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和银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平地,眼泪凝炼入双颊,这才拼了命的往悬崖那边跑。

    几个侍卫将她架着,声音中透着股为难的意味,金和银并没有力气,只能看着前面那片悬崖已经没了臧笙歌的身影,她目光清冷的跪在了地上:“给我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金和银摆了摆手,这才极慢地爬了起来,她穿上那边侍卫拿过来的衣裳,五指抹了抹自己眼角的眼泪,边低头系上自己腰间的衣带,边道:“楼中还有识水性的人吗?”

    “就算是倾巢而也要找到他。”金和银心里仍然有这意难平的,她始终不能忘记臧笙歌说的那句话,可是越想她的心就越痛。

    几个侍卫看着站在那儿的金和银,她不借助任何的扶手,直直地站在那儿,仿佛惊了一般,这才伏在地上,异口同声道:“恭喜公主。”

    金和银目光看着那边的悬崖,似乎被风吹醒的一般,清透的眼神中竟然多了几番跌宕起伏的笑,而这种感觉并没有叫她心底减少丁点痛苦,这才不经意的反问:“恭喜我什么?”

    “公主的腿,能动弹了。刚才大家没注意到,但公主真的能走路了,这还不是天大的喜讯吗?不值得恭喜吗?”带头的侍卫有些激动的说着。

    金和银低头笑了一声,她甚至连他留下的最后的物件都没有抓到,这般想着,她的手也没能抬起来,风吹的有些杂,她目光甚至染上一抹黑,青丝缠绕在她衣襟里贴在自己的后背之中:“都去寻他,不必顾及我。”

    其实,金和银听惯了耳边那些说臧笙歌不会死的话,那是她没走过去,低头去看那边悬崖的底下。

    在神的人都会碎成渣渣,即使掉到潭水中也会被啃食的一干二净,她没去看,只是想给自己挂一个念想,为自己吊着一口气,一个不会垮过去的理由。

    所以在金和银顺着那边的悬崖的路段,独自一个人往回走的时候,她太想太想让自己能重新独自站立了,可现在她只觉得心痛,因为每每走上一步都是再现臧笙歌惨状的样子。

    随着她的还有几个侍卫,见她停下,只是在后面叮嘱,觉得她刚恢复不能太过劳累,只要金和银自己知道她只是太痛了,想哭但又必须压抑着自己,最后只能缩着自己的身体跪坐在那边的地面上。

    眼泪还未砸下来的时候,金和银就先斩后奏的抬起头,她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肺里尽是尘埃沙粒,嗓子愈发的难受。

    裙摆在飘荡,甚至划出她那双踩在泥堆里还透着点病白的足,随着她抬起头,贴合颈部的皮肤缩着,骨的轮廓若隐若现,伴着那边的偶有阳光倾落,她的侧脸透着迷茫,只是轻声的问了一句:“找到他了吗?”

    声音仿佛复读机一般,每一个字都透着股无力,处处都叫人心疼,几个侍卫听到这儿,明明知道结局一定,但还是安慰道:“公主不必担心,无忧酒馆的人都出动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顾公子了。”

    金和银不在多说,她静静地瞧着那边,她本的最怕蚊虫栖息之地,现在却说不上来的想赖在这儿,所以趴在那边的草堆上。

    她把最重要的人给弄丢了…

    夕阳洒下的时候,甚至带着点零星的姜黄色散粉,照在金和银扎根在草堆的身姿之上,竟然多了几分凄美的感觉。

    几个侍卫只是异口同声道:“公主,该回去了,倘若找到了顾公子大家第一时间汇报给你。”

    金和银朦胧的抬起头,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他也有自己,这一刻她猛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比哭声还要难听,甚至带着点刺耳的声音,活脱脱像个疯子。

    别人看了只觉得金和银疯了,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自食恶果,那是报应。

    即使知道回到客栈看着他们两个耳鬓厮磨的榻,还有他洁白干净的衣裳,挂在那被修理的整整齐齐的盆栽,那独具一格的小二层,甚至还有他曾经去那边关上的窗子。

    金和银太想躺在那榻上感受那被单上有关他的味道了,可是她实在是太脏了,所以只是将自己扎根在私汤里。

    不知是水太热还是她一直就没能走出来,只是吧嗒啪嗒的掉下眼泪,她缩着自己的肩膀,不断的舀水洗脸,最后泼的眼睛都红了,还是未见成效。

    手撑着那边私汤的边缘,金和银独自一人走了出来,她有些畏冷的把身体压在那圆榻之上,就这样沉睡过去。

    金和银是被冷醒的,翻了身,她甚至才朦胧的抬起眼睛看着自己身下的床单,已经染上血红。

    紧接着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小日子来了,这才匆匆忙忙的换上了衣裳,微微的感觉到自己身上传来的隐痛,她才知道自己不该那边任性的去泡私汤。

    正当她想要掀开那边的床单去送回去洗的时候,俯下身的动作忽然停了,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凝炼在双颊。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个床单好比一个他还在身边的念想,她一直都觉得卑微到骨子里的是臧笙歌。

    现在才知道她才是一意孤行的人,明明知道自己的想法荒诞可笑,可还是不想让他的味道消失,所以独断专行的留下被单,还永久的买下了这个房间。

    金和银低头看着揉搓在掌心的被单,这才慢条斯理的铺好,眼睛自动无视那边被污染的地方,这才走到窗的那边。

    青丝乱飞,她手一抬,还未多动,那边的窗子就已经打开,即使那边的看起来春意盎然,但冷不丁进来风去却还是吹的金和银闭上了眼睛。

    敲门的声音叫金和银所有的思绪都飘散了回来,她面容收紧,尽量不表现出任何的除了平静以外的表情:“什么事?”

    “我们按照公主的吩咐一直暗中观察梁家小姐,今早却有一路人闯进梁家抓走了梁家众人。”

    金和银神色淡漠,眼角依旧还能感觉刚刚哭过的那种涩,她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却反问:“知道是什么路数的人吗?”

    禀报的人眉头蹙了一下,这才慎重开口,似乎事情很难办一般:“不清楚,但我看到了拿着皇族令牌的人。”

    “我不会叫你们难办,倘若真的是父亲的人,我也无权过问,我只要梁星星一个人。”

    金和银已经退而求其次了,看着窗外视线的她,甚至从一开始就觉得梁家灭门决然不是那么巧合的,她甚至不知道除了她一个人能开罪的了莫盛窈,还有谁和她有仇。

    “可奇怪就是,梁家被抓之前还在绸缪喜事,我们打听才知晓,有一位柳姓公子上门迎娶,但似乎并不是那梁家小姐心仪之人,本已经拜过天地,要不是风吹散了盖头,那梁家小姐适才看清了新郎并非自己心有所属之人,便想着寻自己的爹爹理论一番,才猛地发觉,主事的人也不是自己的父亲。”

    “那梁家家主去哪里了?”金和银一双手顺其自然的搭落在那边的栅栏之上,因为隐隐的疼痛她弯下身子,却冷声问。

    “后来我们的人就去勘察,才知道梁家家主大概是反悔了,既不想把几亩地交出来,也不想女儿嫁给别人。”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金和银听得很认真,甚至时不时的蹙起眉梢,目光低着,风吹散了她的青丝,让她的脸颊沐浴在整个阳光之下,极其有轮廓感的侧脸,透着点无与伦比的稀奇。

    耳垂被衬的有点橘黄,顺势而下的是被衣襟半遮半掩的肩头,看不清轮廓,只能依稀的看着贴近衣边边缘的皮肤。

    “还不清楚。”侍卫淡淡的收回视线,这才被告知可以下去了。

    侍卫走到门口忽然停下,甚至想了比梁家小姐还重要的事情:“对了,无忧酒馆那边的人传来有人要见公主你。”

    “见我?”金和银轻轻地说了一声,然后瞥了一眼那边的盆栽,甚至精细的指尖勾了勾那边嫩叶,她笑了好久:“是那个不懂事的人,不知道无忧酒馆自我接手以来,就不接受殷勤谄媚之人?”

    侍卫搔了搔自己的头发,这才替那人无辜道:“那人怕真就是不知晓形式。”

    绿叶上有一些倒刺,金和银摸的出奇白净的指尖行云流水间的点缀在上面,就这么一滑动,指尖的皮肉触碰了倒刺,血迹就像是梅花一般的四散而来,金和银蹙眉,傲娇道:“形式都搞不懂,还想见我,没门。”

    侍卫点了点头,听懂金和银说的话,这才把门关上,这才听见金和银的声音:“这种人不用理会,想上杆子的攀比,无非就是为了名利,没可能。”

    空气甚至忽然只能听见一丝被门关上的声音,这一关似乎把金和银锁在里面,她这才咬了咬自己出血的指尖。

    她每时每刻都想着臧笙歌,想知道他的消息,甚至这些夜里躺在他睡过的被单上,她就是想自己身上也萦绕着他的味道,可最终,床单只是越来越脏,他的味道也越来越弥散。

    金和银哪怕知道这些在一寸一寸的消失,她还是固执己见的每天去处理无忧旧楼的事务,然后大费周章的跑到这么个小小的客栈,整日在这里为眠。

    金和银虽然脑子清醒,可却整日沉在圆榻之上,她做梦都想着臧笙歌,甚至忽然想到了他为她做的饺子。

    金和银顺着楼梯眺望着那下面的满座的宾客,她觉得自己身体懒散,甚至像是骨架松散一般,这才清冷的走到了那边的座位上:“给我来一盘饺子。”

    来接单的小二似乎被难倒了,这才为难的说道:“饺子,现在这个时候…”

    金和银目光中多了一丝冷淡,她从身上拿出了一袋银子,这才道:“这样可以了吧?”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们这儿这个时候,真的不做饺子。”小二淡淡的说着,这才把金和银的银子还给她。

    金和银真是糊涂了,就算这儿真的能吃饺子,那也不是他做的味道,也吃不到她的心坎。

    金和银蓦地看着那边的窗户外,有糖葫芦的叫卖声,这才笑了一声:“刚才是我失礼了,还请小二帮我去外面买一串糖葫芦。”

    她忽然想到了那个时候,他喂她吃糖葫芦的时候,红扑扑的山楂果子,上面淋着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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