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众人正在争执,天外却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是秩序……它已经锁定流儿了,不好!”

    江有为立马从囊中摸出了一口布囊,将里面的数百颗纸球洒在了地上。

    纸球一落地,就伸展了开来,变成了画满咒印纸人,全都迎风飘了出去。。

    “轰!”

    旱雷劈下,当场将数十张纸人劈碎;

    其他纸人却毫不退缩,在医院上空环绕飞行,就像一池鲤鱼,替江流儿阻挡天谴。

    江明哲捡起两张碎在地上的,发现上面都写着江流儿的生辰八字。

    “是我师弟陈道玄,为我准备的。”江有为摇头叹息:“但这也阻挡不了多久,方位已经锁定,接下来就是无休无止的天谴,除非改变命理……”

    “不对吧……”江明哲微微蹙眉:“那个大眼睛,已经看到流儿了,现在在它眼皮子底下改变命理,又有什么用呢?不是掩耳盗铃吗?”

    江有为摇摇头,道:“你看到的只是一道投影而已,不管秩序还是神明,它们的真身无法直接来到人间、也无法直观窥视。”

    “它们对凡人的感知,就类似于俗世科技里的雷达仪,是根据上面的坐标来锁定的。一旦这个坐标丧失了,它们就找不到流儿了。”

    原来如此……

    江明哲心惊胆颤的望了眼天上的情景,硬着头皮道:“兰芝,不要再倔了……”

    “二叔说的没错,不管是否为流儿借出大宝的命理,大宝都保不住了,”

    “他的命理,还能为他堂弟弟这一生保驾护航,他没有白来人间这一趟……这其实也是为他好啊,兰芝!”

    楚兰芝偏开了脸,看着儿子,泪水无声无息滚落,一言不发。

    江有为见状,伸手摸向了腰间的皮囊。

    江明哲心口一惊,以为他不耐烦了,要来硬的。

    然而他掏出来的不是什么凶器,而是一枚玉蝉,

    江有为把自己孙子抱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叹息道:“你们没有修炼过,感觉不到,但我能觉出来,这个孩子的灵魂,现在很痛苦……”

    “他喘不上气,五脏衰竭,往喉管里反酸反血……”

    “那枚玉蝉,给他含进嘴里吧,能让他舒服一些。也算是我这个二爷爷,送给孩子迟到的见面礼……”

    “大宝……”楚兰芝无力的握住儿子的手,痛哭不已。

    江有为转而看向跟着自己的江承泽夫妇,心情复杂道:“承泽,婧香,爹对不起你们……”

    “你们别跟上来,秩序分秒之间就可将你们五雷诛灭。”

    “我带流儿离开,能逃多久,是多久,实在逃不了了,我也要与这狗日的苍天决一死战。”

    “没有谁,可以不付出代价,就伤害我的孙儿!天也不能!”

    江有为阔步离去。

    走到了拐角,正准备疾步飞出天窗时——“等等!”

    江明哲的声音。

    他抱着儿子江大宝,走出了病房,眼里满含痛苦,却坚定的朝江有为点了点头。

    楚兰芝背对着坐在病房里,一动不动。

    那个背影,既诡异又可怖,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散发出了实质般的怨恨。

    江有为见状,微微摇头:“既然我已经清醒过来了,就再也不会逼你们做不情愿的取舍。”

    “不!”江明哲看了眼老婆,深深叹息道:“她虽然没说出口,但我知道,她心里也明白,这是对的……”

    江大宝此刻剧烈抽搐起来,口吐白沫。

    不能再拖下去了……

    若是死了,命理也就没用了。

    江有为当即把两个孩子并排放下,抽出两张符纸,写上孩子们的先天命理。

    接着,他找来一个水碗,注入清水,而后将符纸燃烧后的灰烬,洒在了里面。

    江有为盘膝坐下,左手托碗,右手座椅,嘴里念念有词。

    “轰!”

    一股猩红的业火在他掌心燃起,将水碗炙烤。

    水面诡异的打起了漩涡,将符灰缠绕在了一起。

    “命理是先天注定的,其实不能够真的篡改掉,我们现在做的,是将大宝的先天命理,覆盖在流儿的命理之上,以蒙蔽神明的窥视,令它们无法锁定。”

    随着符水沸腾,两个孩子也剧烈抖动起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直到江有为汗流浃背,他才吐出了一口长气,把孙儿抱起来,将符水灌进了他嘴里。

    天外雷霆滚滚的异象,顿时平息。

    那只大眼睛左右翻转了几圈,始终无法再感应到江流儿的坐标,便退回寰宇中,消失不见了。

    大功告成。

    而此时的江明哲,却跪倒在地上,泪水如注。

    他家大宝,终于熬不住病情恶化,断气了……

    江有为不知该怎么安慰,无奈的摇头叹息。

    就在此时,一股寒意,令他浑身一颤,本能的把江明哲拽开。

    下一秒,一道幽蓝的婴孩身影,从大宝的尸体里扑了出来,呲牙列嘴;

    江有为急忙画下一道简易的阵图,把鬼婴困在里面。

    江明哲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没错,是大宝。”

    江有为叹息道:“按常理来说,三岁以下的小孩,灵智太浅,是化不成鬼的;然而这孩子是我们江家的种,生来就与常人不同,看这样子,该是成了鬼婴了。”

    “这就麻烦了……”

    “它的先天命理在流儿身上,无论隔得多远都能感应到,在魂飞魄散以前,它会无休止的追杀流儿……”

    魂飞魄散……

    江明哲立马撑开双臂护住鬼婴,惊慌道:“不!你不能伤害它,绝对不可以!”

    江有为捋着须子思索了片刻,道:“我当然不会伤害它,只是在想该怎么办……不然,设个阵,把它困住,如何?”

    江明哲还没吭声,一直扒在门沿看着自己儿子的楚兰芝,就眼神痛苦道:“它会难受吗?”

    江有为没有遮掩的点了下头,叹息道:“万物向往自由,鬼也一样,陷入阵中的感觉,就跟活人坐牢的感觉一样。”

    “而且,既然是困阵,自然会有令鬼魂感到痛苦与畏惧的边界,就像俗世里的铁荆网一样。”

    “可这孩子,死的太早了,还不具备神智,必然会在阵里乱闯乱撞,难免尝些苦头……”

    “那就别困他!”楚兰芝银牙紧咬,一字一顿;

    这就难办了……

    不能杀,也不能困……

    江承泽夫妇此时交换了一下眼神,突然异口同声道:“不用困住它,我们会看着它的。”

    “什么?”江明哲愣了愣:“可我以为,你们要随流儿而去。”

    “我们的确想。可是……”楚婧香看了眼一夜之间跟自己生分了很多的妹妹,抿唇道:“大宝用命理,保护了流儿,已经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怎么能让他死后再因为流儿,被困起来,忍受囚禁之苦?”

    “我们会留下来看着大宝的,不要施加困阵,不要再让这个孩子受到任何苦难……”

    众人一齐看向江有为。

    江有为略微思索了片刻吗,笑着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因为这不仅能让大宝不受苦,而且对承泽和婧香也是有好处的。”

    “鬼,是依附执念而存,一般有两种执念——害死自己的事物、或是生前最难舍的事物。”

    “婧香跟承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夺走,他们的执念,就是孩子;”

    “而大宝,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婴孩,死前唯一拥有的,就是父母给予的温暖,他的执念,自然就是父母。”

    江有为看着怀里的孙子,话锋一转道:“鬼魂无法长期保持人性,道行高深者,死后也就能维持个一百来年的清醒,而像承泽跟婧香这种从没修炼过的凡胎,死后最多十年之内,就会彻底丧失人性,沦为只有吸食阳气本能的恶鬼。”

    “也就是说,如果你们要跟流儿走的话,最多到他十岁的时候,我就不得不亲手打散你们的魂魄了……”

    江承泽跟楚婧香没想到会这样,眼神顿时黯淡了很多。

    江有为却笑了一下,看向地上的鬼婴,道:“人性丧失的速度,可以加快,也可以延缓;”

    “若想加快,害人性命、吞吸阳气便可;而若想延缓,便要化解其怨气。”

    “而怨气,就是由执念产生的,所以,让承泽跟婧香留下来陪着大宝,委实是上上之策。”

    “风水界,向来就有让丧子冤魂,领养鬼婴,使两者都得到释怀与超度的做法。”

    “你们思念孩子,大宝即可视为你们的孩子,得到你们的疼爱;而大宝渴望父母,你们也可以扮演大宝的父母,弥补你们不能抚养流儿长大的遗憾。。”

    “你们在一起,可以互相化解彼此的怨念,延缓人性的丧失。”

    “不过,婴儿的魂魄,是无法久存的,当你们给了它足够的关爱,使他的怨念被完全净化后,它就会消散,到时候,你们恐怕又要经历一次丧子之痛了……”

    楚婧香飘向鬼婴,轻轻抚慰了一下他的脸颊,含着泪笑道:“没关系……”

    “我们本来就对不起这个孩子,照顾他,呵护他,就是我们该做的。至于流儿……既然公公已经彻底恢复了清醒,那么流儿跟着他,自然要比跟着我们更安全。”

    江承泽也赞同道:“我们愿意。”

    江有为点点头,突然走到了窗边。

    他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符纸叠成的大鹏鸟,就忽扇着翅膀降临到了窗边、

    爪子里抓着一尊骨灰翁,喙中衔着一只包裹。

    江有为先把骨灰翁搁到一边,然后解开了包裹,顿时令其他人大吃一惊。

    只见包裹里面,居然是个腆睡着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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