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轮正在行驶,越到黑夜越是温差大地出奇,有的时候冰冷地江河之水会直接迸溅而来,让人猝然清醒。

    江河之上很空,白天还能看见落雁低飞,或者是淡淡地雾气,像是羽毛一般,带着独有的轻盈,钻到衣襟之中,又潮又湿。

    有的时候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像是喝了一蛊茶一般,没有那种阳光明媚地轻快,身上总像是被压住了一样,散架了般。

    可是晚上,就感觉视野仿若被罩住了,只有银色的月光,和周遭地迷茫,冷风袭袭的,如鬼魅的幽灵一样。

    索性莫初带着火把,架在一处,可是风飒飒地吹着,有的时候还是出于明灭地状态。

    莫初说了很多话,大多都是诉苦,当然他不会真的掏心窝说话,虽是和许木心说,但忠告的却是柳姜堰。

    许木心听着,有的时候会拽柳姜堰一把,他不太认真,虽然没在言辞冒犯,可一个人的眼神说不会变的,柳姜堰眼里竟全都是藐视,俨然是那种说做不符的模样。

    说了将近半个时辰,该走神的走神,该听得还是听着,一切都无比融洽,烤鱼地味道夹杂着香辛料地味道,又麻又涩,甚至还有一股被冲淡了的腥味,莫初侧头看了一眼,这才说:“先这样吧,吃鱼。”

    小菜还纹丝未动,三人的面前都有碗,虽然有菜,但是都是比划两下,毕竟只是幌子,主要是听莫初说话。

    柳姜堰就喝了几口茶,莫初话毕,柳姜堰闲的没事,就又去拿茶喝,顺手直接拿靠近许木心那边的茶…

    许木心正在和莫初说话,嘴角一张一合的,侧脸有轮廓感,笑容也很柔和,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柳姜堰握着茶杯地指尖稍稍曲着,半晌直接凑到嘴边喝了下去,却发现带着一抹辣味,他灌的有点急,更是一瞬眼眶发红。

    莫初讲话的时候还是挺严肃的,当即没缘由地笑了起来,很急的那种,片刻,说,好似故意的:“嗯,许公子的酒好像被人拿来当茶水喝了啊?”

    许木心看柳姜堰正色道:“是吗?冷的话就多穿点。”

    “我又不冷!”柳姜堰咬着许木心的装着酒水地杯子,这才垂着头,温顺地像个小宠物,青衣滑脱,露出冻红地手臂,撑着有点疼地头,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许木心把披风扯下,这才裹在柳姜堰的怀里,柳姜堰抬手在桌下和许木心推搡,气氛有点尴尬,最后柳姜堰不吱声了,也盖着披风了。

    身体渐渐回了温,柳姜堰双目尽数红血丝,很累的感觉,显然是有点坐不住了,可是还是强撑着。

    许木心连续了好几口热酒,毕竟衣着单薄了,喝着酒暖身,嘴角贴着柳姜堰喝过地杯壁,徐徐地,放在桌上,然后独自将手放在膝盖上搓了搓,取暖。

    连同着烤出炭灰地架子也拖了过来,上面寒碜地就有一条许木心拼命抓回来地鱼,鱼肉胀裂,一瞬间麻油地汁水从乳白地肉质中迸溅而出,出溜溜地冒油,还有一些乳白色得肉质上无可避免地沾染调料。

    看起来还算可观…

    “尝尝。”说完,他给许木心夹了一块,笑容可掬地说:“吃吧。”

    月光照在碗筷之上,好似融入了一丝荡漾春水,三个安静地少年,衣带飞扬,撑着疲乏地身躯,说说笑笑,虽各自怀有心事,但却格外的和谐。

    莫初也发觉了柳姜堰对自己的敌意,虽然一直都和和善善地但也是驰张有度,大部分都是目的达成了,就不在多说,多说也是毫无用处。

    很快又上来了酱料,北朝人大多偏嗜一点,所以即使放了佐料,可是还是不够爽快。

    莫初也没多注意形象,吃的满嘴喷火,嘴丫子更是红肿一片,这才拉着许木心喝了热酒。

    莫初红着脸,这才看着柳姜堰:“你也吃,必须吃掉,不然我杀了你。”

    “你也配?”柳姜堰不禁恶寒地看着喝的烂醉如泥地莫初,这才抖着衣物站了起来。

    莫初和许木心勾肩搭背,一人吃一口烤鱼,许木心更是拿着残骸地烤鱼,横冲直撞地给柳姜堰。

    许木心和莫初推搡着,红着脸说:“别拉我。”

    莫初松手,这才搔了搔发丝,这才站在一处,摆了摆手:“我要走了,你们俩好好吃,明天见。”

    莫初回过头,他眼里闪着一抹苍凉地神色,那种余晖下地沉寂,惋惜,诸多相见恨晚,总之,他感觉自己是醉了,又好像没醉,就是悄然生息地度过了一夜,很美好,也很多愁。

    烤鱼地味道仿佛就是许木心和柳姜堰留给他最好的味蕾,柳姜堰就像是肥硕乳白地鱼肉上的麻油和花椒,让莫初跃跃欲试…

    而许木心就是那层酥脆地鱼肉,吃起来不柴,不生,更不老,温和地带着汁水,滑嫩嫩地,让人觉得很舒坦。

    就在这种狂野又清新…

    此时,身上地酒气仿若带着热一点点窜入心尖,让本来冰冷刺骨地身体,变得热络络的。

    轮船沉甸甸地往前行驶,许木心撑着栏杆站着,外围地冷风和酒意压着热腾然升起,有种舒坦地凉吹拂,总之是极好。

    柳姜堰被许木心逼着吃了好几口烤鱼,他只要一闻到那股烤鱼地味道,就想吐,加上喝了诸多地茶水,和酒水,腹中已经各种翻江倒海了。

    柳姜堰嘴角有些炭黑色的鱼肉渣子,在他薄唇之上,衬得他愈发的可爱,虽然眉梢中仍旧带着戾气,却还是极柔和的。

    青衣飘荡,活脱脱一个贵族地公子哥。

    柳姜堰吐了好久,撑着手臂,缩在一处,发丝凌乱,直接吹在嘴角,含着,更是笑了起来,随着他的声音,衣襟遮盖地锁骨都一起一伏。

    许木心跟他说:“要不要试着喜欢女孩子…说实在的,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心里太惊诧了。”

    柳姜堰笑着说:“就是因为这样,我都不敢和你说话,怕你发觉,经常打你。”

    许木心扶着自己的腰身,这才凑过去看柳姜堰,他恶狠狠地说:“烤鱼不好吃吗?还是我亲自捞上来的,你都吐掉了。”

    柳姜堰说:“那还不是我吃伤着了。”那个时候,柳姜堰天天都在逃命,一钻海里,就是一整天,饿了就吃鱼,而且都是生的那种。

    鱼鳞还割嗓子,有的时候边吃边就从鼻腔里冒血,嗓子也穿孔,有一阵子,柳姜堰一度以为自己要成哑巴。

    “公子叫我吃,我哪敢不从?”柳姜堰还是吃了一点的,只是现在身上有点不舒坦。

    柳姜堰地俊脸上很快红了一片,接着是颈口,撸起袖子,精细地手臂也是一阵红,他抓着自己的发丝,这才说:“啊,我要回去睡了。”

    许木心拉着柳姜堰地手臂,这才说:“谁让你逞能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要是出人命怎么办?”许木心抬手摸着柳姜堰地脸,回馈地却是一阵热,然后还有丘疹,他一点也不帅气了脸都肿成大猪头了。

    柳姜堰说:“就是吃伤着了,过几天就好,那你让我吃的,我必须要听你的啊。”

    “我让你和莫初好好说话,我没见你听。”许木心说:“就你这德行,明天也缓不过来。”

    “我看谁敢说我,我杀了他。”柳姜堰眼皮都发红了,带着一抹极致地诱惑,渐渐地竟升起一抹晕晕地感觉:“不过你可以。”

    许木心拉着柳姜堰:“你可别给我丢人显眼了。”

    柳姜堰被强行扯到船屋里,直接倒在榻上,就算如此,他带着红地手也没能老实。

    柳姜堰一直抓自己的发痒地方,衣领被扯乱,落了三寸,从前那精致地锁骨也已经深红一片。

    许木心发窘了,这才洗了毛巾凑在柳姜堰面前,也无从下手啊。

    柳姜堰烦躁,隔着许木心地手就抓着毛巾擦了两下,反而破溃地地方更痛了,咣当一下就扔了毛巾,这才说:“我还是把我自己杀了吧,太难受了。”

    “给我拿刀!”柳姜堰抓狂极了,他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之前也吃过鱼,忍忍就回去了,这回他要被折磨疯了。

    许木心捡回来毛巾,重新洗了一下,柳姜堰那脾气他也知道,这么难受,他躁动也正常。

    许木心拽着柳姜堰地手腕,这才擦两下,柳姜堰这才拿着毛巾,似乎因为是许木心才不至于发火,可已经不太耐烦了。

    柳姜堰疲惫地说:“你先出去吧。”

    许木心说:“别在抓了,不然不容易好。”

    “够了,别勾搭我了行吗?”柳姜堰愤怒地说:“不,我是说我们还是尽量少肢体接触,有些事情他控住不了,总之,你出去就是了。”

    “别管我!”柳姜堰连嘶哑地声音都变得沉了,就像是要窒息过去了一般。

    许木心总不能跟他生气吧,只是说:“嗯,有事找我。”

    就是很说不过去,许木心想劝柳姜堰找找别的女孩子,沉鱼也是极好的,可他那里说的出口…

    “公子,我可能注孤掷吧,没什么多大的喜欢了,你别不用劝我…”

    “好了,你可以走了。”柳姜堰说。

    许木心这下算是彻底清醒了,头脑也愈发地明亮了,他心里也说不出来地落落落的,在看着那残羹冷炙,一片狼藉,心里更是压抑不止。

    总该去要的药的,他又怎么能不管他,推门而入,柳姜堰正在撑着衣物看着自己的发红地皮肤,他是有点崩溃了。

    看见许木心又折返回来,柳姜堰没在发火,只是怔怔地开口:“你,咋又回来了?”

    “我刚刚说话有点重,你别放在心里,其实我真没别的意思。”柳姜堰觉得真是该死了,和许木心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他平时都挺能忍的,反正覆水难收就是了。

    许木心看着柳姜堰地眼睛,极致认真地问:“你对我是认真地吗?”他尽量想要表述地清楚些,可是却总是不尽人意,甚至说话断续。

    柳姜堰冷笑:“脑子进水了,问我这些?”他蹙眉看着许木心:“滚出去。”

    柳姜堰最讨厌明知故问,这才下榻揪着许木心的领子说:“别装模作样的,咋的你能负责?”

    许木心冷冷地看着柳姜堰,似决定了一般,握着拳头,这才说:“一天可以吗?”

    柳姜堰沉默。

    船屋中的烛光闪烁,更是拉进了柳姜堰和许木心地距离,他的侧脸上,有纹路清晰地疹子,可是不影响他地视野。

    或许,柳姜堰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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