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蕊站在门口,看向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推车和人潮,一张小脸都吓傻了。

    牧辰逸着急追过去,回身看一眼苏小蕊,又折了回来,黑着脸将苏小蕊抱了起来。

    病房内,陆宁跟宫和泽也出来了,陆宁面色漠然地看向被推走的人。

    牧辰逸通红着双眸,也顾不上苏小蕊还在,直接扑向了陆宁:“你怎就那么狠!你怎么就能那么狠!”

    陆宁没有躲,冷眼看他扑近过来。

    宫和泽立刻上前,拦到了陆宁前面,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牧辰逸隔着一步远的距离,眼神如刀一般定在陆宁身上,声音含着咬牙的颤音:“以为他死了,你又能好过?”

    他还要说什么,陆宁顾及苏小蕊还在场,侧目看向宫和泽:“师兄,你帮我带下小蕊吧。”

    在她再看向苏小蕊的时候,小孩的眼神带上了一层敌意,抱紧了牧辰逸的脖子,不愿意下来。

    陆宁感觉,心里刺痛了一下,面色仍是浅淡:“好,那就在这说吧。”

    牧辰逸紧盯着她,抱紧苏小蕊的手死死攥紧:“他已经没有呼吸了,没呼吸了!

    呼吸停止三分钟,大脑会出现不可逆死亡,停止六分钟,人就彻底死了!你怎么就那么狠,怎么就那么狠!”

    “所以,死了吗?”陆宁身体后倚着墙面,淡笑看向他。

    既然送去抢救了,就可能还没死吧?

    牧辰逸绷紧的下颌狠狠打颤:“他还你的还不够吗?当日你捅他心脏一刀,他差点没命,宋知舟拿手术刀伤他,他差点死。

    再是那次你被绑架,他拼了命救你,加上这一次,他还了你多少条命了?陆宁,你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有良心吗?!”

    “救我?”陆宁轻声嗤笑:“牧医生说的真是感人,是我让他救的吗?如果可以,我宁愿死,也绝不稀罕他救。”

    “你,你……”牧辰逸气到面色狰狞。

    直到苏小蕊害怕地看着他,轻声开口:“牧叔叔,我想去看看薄叔叔。”

    牧辰逸一只手抱紧了苏小蕊,另一只手闷声砸了下墙面,眸底含着血色离开了这里。

    直到他们消失在了走廊尽头,陆宁面色刹那间垮了下去。

    她身体踉跄了一下,顺着后背的门,瘫坐到地上,呼吸粗重。

    她用力捂住耳朵,想不去听自己失常的呼吸声,可越是这样,急促的呼吸声越是清晰。

    宫和泽蹲身到她面前,伸手想要扶她:“先进去。”

    “我没事,我自己可以。”陆宁将他的手推开来,竭力撑住墙面,再站起来回病房。

    她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的,不应该这样。

    如果薄斯年死了,她顶多也不过是被判一死,没什么大不了了。

    至于薄斯年的死活,更不应该让她有情绪波动。

    是他毁了陆家,毁了她,毁了宋知舟,他死有余辜。

    对,他死有余辜,陆宁一遍遍安慰自己。

    可她身体在打颤,这种潜意识里的不安,让她没有办法去控制。

    宫和泽坐在她面前,良久地沉默看向她,终于沉声开口:“怎么回事,你对他做了什么?”

    陆宁抬头看他,唇瓣动了动,又没出声了。

    宫和泽眸色更沉:“你恨他,想让他死?”

    “对。”这一次,她点头,眸光冷然。

    宫和泽声音里染上了愠怒,“想过后果吗,他要出事你逃不了干系……”

    陆宁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师兄,我想一个人待会,你可以出去一下吗?”

    宫和泽眉心紧促,凝视了她几眼,终于起身:“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陆宁没应声,等他出去关上了病房门。

    她看向窗外树枝上繁茂的绿叶,在晚春的轻风里簌簌作响。

    她脑子里重复着牧辰逸的那句话:“算上这次,他还了你多少命了?你有良心吗?”

    他们记着的,都只有薄斯年给过她的好。

    而他给过她的那些伤害,就总是可以轻飘飘一句“都过去了”,就一笔带过。

    他薄斯年是人,他的痛苦是痛苦,他的生死重要,可她的呢?

    她受过的那些,又算什么?

    她不原谅他,别指望她心软,她不会原谅他的。

    宋医生死了,光这一点,他薄斯年就死不足惜。

    她垂眸,看向掌心里深深的指甲印,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再继续看向窗外。

    一直到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中间宫和泽进来了,沉默地陪她坐着,过一会又出去看一眼。

    每出去一趟,他回来的面色就更沉,显然隔壁病房的人,无论是苏小蕊还是薄斯年都没有回来。

    天色已经到黄昏了,这一次,宫和泽没再出去了,紧皱着眉坐在她旁边,点燃了一根烟。

    陆宁终于有了反应,侧目看向他说了一句:“你可以出去抽吗?”

    宫和泽顿了一秒,起身将烟捻灭,丢进了垃圾桶里,再坐了回来。

    “那孩子真是你跟他的?”他突然问了一句。

    陆宁淡声应着:“不是,收养的。”

    宫和泽再问:“你们结婚了?”

    按理只有夫妻才能领.养孩子,而且那孩子显然很亲近薄斯年。

    陆宁点头:“嗯。”

    “离了没有?”他显得有些犯头疼,拇指按着太阳穴。

    那位要真有个好歹,确实跟陆宁有关系的话,如果媒体再编排一下,就算不触碰到法律,以后她事业怎么办?

    如果再扯上一个夫妻关系,只会更麻烦。

    宫和泽看她不回答,心生了然:“那就是没离了。”

    陆宁知道他是担心了,这些年他并不清楚她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所以突然看到现在这样的事,他难免有些难以接受,怕她会有好歹。

    他一直护她,但如果牵涉到了人命,宫家能力再大,也未必保得了她。

    陆宁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开口:“师兄,你不用管我,我想过后果,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啊?你在乎什么?!”宫和泽突然动了怒,起身紧凝着她。

    “就在乎那死了的男人,如今是打算玩一出杀人偿命的戏码?嫌日子太舒坦了,想找点刺激展示一下你对那男人有多深情?”

    他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后背抵在了墙上,眸色猩红。

    这么多年了,陆宁还是头一次见宫和泽这样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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