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混乱,可是许木心还是低下头,眼角掉出眼泪,濡湿了衣襟,此情此景,竟然让围观的众人纷纷让出路来。

    许木心一直未曾说话,衣襟之上的手臂微微的蜷着,这才拖着步子走的越来越远。

    风拂过,他眼角的泪越来越不真实,他终于在没人的路途上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然后肆意的嘶喊了一声:“她死了,我终于得偿所愿了吗?”

    他像是在诘问,又像是在自省,掉下来的眼泪都是为了让自己过的更好,而没有一丝的动摇,虽谈不上是喜极而泣,但他真的很心累。

    对的,下一个就是莫盛窈了…

    那一刻,许木心的脸上终于又是坚韧的表情,他撑着身子,五指间歇分开,很用力的擦净自己脸上那些似虚伪又似解脱的泪水,像索命似幽灵般的继续隐藏着。

    直到把那些伤害过他的人都送下地狱…

    南疆的天总是满是黄沙,吹在地上的时候,竟然会有一丝沙尘的质感,扬天扬地的竟然有些刺眼。

    许木心安置了甄梓妤的首级,是和她惨不忍睹的身体一起被埋下深渊的泥土之中,他细心的为她篆刻名字,最终有些涩然的看着:“不管你们怎么对我,我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死也好,活也罢,只要人没了什么都能过去。”

    许木心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逼着自己,在他心里这些明明是永远都过不去的坎。

    那件事情过去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许木心也终于可以不再那般违心的做戏了,只是甄善美依旧无法从那场噩耗中挣扎出来,而许木心有的时候会去看看,怕适得其反,有的时候他只是送菜,并不在去叨扰。

    甄梓妤的事平息没多久之后,花嘉就看了许木心的作战计划,几乎可以堪称为谨慎小心,可是在花嘉眼里却是胆小,瞻前顾后,见异思迁。

    花嘉似乎不顾及许木心的心情,随即随便闯入他的营帐内,这才甩脸道:“这个作战计划,必须改。”

    不得不说许木心的状态调整的很好,衣衫干净利落,鬓角整洁,给人一种判若两人的感觉:“怎么改?如何去改?你了解过南疆吗?花家小公子,靠臆断永远都成不了事的。”

    花嘉也不怯场,只是张扬的笑了笑:“你把一大堆人马放在了保护女人和孩子,为什么不能想想我们现在有多需要人马去冲锋,莫要说打起来了,就是打起来了,你这般放不开,永远成不了事。”

    许木心吭哧笑了一声,讥诮般的反问:“你可知晓那群女人中有多少人曾经是姐姐,现在是母亲,原来你花嘉的姐姐是姐姐,她们的亲人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花嘉神色淡漠的看着许木心:“这是战争,总要有人牺牲,我警告过你,不要掺杂私人感情问题,你是脑子灌风了吗?”

    “别忘了,我才是圣上派过来且最有能力执行掌控权的人。”花嘉冷冷的咬牙切齿。

    许木心摊开手掌,然后无所谓的笑了笑:“那好啊,我倒要看看花家小公子怎么扭转局面了,不就是撤下几队放在保护女人和孩子的人马吗?好,我妥协。”

    花嘉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这顶大的营帐,似乎也没听许木心说话,这才道:“可我也需要试试他们的水平。”

    “也行啊,反正我们人多嘛?”许木心仍然不端正态度的看着花嘉。

    后者却目光灼灼的看着许木心,眼底多出了一丝平顺,这才拍了拍许木心的肩膀:“我什么时候说过动我的人了,这件事还请许公子多担待些,毕竟你的人也只有这一点用处了。士为知己死,这点道理,我想许公子还是很大智若愚的,一定能够体谅我的对吧?”

    许木心扯了扯嘴角:“瞧瞧,花小公子不愧是有魄力的人,倘若我不答应,倒显得我狭隘自私了,我可不想落上个贪生怕死的名声。”

    “许公子真是妄自菲薄了,在作战计划中,你留下大批人马,可是你是疼惜那些女子和孩子们吗?”

    “你是很仁善,甚至让我看出了一股从心底里的妄想,我甚至从你的外貌上完全看不出,事到如今还用的着我点开了说吗?那样真的会很难看的。”

    许木心莞尔一笑:“我都有些怀疑花小公子是不是针对我了,只是因为我比你感性,没有你那般杀伐果断,有些进退维谷,你就可以这样毫无理由的胡乱猜忌我了吗?”

    花嘉似乎像是听到好笑的事情,这才反问:“瞧瞧,许公子的性格多么让人亲近,可是如果你连最基本的法则都不懂,还赖在这里做什么?早就应该收拾铺盖走人了吧?反正你大公无私嘛,何必勉强自己呢?”

    许木心笑了一声:“花小公子讲的是,可是作战计划的事情我劝你还是在想想吧。”甚至被奚落成这样,许木心依旧平稳,然后眉开眼笑的对花嘉。

    “我看不必了,大势所趋让我来到了南疆,而这场战役就是冥冥之中为我量身定做的,我可以不计较许公子你心里的野心,只要你能本本分分的任我听之任之。”

    “好啊。”许木心回答。

    那一刻,花嘉觉得自己已经占有绝对领导权了,他甚至拍了拍许木心的肩膀,这才道:“我是一个追着时间跑的人,不喜欢等人,听说许公子最近一直在操练人马,我希望在明天太阳之前能看到南疆天垠上有一缕战争的狼烟。”

    许木心扯开花嘉的手,然后这才道:“会如你所愿的。”

    许木心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僵化,他有些平静的看着前方,这才邪魅一笑。

    从臧笙歌说起金和银可以借着试药的名义去找他的那一刻起,金和银就已经想要去了,但是医者却总是阻拦她,假使金和银借口送药都未果,反而还弄巧成拙般的让医者跑了腿。

    金和银心不在焉的在一次费劲心力的想要出去,拿着药碗放在箱子中,刚要出去就看见医者向她走了过来。

    “姑娘这又是要去哪儿?老夫可以代劳的。”医者这句话金和银已经听了好几十遍了。

    金和银吐了吐舌头,这才道:“无碍。”

    就那样虚无的度过了一下午,金和银看见夕阳落下时,医者已经打了盹。她应该能够钻空子,可是医者却又堵在门口,她几乎每次给自己鼓励都不能成功。

    最终,金和银觉得她应该放弃了,所以晚饭的时候,她只是乖乖的等着医者送饭,饭量不是很好的她,随便吃了几口饭,这才躺在榻上。

    大约在金和银躺了一个时辰之后,才渐渐的没了医者的声音,金和银一直被怎么出去而困扰,渐渐地有些困意席卷而来。

    而此时,臧笙歌却翻越那边的房间栅栏,双手背在身后信步走在大厅中央,甚至连脚步声都听见。

    走到房间的这段时间,臧笙歌很谨慎,基本上没有叫医者发现,他甚至打开门,反手关上,屋内一片漆黑,他将火折子点上微弱的光。

    臧笙歌抬头往去,金和银已经乱做一团的睡了下去,他脸色冰凉,甚至抬手想要吵醒她。

    金和银乖巧的顺了顺自己的身体,这才轻声的说了一句:“放我出去吧。”

    臧笙歌这才顺势低下了身子,他目光若有若无的看着金和银包扎有些难看的手指,他嗤笑了一声,这才抽过来,帮她解开。

    见金和银手指伤口并未有多深,就有些无语的包扎的带子扔了,起身去那边坐着。

    金和银忽然说了一句话:“别来,别来,别过来。”随着声音的递进,她也抬起手乱抓,似乎用划破的手指捏到了臧笙歌的肩膀,这才停下。

    臧笙歌疑惑的看着她,这才冷漠抽开她的手,本以为她是做梦都有装的潜质,却见她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不算完美的脸上几乎扭曲。

    臧笙歌也是闲来无聊了,只是随便的叹了口气:“别怕,别怕,我在呢。”

    随着安抚,臧笙歌觉得自己太肉麻了,这才紧抿着嘴唇不在说话,看着金和银的模样也是异常难看。

    而金和银经历的不过是那一遍又一遍梦魇的沉.沦,她终于被吓的坐了起来,她吸了很深的一口气,这才将自己卧着:“别咬我。”

    臧笙歌似笑非笑的抬起头看着她那模样就像是看耍杂技一般,他出声平静也不屑:“怎么?亏心事做多了,噩梦都找上你了?”

    金和银根本来不及让自己平息,自从她找到梦里的那个人以后,她在没做过这个迷雾般的梦,她只是告诉自己是太紧张了:“在这里,我早就已经被你们逼疯了,做个噩梦不是很正常吗?”

    “看看你说的这话,是人话吗?我大晚上的来看你,你就这个态度招待我吗?你的心被狗吃了吧?”

    金和银有些愤愤的看着臧笙歌,目光深意的看着臧笙歌:“也许是吧?不然我为什么会麻木成现在这个样子。”

    臧笙歌看金和银这么认真的回答,就觉得怪腻歪的,也懒得在和她闲话了,这才冷笑了一声:“我也不妨告诉你,你的小情郎终于肯搬救兵了,我一直以为他会继续这么耗下去,你现在一定觉得自己快要解放了吧?”

    金和低头笑了一声:“你害怕了?”事实证明,柳姜堰说的没错,事情果然瞒不了多久,他们都知道了。

    臧笙歌往后退了一步,他笑容中带着一丝平顺,这才道:“怕?我有什么可怕的,这是许木心和臧横的对峙,你我不过是旁观者,拭目以待吧。”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十殿下可否和我透露一下,你们有什么举动?”金和银快步的走到桌子旁边,将凉茶倒好,这才递给臧笙歌:“可以吗?”

    “不妨在告诉你,许木心已经被架空了。”臧笙歌冷嘲般的说着:“你也知道大武山这边地势险要,强攻定然是胜算全无,所以对于这一点,你们北朝的能人都这般有勇气吗?”

    “你总说我为人处世太过炎凉,可我那终归针对你们北朝,还是有爱人之心的,可他们就不同了,不光吸血,还玩命,你看现实不就狠狠地打了他许木心一脸?”

    “那我们就看看许公子是如何身先士卒,以身试法的。”臧笙歌手指玩弄着茶杯,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金和银。

    “什么意思?”金和银扯了扯嘴角,这才把茶杯夺回来,后者的臧笙歌一脸无语,甚至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金和银强行解释:“茶凉,对身体不好。”

    臧笙歌哭笑不得:“就你这诚心,告诉你这些都是便宜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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