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与冰眼里的烛火气像是在催人。
    “阿姐,你说的...愿赌服输。”
    赵戈迟疑地抬起眼,终究是被‘愿赌服输’这四个字给催到了。
    头一抬,十字架的冰凉在舌尖上快速划过。
    像是冰。
    转瞬即逝。
    但却像咒印一样贴合在了舌尖,连带着好几天都觉得嘴里含着块冰。
    越冷越让人清醒。
    清醒到赵戈后知后觉地后悔。
    当时怎么就应承下了这种无礼的要求。
    有种被晚辈愚弄的感觉。
    现在想想,当时的烛火像极了鬼在耳边的低语,以撒神父敲房门的声音又像极了鬼在拖拽人的心跳。
    银光闪耀,她和符与冰默契地都没有应声。
    就在换锁的第二天,癞皮大爷叼着钥匙回来了,一脸邀功的模样。
    在看到赵戈板着的脸后,终究是把钥匙给埋在了门庭前。
    好一记马后炮。
    都说门庭前埋金属有旺财之用,虽然不知道是哪家说的,但生意确实找上门了。
    快傍晚的时候来了两个男人,勾肩搭背着踏上玄关。
    他们来之前赵戈手机就收到了消息,“还没付钱的凯德拉克”发来微信。
    -道长,我介绍了两个兄弟去你的道观里,正好把我之前没结的钱给您送去。
    两人来的时候正好是四点多,癞皮大爷蹲在电视机前看‘玉树姐姐大风车呼噜噜’。
    摇铃一响,两个男人盘腿坐到对面的蒲团上。
    大热天的,他们都穿着衬衫,领子高高地遮住脖子。
    “道长好。”
    穿着蓝衬衫的男人先开口。
    “老侯应该已经跟您用微信说了吧,我们俩都是他介绍来的。”
    蓝衬衫指了指旁边儿的绿衬衫。
    “我和他、还有老侯都是一个厂里的,上次老侯来您这儿算财运,说是您给画了个空碗,他给气坏了,但这段时间他真就丢了一大笔钱,整天窝在家里念叨说是当初没听您的还没付算卦钱,受报应了...就找我们俩来还个人情。”
    “无碍。”
    赵戈开口,看向他们两人。
    “你们来算什么?”
    “这次我们不算卦。”
    蓝衬衫摇手。
    “我们俩媳妇儿都怀孕了,我们来求那什么...安...安什么来着?”
    赵戈顺着说下去。
    “安神符。”
    蓝衬衫健谈,绿衬衫相对沉默,一直在盯着赵戈背后。
    一开始赵戈以为他是在看癞皮大爷,写完安神符转过头,发现他是在看电视。
    电视上的女人对着镜头露出笑容。
    ‘小朋友们,这次的童谣你们有没有记得啊?’
    癞皮大爷‘汪汪汪’直答应。
    蓝衬衫把两张宣纸折起来收回口袋,也跟着把视线投向电视机。
    他站起身。
    “我们刚毕业的时候她就是少儿频道的玉树姐姐了,现在怎么还叫玉树姐姐,得玉树阿姨了吧?”
    一直沉默着的绿衬衫开口,跟着蓝衬衫站起来。
    “确实长得很年轻,年龄不是问题。”
    “那得啊。”
    蓝衬衫说。
    “毕竟是她...欸,道长,我们回去了!替我俩媳妇儿谢过了!”
    赵戈微微点头,目送他们俩人穿着鞋走出去。
    癞皮大爷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就差把脸贴在屏幕上。
    看刚才两个男人所说,这玉树已然年岁不小。
    不知道是不是电视分辨率太低的原因,赵戈一直以为电视上的玉树是个年轻的女孩儿。
    经由他们这么一说,再仔细往电视机上看。
    确实有些岁月的痕迹。
    正看着,屋檐上的摇铃又响了。
    原本以为是生意,一抬头,发现是以撒老神父。
    “您好。”
    以撒神父在门庭前朝赵戈鞠躬,并没有走进来。
    “叨扰了,我来找道长商量些事,我就不进去了,怕冲撞您道观里的神灵。”
    赵戈站起来走向门外。
    “不叨扰。”
    油纸伞在墙边倚靠着,光影在闪面上跳跃。
    赵戈站到屋檐下,侧脸也被印上了光影。
    “老神父所为何事?”
    “是这样,明天我们教堂有读书会,想请您一起参加。”
    老神父说完后补充了一句。
    “您放心,无关教宗的事儿,主要是分享知识。”
    “只是读书?”
    “只是读书。”
    老神父开口。
    “会来些周围的书友。”
    “好。”
    赵戈点头。
    “到时候可要贫道准备些什么?”
    “不需要。”
    老神父说完这话又将眼神看向赵戈,嘴张了张,像是要说什么。
    “您...”
    “请说。”
    踌躇了几秒,他才开口将话吐出来。
    “前几天早上,我看到您从我们教堂走出来,从...从我们教堂小神父的屋里。”
    眼皮一跳,赵戈的舌尖仿佛又掠过一阵冰凉。
    是以撒神父敲门但符与冰和她都没开门的那个晚上。
    “当时我敲符与冰的门没人应,我就觉得奇怪...正常他那时候都没有睡,屋子里亮着烛火,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老神父话落下。
    “那天...”
    赵戈立马打断他的话。
    “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么一说,老神父的眉毛直接皱起来了,连同着赵戈也皱起眉。
    怎么说怎么怪。
    “那天我没带钥匙,我只是和小神父探讨了些道法。”
    说着赵戈看向对面的教堂。
    绿植之间的白椅上,符与冰散漫地看着圣经。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把手中的圣经放下。
    “探讨道法...”
    以撒神父在赵戈跟前嘟囔着。
    赵戈的视线却还盯着符与冰,看着他慢慢抬起手,把戒指链放在了自己眼前,仿佛在放空——
    心跟着一跳,赵戈猛得站到以撒神父跟前,挡住了老神父回教堂的步子。
    “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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