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来,看向突兀吐血的庆家考官,大声喝道:“若非你心里有鬼,为何会怕这‘上苍难欺’四个字?”
    庆家考官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法正看向秦枫,再也毫不吝惜对于这位读书种子的赞赏:“秦枫,想不到你不仅博古通今,学贯百家,诗才居然也这般不凡。现在我法正谨以法家传人以及你考场房师的身份,正式向你发出邀请,你可愿入我法家毂中!”
    法正一言既出,等于是以主考官的身份认可秦枫是这场诗文比试的胜出者。
    而且他毫不吝惜对于秦枫的青睐,甚至当场就要招揽进入法家的阵营。
    如果秦枫已经是一名上清学宫的学子,这并不算特别稀罕。
    除却最主流的儒、道两家,各家收弟子都比较随意,往往青睐之下,就会不拘一格收入囊中。
    但奇就奇在,秦枫还不是一名上清学宫的学子,甚至说连作为学子的资格都还没有得到的情况下,法正就以法家传人和房师的身份不吝递出橄榄枝,这就很令人惊奇了。
    这一下,轮到法正老神在在,庆家副考官惊慌失措了。
    他犹自顽强地伸出手来,擦去嘴角的血渍,开口说道:“文光镜照过,才知鹿死谁手!”
    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与刚才法正说“还有一首诗没做出来”时的表情神态几乎一模一样。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的现世一报。
    法正看了这可恶又可怜的庆家考官一眼,信手从衣袖之中取出一枚文光镜,气定神闲地搁在桌上,淡淡说道:“那就照文光镜好了!”
    气氛一时尴尬,大有“你要战便战”的感觉。
    庆家公子一咬牙,捧起自己的作品径直走到庆家考官的文光镜面前。
    文光镜一扫,诗文之上,点点细碎光芒升起。
    文光灰转白,白再转青,最终汇聚成青光三尺,莹莹其上。
    庆家副考官如绝境逢生,面色由白转红,大声宣布道:“文光白转青,仅次于蓝、紫,是不可多得的精品,青光三尺,整整三尺啊!”
    法正也是眉头微微一皱。
    这一篇《考场敬作》立意精巧,法正也觉得文光应是在青光之列。
    只是青光三尺,实在是有一些太高了。
    要知道,很多学宫里的作诗家大才,哪怕是号称年轻一代之中四大才子的“诗才子”,也不一定每一首诗都能达到青光,更不用说青光三尺。
    法正甚至有些紧张了起来,万一,他是怕万一,秦枫之诗也是青光三尺,那该如何是好?
    如果都是青光三尺,庆家又会再出什么幺蛾子来打压这命途多舛的读书种子?
    法正看向秦枫,正要开口鼓舞什么,秦枫却已是信手拈起自己的诗文,朝着法正面前的文光镜信手一照!
    下一秒,细碎光芒从诗文之上骤然升起。
    刹那之间,文光灰转白,白转红,红转青……
    法正不禁激动地大喝一声:“甚好!”
    秦枫的诗文与庆家公子哥的诗文一样,俱是青光之作!
    也就是说,秦枫没有爆冷门,他将在庆家最有信心的诗才之上胜过这名八叉成诗的庆家公子哥!
    这注定将会是——大快人心!
    第2297章 文光化慧剑!
    庆家公子哥顿时大惊失色。
    文光青色,已注定是上乘之作,他久负诗才盛名,做出青光诗也不止一首了。
    可面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叫做“秦枫”的家伙,居然一出手就是一首青光诗,这还了得?
    他朝着法正,横加斥责道:“法正,你竟敢帮人作弊!”
    然而,事实证明,如贵公子这般直接污蔑法正为秦枫作弊,这样乱喷一气的行为已经不属于坏,而接近于蠢了。
    这等于是“碰瓷”法正的文光镜有猫腻,可是想要在文光镜上做手脚,谈何容易。
    要是真能这么轻易做手脚,那诗文比试的公平性根本就不复存在了。
    如果要为别人作弊,据说就需要提前将一卷自己写成的更高文光的诗文炼入到特制的文光镜中……
    因为两面文光镜会照出不同的文光,所以极其容易露馅。
    可这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说法。
    法正与秦枫萍水相逢,怎么可能事先为秦枫作弊,又哪里需要为秦枫作弊?
    下一秒的情况,让他无异于自打其脸,还是狠狠抽的那种。
    秦枫的诗文不仅文光红转青,而且青转蓝!
    文光青转蓝,哪怕只有一寸文光,也远超最高的九尺青光。
    何况是你庆家贵公子那只有三尺青光的诗文?
    用粗鄙一点的话来说,就这水平也需要秦枫作弊,也配?
    庆家公子看的是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蓝光,这是什么一个概念?
    青光,蓝光,紫光是文光最高的三个等级。
    青光可称为上乘之作,蓝光可称为大成之作,紫光乃是圣贤之作。
    也就是说,秦枫做出了大成之作。
    一个还没有入上清学宫,连学子都算不上的读书人,居然做出了学宫夫子级别才有可能做出来的大成之作。
    还有比这更叫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吗?
    或者说,既然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读书人都有本事可以写出文光青转蓝的大成之作了,还到上清学宫来学什么学?
    就算一心到上清学宫来求学,也没必要跟寻常读书人一样从普通学子做起吧?
    庆家公子哥现在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说之前他觉得自己遇到了秦枫算是阴沟里翻船了的话。
    现在庆家公子哥的心态已经彻底变了。
    他现在的想法大抵是——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好在庆家公子哥的心态也没有彻底崩掉,毕竟临场八叉成诗,还能写出三尺青光的诗文,足以证明他的诗才。
    即便秋闱入学的事情被做出大成诗的秦枫给搅黄了,来年春闱他必然会成为学宫最炙手可热的新人,甚至通过庆家在上清学宫的关系,提前进学宫旁听都不是问题。
    不过是好事多磨罢了。
    庆家公子哥也在心内盘算着。
    面前这个还没入学就做出大成诗的家伙,必然难逃木秀于林的下场,到时候庆家再推波助澜一番,谁能笑到最后,还真的就不好说。
    要知道,上清学宫里见贤思齐的人毕竟不多,落井下石的人也着实不少。
    庆家副考官也是心内狠狠地盘算着,一定要想尽办法,用尽手段打压这个跟庆家不对付的读书种子。
    才入学时风头一时无两,进了学宫几年之后,反而泯然众人,甚至籍籍无名的读书种子太多太多了。
    不缺他秦枫一个!
    可就在接下来的瞬间,庆家的如意算盘,碎了。
    因为秦枫的诗文之上,蓝色文光刹那化为一柄利剑,一剑斩去!
    直袭向庆家公子哥。
    “有刺客!”
    正当庆家公子哥下意识抬手格挡的刹那。
    蓝色剑光瞬间从他手掌心中一穿而过,没有见血,手掌皮肉也丝毫无损。
    下一秒,庆家公子哥手中诗文,三尺青光瞬间粉碎!
    秦枫什么都没有做,是这大成之作的文光自行化为利剑,斩去了庆家公子哥的三尺青光!
    如同神迹一般,叫人面面相觑。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庆家副考官瞬间就惊住了:“在考场之上,竟敢动用刀剑,你真是胆大包天!”
    哪里知道一人不咸不淡,冷冷说道:“刀剑?哪里有刀剑?进考场之前的检查工作,不是庆大人你负责的吗?难不成,是你的工作失职,导致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庆家副考官一时语塞,骑虎难下,面色尴尬至极。
    结果还是和事姥蔡京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庆大人,大家都不是瞎子,都亲眼看到是散发出蓝光的大成诗作自行激愤,化为只伤文气不伤人的光剑,若是您偏要指鹿为马,说是秦枫私藏刀剑进入考场,一来难以服众,二来于大人你的名声恐怕也会很不好吧!”
    法正也沉声说道:“大成诗文,乃是天地所钟,妙手偶得,往往会有各式各样的特殊效果,庆叔牙,你没见过,你不知道,不代表就没有!莫要再拿你井底之蛙的做派出来贻笑大方了!”
    被法正直呼其名的庆家副考官看向秦枫,冷冷说道:“若非你蓄意为之,好好的诗文,怎么可能会变成可以斩掉别人文光的光剑?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本官今日哪怕闹到夫子那里,也要讨一个说法!”
    秦枫不卑不亢,冷冷说道:“你既要知道,我便告诉你好了!”
    他右手两指并拢如剑,斜指向自己的诗文说道:“正是‘下民易虐,上苍难欺’,这八个字!”
    秦枫看向众人徐徐说道:“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为什么庆家的这位公子哥可以考出满分的好成绩。”
    他话锋一转说道:“但是,那又如何?欺骗我们,虐待我们这等‘下民’,一点都不困难……”
    秦枫伸出手来,指向庆家两代人,声音如洪钟,他厉声道:“苍天在上,你们难道也觉得自己能瞒混过去吗?”
    他大声质问道:“还是说,你们庆家人厉害得把自己都给骗了,觉得你们就是上清学宫的老天?”
    秦枫看向庆家公子哥说道:“诗文之所以能引来文光,能合大道,乃是因为‘诗可言志’,你分明对于比诗一事胸有成竹,却偏要在诗文之中写出小媳妇见公婆自拟的扭捏作态……”
    他声如洪钟,右手双指并拢如利剑,斜指向庆家公子哥,厉喝:“情不真,意不切,还想要打动天道,莫不是以为苍天无眼吗?”
    句句如雷霆,字字诛心。
    庆家公子哥只觉得“嗡”地一声如雷霆炸响于头顶,他失魂落魄地看着已无哪怕一寸文光的诗文,喃喃自语,却无人再能够听清。
    这显然是文心崩解,元神开裂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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