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漓正在前往凉州的銮駕上。随行的是简晞领军的浩浩汤汤几万木兰卫骑兵。

    凤漓端在銮驾之内,两侧分坐了骠骑将军简晞、钩吻、重楼和天雷四人,正商议入凉州之後的对应之策。却突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情不自禁拿手捂了胸口,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豆大的汗水沿着额头滚落。

    四人見状,顿时受惊,忙问:“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凤漓闭目,看得出在强忍着极大的痛苦,良久。凤漓才睁开眼,苍白的臉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语气有些乏力,“按刚才商定的对策,简晞一万兵马护著銮驾从南门入城,天雷领一万兵守北门,其余兵力由钩吻负责调配,化了妆潜入城中,还是重楼扮了朕的模样坐在銮驾裏进城,到贺兰王府再看见机行事,时机一到便发信号弹通知钩吻,待信号弹一响想,钩吻即刻带兵攻入贺兰王府,与重楼汇合。朕先行一步。”

    说罢。撩了车帘。以手置唇边吹哨唤来他的坐骑阿蒙。

    众人刚缓过神来,却见凤漓一人一马已疾驰而去。

    “出了什么事?”简晞见状,摸不着头绪。

    钩吻天雷重楼等人却早已见惯不掼,圣上这般匆忙,莫不又是那位主子出了什么差池?

    只是三人有一点不明,就是圣上是如何感知到那位主子出事的?

    凤漓赶到梅林的时候,果然不见人,只看见一架琴孤零零立在那里。雪地上又两行脚印,从梅林深处一路延伸至琴架前便停了下来,再从琴架开始又延伸道梅林深处。

    “帝君。下午小七练琴的时候。我正好在屋里打盹,想着她日日在这边练琴都没事,今儿个一时犯困,偷懒了,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小七就不见了。呜呜~”香雪一边抹泪,一边哭诉。她真是后悔至极,自己怎么就一时犯困了呢?不过日日在这冰天雪地的梅林里陪小七练琴,小七内力运行得厉害,自然是不冷的,她就不同,每次都冻得哆嗦。这才起了偷懒的心思。

    凤漓脸冷得厉害,被香雪哭得心烦意乱,又不能责怪香雪,只得淡淡道:“别哭了。”

    香雪赶紧捂了嘴巴,不敢再出声。

    见凤漓这般着急,一旁的玄女心里真不是滋味,弯腰将蹲在地上的香雪捧起,藏入怀里,对凤漓道:“如果帝君要怪,只能怪我中午多饮了几杯,不小心睡过去了,我有个毛病,睡着之后,布属在整个院子以外的结界就会松散出现漏洞,这掳走小七的人,怕是正好钻了漏洞进来的。”

    凤漓听玄女这般讲,也知自己关心则乱,脸色可能实在有些难看,便道:“先找人。”

    正要沿着雪地脚印寻去,却瞥见琴下露出一根极细的线,他很熟悉那根线,是阿曛用来系住梵天印挂在脖子上的。

    动手掀开琴,果然便见那块梵天印静静躺在琴身之下,上面还有沾有一丝血迹。

    难怪他刚刚在銮驾里时心口痛得这般厉害,原来是阿曛的血沾到了这枚印上,而印一旦脱离阿曛的身体,他才会反应这般强烈。呆女记划。

    不及多想,将印收起,沿着雪地的脚印往前寻去。

    玄女抱了香雪赶紧跟了上去。

    却说阿曛被童虎和贺兰雪捆了装入布袋子里带回贺兰王府之后,被直接扔到了贺兰王府的冰窖里。

    童虎因假扮贺兰王,白日里许多政务要处理,将阿曛扔下冰窖便匆匆离去,他想着等夜里再好好将这么白嫩美貌的小娘子拎回房间好好享用一番。

    阿曛整个人被捆成了个粽子,嘴巴里塞着布团,被童虎重重掼在地上后,便曲着身子躺着,动弹不得。

    整个冰窖里除了寒冰,便只有她一个活物,无论她喉间发出多大的声响,也只能在冰窖里回荡,没人听得到。

    阿曛心底很是害怕就这般被冻死在这冰窖里,再说她一路被装在袋子里背着走,根本就不知道如今所处的地方是哪里,身下又是整个冰块,寒冷透骨,冻得阿曛牙齿都开始打架。

    曲着身子躺了一会,发现身子的温度一点一点流逝,整个身体开始冰冷起来,阿曛开始着急,若就这么呆下去,怕是不下一个时辰,自己已冻成了冰块了,别说等人来救了,就算人来了,见到的也只有一具尸体。

    她如此这般想,便费力许多力气让自己坐了起来。那捆住她的绳子也怪,她越是挣扎捆得越紧,勒得她痛得要死去。

    好不容易做好,阿曛开始闭眼,调息体内的气息,想着自己平时在雪地里练习弹奏瑶台月时,是不冷的,不但不冷,身子还隐隐发热出汗。可见她体内的那股内力是属火的。

    想清楚了这一层,阿曛便按照平日里练琴的方法,在心里默默背诵凤漓教授的内力调整的口诀,将内力调息到最佳状态,开始引导内力缓缓流向指尖。面前没琴,但她心里有琴,在心里一遍一遍演练着瑶台月,指尖并没停下来,指法力道,也跟在真琴上抚过一般,甚至比之前用的力道更甚,因为是对着空处弹,并没真的弦在手下,不用担心力道太大将琴弦震断。

    没想到一曲之后,浑身竟真的暖了起来,那体内的气息也平和许多,丹田处似有永不竭的力量,可惜她功力太浅,只能利用其中的一点点,似乎不足千分之一。

    如此往复,默念口诀,心中练琴,时间过得倒是很快,转眼过去了两个时辰,她不但没有被冻死,还浑身冒着丝丝的热汗。只是那一双腿,因没怎么动,被冻得有些僵硬了。

    阿曛有些担忧,一双腿好不容易有些知觉了,可不能就这么冻僵了,要是冻坏了,怕是要截肢的。

    阿曛想到能将真气注入指尖,融入琴音之中,自己为何不能试着将真气引导流入双腿,再引导到脚趾头上,若是脚趾头也能如手指一般,按照瑶台月的琴谱,弹奏几遍,说不定这双腿也能热乎起来。

    想通这一层,阿曛便开始慢慢引导真气流向双腿。开始双腿遇到真气,就如刀割一般的剧烈疼痛,阿曛强忍着,不急不躁,将真气缓缓引向十个脚趾头处,当自腿根到脚趾头这一条经脉被阿曛打通时,阿曛只觉得双腿传来一阵极为剧烈的疼痛,痛得她眼泪哗的就流了出来,但痛过之后,双腿竟暖暖的,舒畅得很,也似乎蓄满了力量,不似之前连走路都不行。

    阿曛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算是太好了,竟将一双腿给治好了,没想到人遇到险处,多用点脑子,竟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

    ☆、128突破四重境

    夜色如水。

    贺兰雪讓红菱引走冰窖外面守着的士兵,自己则趁机溜入了冰窖之中。

    举了火把一步一探下到冰窖最底层的嗜时候,贺兰雪望见冰地上盘腿坐着的阿曛。只见阿曛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僵硬,像被动成了冰雕一般,浑身上下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贺兰雪心中一陣狂喜,但又突然生出一整失落,觉得这人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了,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折磨她一番,就冻死了,这人也太经不住折磨了。呆共杂技。

    她将火把拿了凑近阿曛的脸。卻见她一张脸如冰一般雪白,连那皮肤下的极细的血管都隐隐能看得见,双目紧闭,睫毛上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唇白如纸,整张臉就像是用冰雕成的一般。

    贺兰雪不由得感叹,这女人确实生得好看,也难怪无论是在楚王府還是在皇宫之中,凤漓的目光就从没离开过这个女人,也从没在别的女人身上停留过,究其原因,怕还是这女人太美了的缘故。

    越是這般,她越恨这张脸,若没有这张绝美的脸。凤漓是不是也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就不至于走出那不堪的一步,也就不至于沦落到如今给童虎当姬妾。

    她知道童虎杀了她的祖父,却还要夜夜在童虎身下承欢,不就是因为童虎有能力,可以帮助她复仇么?

    不过如今这女人死在地窖之中,虽不是她亲手所杀,但也是死在她贺兰王府,这仇也算报了一半,这般想,心情便更加好了。只觉得这女人死后还这般娇艳。实在是让她讨厌得紧。便从袖中摸出了匕首,朝阿曛脸上划去。

    贺兰雪冷笑,“简曛,你就算死,我也要你死得面目全非,不能带着这般妖冶的容颜去投胎。”

    随着一阵狂笑,贺兰雪手中那寒光四射的匕首狠狠刺向阿曛的脸——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匕首离阿曛的脸几乎只有毫发距离的时候,阿曛那紧闭的眼,突然猛的睁开,满带煞气,凌厉冷酷,狠狠盯着眼前的人。

    贺兰雪被那一双眼瞪得浑身一阵冷颤,从未见过这般冰冷的眼神,也从未见过这般满带杀气的眼神,她……她不是死了的么?

    可更让贺兰雪奇怪的是,她手中的匕首,锋利得可以断铁裂石的寒铁匕首,此时竟似刺在了极为刚硬的金刚石上,那匕首的刀剑,竟被某种反弹之力折弯了。

    “你……你没死?”贺兰雪颤抖着,说话结结巴巴。

    阿曛一动不动,只是睁了眼狠狠盯着贺兰雪,说不了话,开不了口,更还不了手。

    她被扔入这冰窖中之后,一直靠调息体内内力凭空弹奏瑶台月来抵抗寒冷,没想到弹了几个时辰之后,她却临近了突破第四重境的关隘之中。

    这前面三重境突破起来很容易,她没受什么痛苦,没有经历更多麻烦,轻轻松松便突破了,没想到第四重境突破起来,却如此艰难,她浑身动弹不得不说,体内的那股狂热的内力,竟似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般,她寻不到热量的来源,身体越来越冷,她浑身上下逐渐冰冻起来,甚至连呼吸心跳,都变得极为缓慢。

    刚刚贺兰雪下到冰窖中时,她就感觉到了,只是自己冻得一动不能动,躲不过,心里正着急得很,却没想到贺兰雪竟以为她死了,连她的尸身也不打算放过,竟想拿匕首将她的脸画烂,其心恶毒至厮,真是不可小觑。

    阿曛此时心里甚是着急,她如今除了能睁开眼狠狠盯着贺兰雪,其实身体其她的部分根本就动弹不得,若贺兰雪要杀她,易如反掌。自己唯一能做的,是在气势上将贺兰雪吓倒,所以眼神凌厉冷酷霸道凶残便是她如今能拿来对付贺兰雪的唯一武器。

    果然,贺兰雪被她的眼神吓住,又看到手中的寒铁匕首竟如刺在了金刚石上一般,便心底里对阿曛生出了恐惧之意。

    见阿曛不说话,贺兰雪心道,莫不是简曛冻得动不了,才这般只拿眼睛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动。若是正常的话,简曛怕是早已开口骂她,或者是往旁边滚去了,想到这里,贺兰雪绕着简曛的身体走了几圈,越看越举得刚刚简曛瞪自己的那一眼,实在是虚张声势。

    于是冷笑道:“简曛,你这种人真是有意思,死就死透彻一点,还想着死了之后再吓人,你以为我会惧你么?拿命来罢!”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匕首已刺向阿曛的背心——

    “啊——”

    却听冰窖里一阵凄厉的叫喊声响起,便见贺兰雪整个儿被撞飞起来,重重砸向冰窖的墙壁,再顺着墙壁坠落到墙根,身子倚在墙上,唇角流出两道鲜血。

    贺兰雪脸色极为痛苦,拿手擦掉唇角血渍,手捂着胸口,那里剧烈的痛,她今日已两次被阿曛弹飞重重撞在物体上,受了极重的内伤,她本来就不是练武之人,这几日整日里跟童虎耗在一起,童虎教了她一些入门的招式,传了些初等的内力给她,她以为自己已经有些功底,很是了不起,这才敢一次又一次向阿曛出手。却没想每次出手,受伤的总是自己。

    她恨恨拿了怨恨的眼去瞧阿曛,却见阿曛浑身上下竟隐隐的发出一阵蓝色的光芒来,而阿曛整个身子似变得有些透明一般,她就如那如黑墨一般的天空中悬着的一轮明月,周围那淡淡的蓝色光芒,就是那明月的辉芒,如此静谧的冰窖中,这样子的阿曛,是极美的,连贺兰雪不由得心中生出了死意,自己再怎么争,再怎么美,能争得过这样美的人?

    想到此,她冷笑一声,狠狠擦了一下嘴角,挣扎着起来,拎了匕首,用尽全身力量往阿曛身上刺去——

    与其留这么美的人在世上,不若玉石俱焚,她既然受了重伤,简曛也别想活成!

    就在她的匕首离阿曛在咫尺之间时,却被阿曛的两指夹住。

    “何必一定要送死?”

    阿曛缓缓睁开一双冰冷清眸,冷冷开口。

    ☆、129玉娿

    贺兰雪手中匕首被奪走,无比颓废跌坐在地上,望着阿曛。心生绝望,想自己这一世就这么丧命了。

    不过却又心生不甘,冷笑道:“你何时练了这么邪门的功夫?难道你不是人?”

    阿曛冷目瞧着跌坐在自己面前的人,道:“我是不是人,你管不着。不过,好心提醒你,你身边的那个叫做童虎的男人,你最好小心一点,他可能还真的不是人。”

    “胡說八道!”贺兰雪不信。童虎虽然野心大,嗜血冷酷,但那样子哪里救不是人了?

    “信不信由你。”

    阿曛浑身上下还被捆着,她依旧动弹不得,那绳子不是一般的绳索,若是一般的繩索,她刚刚弹走贺兰雪的力道,完全可以将一般的绳索震断。

    童虎若是一般的人,不会有这种绳索。况且先前在梅林中,童虎突然祭出的金钟罩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賀兰雪挣扎着起来,拾起落在地上的匕首,绕过阿曛的身子,往冰窖外走去。她本想来杀簡曛,却没想到自己伤成了这般重。

    简曛过于强大。她不是对手。若还不趁她被捆成粽子动弹不得时杀了她,怕是以后更没有机會,但如今看来,简曛被捆成了粽子自已也没能杀了她。

    却听阿曛道:“贺兰雪,你做出淫乱后宫之事,皇上不但没赐死你,反而赐你与你的奸夫一纸婚书,赐你通州宅院,赐你那奸夫正二品通州刺史,赐你这淫妇二品诰命夫人。甚至以义妹长乐公主名义。赐你十里红妆的嫁妆,将你风风光光从皇宫中嫁到通州去。皇上对你,面子里子都顾全了,你却不知感恩,不知好歹,不好好呆在你的通州,逃回凉州肇事不说,还带了童虎将我掳至此地,你这种女人,死十遍也是不足惜的。”

    贺兰雪听了阿曛这番话,转过身来,笑得凄厉,“你说得好听,他是给的很全,可是我要的是这些么?”

    “那你要什么?”阿曛冷冷盯着贺兰雪,道:“趁早死了那份心思,否则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不会杀我的,哈哈哈~”贺兰雪大笑起来,“你若是敢杀我,早就杀了,怎么会好心放我走?”

    “我不是不敢杀你,而是你如今依旧顶着皇上义妹长乐公主的名号,若哪天皇上将这名号收回,我也不会再心慈。”

    阿曛说完,闭上双目,不再理贺兰雪。

    她不想再看这张让她极为讨厌的脸。

    两人正僵持着,却听冰窖入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贺兰雪脸色一变,正要寻一个地方躲起来,却已来不及。

    童虎大步迈了进来,见到贺兰雪,脸色一冷,冲到贺兰雪面前抬手就是几巴掌,“臭女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见贺兰雪手中握着匕首,冷声道:“你想来杀掉她?”

    贺兰雪捂着受痛的脸,眼中蓄着的泪汹涌而下,她没想到童虎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先打了她几巴掌再说。

    正要辩解自己为何来冰窖之中,却见童虎抬腿朝她肚子上狠狠一踹,将她踹飞出去,撞到墙壁之上,小腹顿时剧烈痛了起来。却听童虎冷酷的声音在冰窖中响起,“不知轻重的女人,竟想破坏爷的好事,活得不耐烦了吗?滚!”

    说罢,童虎已走向阿曛,手中多了一个布袋子,往阿曛身上一扔,便将阿曛整个人包裹起来。呆共坑才。

    童虎看也不看一眼窝在墙角捂着腹部的贺兰雪,扛起布袋子就往冰窖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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