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逊问:“您孩子不在家啊?”

    “不在,她是老师,在镇上教书。”

    “已经开学了?”

    “还有几天就开学了,老师要求提前回去。”

    李医生插嘴:“我们家孩子是大学生,前几年毕业了不肯留在大城市,一定要回家里教书。”

    蒋逊捡好听的:“您家孩子了不起,现在有这种想法还能做到的年轻人不多了。”

    李医生笑着说:“赚不了多少钱,但是这样也算回报社会,我们只好随她去!”

    吃完了早饭,派出所还没来人,家里的火炉坏了,李大娘搬了个脸盆给他们烧火取暖,房子里空气流通不佳,蒋逊咳了几声。

    贺川闭眼躺了会儿,听见她咳嗽,睁眼望过去,问:“想不想晒太阳?”

    蒋逊往外面望了眼,已近中午,太阳高悬,无风,是个晒太阳的好天气。

    蒋逊问:“你再睡会儿?”

    贺川下了床,说:“走。”

    李医生在给人看病,大娘给他打下手,院子里没人,只有两只老母鸡跑来跑去。熬药的炉子边有张小凳子,贺川扯了过来,让蒋逊坐在太阳底下,他坐在门槛前面,刚好也能晒到太阳。

    贺川从脚边捡了两颗石子,朝老母鸡扔过去,没砸到,老母鸡“咯咯”叫着躲远了。

    蒋逊说:“无聊啊?”

    “还行。”

    “几点了?”

    贺川看了看太阳:“不到12点。”

    太阳光一圈一圈晕开,看的人眼花,蒋逊眯眼看了会儿,收回视线,双眼全是小黑点。她问:“你往徐泾松手上刺了一刀,到时候怎么说?”

    “有必要说这个?”贺川说。“等抓到他再说。”

    蒋逊想了想:“手心穿了个洞,肉能长出来吗?”

    “担心他?”

    蒋逊白眼:“我有病?”

    贺川笑了笑:“那刀呢?”

    蒋逊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他:“嗯。”

    贺川没接:“放你那儿。”

    蒋逊把刀打开,刀刃已开封,血迹未干,还有一股腥味,9cm的刀,一刀刺穿徐泾松的手心,下的力需要多狠?她往草地上扎了一刀,刀头才没进泥里几分。

    蒋逊说:“这刀给我吧。”

    贺川干脆:“嗯。”

    蒋逊把刀收回去:“你的背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贺川说,“帮我看看。”

    蒋逊让他转个身,贺川照她的话,转了过去,拿背对着她,又看到了那两只瞎跑的老母鸡。蒋逊把衣服往下一拉,从领口望下去,看得并不全,但黑青色的淤青很显眼。

    贺川问:“怎么样?”

    蒋逊如实说:“四个色都有了。”

    “哪四个?”

    “绿色紫色黑色红色。”

    贺川笑着:“成颜料盒了?”

    蒋逊想了想:“差不多。”

    她的指头碰到了他的脖子,冰冰凉凉没点热气,贺川转回来,问她:“还冷?”

    “当然冷。”蒋逊说,“鼻涕都快出来了。”

    贺川又笑,说:“过来。”

    “嗯?”

    贺川拍拍腿:“到这儿来。”

    蒋逊笑道:“人体取暖啊?”

    “啊。”

    蒋逊站了起来,大大方方往贺川腿上一坐。侧坐,半靠着他的胸,腿懒散的伸长搁着地,鞋尖还一晃一晃。

    她搂着他的腰,贺川却把她推开了,蒋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贺川把大衣打开,敞开了,将她包在里面,她瘦,他壮,包在里面刚刚好。他的体温没有任何阻隔地传递给了她。

    贺川问:“还冷不冷?”

    蒋逊把冷冰冰的手搭在他的胸口,说:“暖和。”顿了顿,“别人出来要是看见了,会怎么想?”

    “你还在乎别人的想法?”

    “在乎啊。”蒋逊理所当然,“人活着,怎么可能不在乎别人的想法?那些说不在乎的都是假的,虚伪。”

    “你虚伪过么?”

    “嗯。”蒋逊还是理所当然,“做人要是没一点儿虚伪,那还是人么?”

    贺川笑了,把大衣提了提,半遮着蒋逊的脸:“就这么捂着,别人也看不见你的脸。”

    “那挺好。”蒋逊舒舒服服靠在他的胸口,轻声说,“你真暖和。”

    贺川低声:“冷了跟我说,我热。”

    蒋逊想起明霞山上下雪那天,他穿着睡袍,蹲在地上跟她说他热,同样两个字,她忘了那时自己是怎么想的,现在的,她却清清楚楚,以后也不会忘。

    蒋逊回话:“嗯。”

    院子里有人进出了,来看病的,看完病的,忍不住朝门槛边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看了又看,一个村民瘸着脚进屋,忍不住跟李医生说:“外面两个什么人啊,大白天搂搂抱抱,男的里面好像还没穿衣服,像什么样!”

    李医生往窗户外望了眼,笑道:“轻点声,别影响他们!”

    蒋逊在贺川怀里睡了一觉,她一夜未眠,这次睡得很沉,被杂声吵醒了,头痛得厉害。

    耳边有人轻声问:“醒了?”

    “醒了?她醒了,现在咱们可以走了吧?”

    蒋逊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一扭头,就看到两张背光的脸挂在天上。

    “蒋逊,快起来啊,别睡了!”阿崇兴奋地喊。

    蒋逊登时清醒,身子没什么力气,她没动弹:“你怎么在这里?”

    “找你们来的啊,警察还在外面等着呢,差点就以为你们回不来了!”

    “乌鸦嘴。”

    阿崇眼睛红红的:“幸好你们跟派出所联络上了。”

    王潇站在阿崇身边,说:“这次幸好有蒋姐姐和贺先生,要不然我就死定了,都是你,我被你连累的,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们干吗要抓我!”

    阿崇敷衍:“怪我怪我!”

    贺川摸了下蒋逊的头发:“醒了就起吧,回河昌要好几个小时。”

    蒋逊点点头,想起身,腿软趴趴的没力气,贺川干脆把她抱了起来,大衣松开了,露了一片健硕的胸膛,阿崇看得眼睛发直。

    贺川瞟他:“有没有多余的衣服?”

    阿崇回神:“你们的外套我带来了,在警车里!”

    贺川跟阿崇拿了钱,付了医药费,李医生不断叮嘱他们两个要去看医生,贺川和蒋逊都应下了,这才上了警车。

    外面来了两部警车,一部车的人处理那辆皮卡,贺川几人跟着另一辆警车先走,路上警方询问口供,贺川把这两天的事情全都交代了,连带着上次蒋逊那车刹车出事,事件已经很明显。

    阿崇说:“徐泾松跑了,不过不用担心,这次证据确凿,一定能把他给抓回来。”

    贺川说:“附近医院可以找找。”

    “找医院?”

    “他也受了伤,一定会看医生。”

    民警立刻通知出去。

    快天黑时才回到河昌,警车先将他们送去医院,再给他们做份详细笔录,记录这两晚的情况时,民警连番打量贺川和蒋逊:“你们两个不一般啊,一个能打,一个姑娘也这么强,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拍电影呢。”

    贺川笑着:“那我还是个主角了?”

    民警说:“她还是女主角,你们挺般配。”

    蒋逊笑笑,拨了拨被药水涂得一塌糊涂的手指头,民警说他们挺般配的时候,贺川摸了下她的后脑勺。

    笔录做的差不多了,阿崇照顾完王潇,急急忙忙问贺川:“那环评报告还是被徐泾松拿走了?真是没想到,早知道徐泾松就是徐德的儿子,当初你们就该让他死在山上,还救他干什么!”

    贺川说:“你现在去砍了他也还来得及!”

    “我跟你说真的,我们忙了这两个礼拜,为了找一个王云山吃了多少苦,结果环评报告还被抢走了,太不值了!”

    “还在。”

    “真是太不值了!”阿崇越想越窝火,没听清贺川那两个字。

    蒋逊听清了:“你抢回来了?”

    贺川说:“给徐泾松看的那份是复印件,正本我已经快递出去了。”

    “快递?”阿崇诧异。

    贺川原本不放心快递,想贴身带着,但经历了那晚的事,他对此无法保证,所以昨天上午退房的时候,他找了前台。

    蒋逊说:“我怎么没看到你寄快递?”

    贺川说:“你还没下楼。顺风刚好送快递,我顺便寄了。”

    “徐泾松就看不出是复印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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