去。

    及至触了地,便有几人的马在等着。

    众人跃上马背正要撤退,却见崖顶红光一片,有人嚷嚷着:“他们在崖底,快,追!”

    凤漓顺利催开了夕岁花,炼好了解药,心情大好,对天雷一笑,“走吧,他们能追上,就真是见鬼了!”

    天雷笑道:“爷,这一计划爷筹划了这般细致,贺兰王府的人到现在怕是还没摸找头脑,究竟是谁盗走了夕岁花。”

    “让他们猜去。”说罢,凤漓已策了马疾驰而去。天雷等人忙跟了上去。呆大何血。

    凤漓带着众人回到客栈时,却见房中已无人。

    无论是阿曛的房间,还是木槿的房间,一个人也没有。

    就连京墨白薇等人都不知去向。

    “爷,出了什么事?”见状,天雷心惊。京墨这小子带了众人去了哪里?说好的天明时他们会回来,若没回来的话,就由京墨领着阿曛和木槿出城的,如今他们赶在天明之前到的客栈,却没见到人,不知道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

    “先搜一搜各房中,看看可留有蛛丝马迹。”凤漓脸黑得厉害,但遇事依旧沉稳。

    凤漓正绕着房间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却见一个黑乎乎的煤球从床底下滚了出来,见到凤漓,一双圆眼睛眨巴眨巴着掉泪。

    凤漓支走天雷等一道陪他在房中寻找痕迹的人,待人走远,才对那黑煤球道:“你个贪生怕死的,自己伪装起来躲过一劫,睁眼看着别人将小七掳走,小七这次没事便罢,若是有什么不测,你就一辈子顶着这一身黑毛吧!”

    香雪抖了抖身子,那身上的碳粉掉了一地,才稍稍显出她雪白的皮毛来。

    听凤漓这般讲,忙道:“帝君,来人实在是太强大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我只得在煤堆了滚了几滚,敛了气息,才不被发现,是为了留下来将发生的情况告诉帝君啊,不然帝君怎么知道去哪里救小七?”

    “来人是谁?”凤漓脸沉了又沉。自己在贺兰山登云封顶动用真气催开夕岁花,总会有人能够探知他的真气,认出他来的,只是这人是敌是友他尚未得知。

    却听香雪道:“是玄女。她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将小七和木槿等人带走了,去了附近的昆山。”

    “是她?”凤漓脸色冷得厉害,吓得香雪直抖。

    却听凤漓又道:“你跟我走一趟昆山。钩吻天雷等人不能跟过去。”

    说罢,推门出去,交代一番钩吻天雷领了人直接去找骠骑将军简晞汇合,自己则骑了马带着香雪往凉州北面的昆山而去。

    待按照香雪的指引寻到玄女在昆山的府邸时,天早已亮透。

    在院门前顿了顿,凤漓才敲了敲院门。

    开门的正是玄女。

    一身云锦缎面袄裙的玄女,敛了她那一身仙气,打扮得跟人间未出嫁的姑娘一样,除了一双凤目有些凌厉,看起来就是个娴婌大方的大家闺秀。

    “表哥,你总算是来了。”玄女浅笑盈盈,朝凤漓福了福,“两位表嫂在屋里哩,正等着表哥一道用早膳呢。”

    ☆、117玄女

    凤漓见到這样打扮的玄女,不由得眉头微皱,掉头对坐在阿蒙头上死死抓着阿蒙的鬃毛的香雪道:“你先进去。”

    凤漓从凉州城内骑了阿蒙赶到昆山只用了一个时辰。阿蒙奔起来就跟飞一样,香雪坐在阿蒙头上好几次差点被甩了出去,除了死死抓着阿蒙的鬃毛,实在是無计可施,此时听帝君大人下了赦令,她还不赶紧溜啊。

    也不管玄女在见到她时脸色如何怪异,忙從阿蒙头上跳了下来,从门缝里钻进了院子里,去找阿曛去了。

    玄女笑嘻嘻走近凤漓的身边。“帝君支走那个毛团,是有什么话单独跟本公主讲吗?”

    玄女是西王母的幺女,昆侖境上的九公主,自幼在天界长大,跟凤漓有过几面之缘。

    “你刚才的称呼是怎么回事?”凤漓问。

    “哦,帝君说的是本公主刚刚称呼帝君为表哥一事啊?”玄女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帝君,難道我直接跟小七讲,我是九天玄女,你是帝君,她是魔界七公主。还有那封疆在雁洲的凤泫是魔界的魔君离殇,咱们几個于几千年前一同在天界生活过?对了,刚刚进去的毛团,也对当年之事知道一二的。”

    玄女边说边拿眼去瞧凤漓。只见他脸色很冷,便笑道:“帝君。我看小七魂魄不全,应该是对那些陈年旧事不记得了的,我自然不会拆了帝君的台,告诉小七这些旧事。只是我拿什么身份面对如今的小七,你的皇后阿曛姑娘?”呆刚余技。

    见凤漓一直沉默不语,玄女又自顾自说道:“所以,帝君。我昨夜去客栈接小七她们过这边来的时候,跟小七说,我是你的表妹,你在人间这个身份的母后的娘家侄女,姓苏名雪樱。小七信我真是苏雪樱,才会答应跟了我来这昆山的。不然,帝君,你赶回客栈的时候,看到的可只是小七的尸体了。”

    凤漓闻言,眉头拧得更紧,“昨夜有什么人到过客栈附近?”

    “是呀。”玄女笑道:“帝君心里果然只有小七一人,都不问问我为何此时出现在此地?”

    凤漓道:“你不是一直居无定所的么?谁知你到人间来有什么事?”

    玄女听凤漓这般不在意自己,便有些生气,“帝君果然冷情。我还不是为了去寻你?这些年帝君将天界的事丢在一旁不管,四处漂泊,天界如今一团糟,帝君就打算这般继续丢着不闻不问么?”

    “这是我的事,无须你来替本君操心。”凤漓扫了一眼脸色有些不好的玄女,缓和了语气,“别拐来拐去的,捡重点的说来,你为何昨夜出现在我居住的客栈,又如何得知小七有危险,想要小七命的人是谁?”

    玄女见凤漓没心情跟她探讨旧情,这才正儿八经道:“你、阿殇都先后离开天界,我觉得在天界呆着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就回了昆仑境。没想到回昆仑境后不久,我母后就要将我许人,我才不要,偷跑了出来,又打听到你们两个都在凡间,便到凡间来转转,看能不能撞到你们两个,没想到到前夜到凉州附近的山林时,正好见到你施了琉璃如意境将小七护在雪地上,便跟着你和小七到了凉州城里啰,你一心栓在小七身上,怎么会感知到我的气息?我昨夜本想到客栈找你,却没想在客栈附近正好瞧见了贺兰山兽王童虎带了人悄悄围了客栈。那童虎也是跟我一般,看见了你在雪地祭出了琉璃如意境,才一路跟到凉州城中的,他们趁你离开之后下手,不是想要抓了小七胁迫于你,便是想要小七身上的东西。我既然看见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就自作主张将小七等人带到了这里。帝君放心,这座宅子正是凉州苏氏的。”

    “如此。”凤漓冷着的脸缓和了一些。

    玄女笑道:“我看小七的肉体伤得厉害,不知道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不过假以时日,我倒是能够医好她的一双腿,帝君,不若留我在身边,给小七疗伤也是好的。”

    “她的伤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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