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池所在的纺织厂难得休息的那天,他们一家人浩浩荡荡九个人去了镇上,在汽车站坐上了去市里的车。

    本来是打算把沈老爹也带着的,不顾沈老爹推脱自己年纪大了,受不住折腾,死活不愿意去玩。

    七个孩子凑一块儿,在车上跟郊游似的,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沈玲珑交代了他们三三两结伴,一定要时时刻刻注意没有人走丢以后就是靠着陈池打起了瞌睡。为了赶最早的那班车,沈玲珑被陈池和孩子们很早就闹醒来了,尤其是昨晚还和陈池钻了一回被窝,她舒服是舒服了,只不过现在腰还是有点儿酸。

    她频繁揉腰的动作给陈池看在眼里,等到沈玲珑再次反手揉自己腰的时候,陈池宽厚的手掌已经落在了沈玲珑腰上,不轻不重的揉捏,沈玲珑舒服的眯起了眼睛,靠着陈池浅眠起来。

    她昏昏欲睡,本可以在车上睡上三四个小时,可没想到车到中途骤然刹车。

    要不是陈池反应快,沈玲珑得一头栽在前座的背椅上。其他孩子可就没有陈池这么快的反应速度了,都撞了头,幸好前面背椅是软的,不然几个孩子都得撞得头破血流。

    家里的七个孩子都坚强,虽然被撞得两眼泪汪汪,但硬是憋着没有哭出声来。可车上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讲话了,大人都是哎哟连叫,车停了以后都是骂骂咧咧的开始叫骂司机不会开车,说什么要去汽车站举报司机。

    其中有一个小孩,估摸着是家里娇宠着的小姑娘,眼泪与鼻涕齐飞,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售票员倒是凶的很,她扫了闹腾的客车乘员一眼吼道:“别吵!撞到人了!”

    众人一听大惊,有些害怕责任会担在自己身上,有些的缩着脖子当鹌鹑,有些的则是小声哔哔:“是你们司机撞人,又不是咱们乘客,你这耽误事儿了能负责吗?!”

    “就是就是!你们汽车站的人怎么回事儿啊!开个车都能撞到人,这组织上得严加批评!”

    有一个人开始责怪司机以后,就有更多的人应和,反正只要不惹到自己的身上,他们乐意怪罪别个。

    各种推卸责任,很是不好听的言语都是涌了出来。

    沈玲珑听着都皱起眉头了,她道:“现在不是应该看看撞到人的伤势怎么样,然后赶紧送去医院吗?”

    陈池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去看看。”

    说完他便是起身,因为太高得稍稍低头才不至于撞到车顶。他一起身,售货员便是急了,连忙道:“干嘛呢干嘛呢!坐回去赶紧坐回去!”

    陈池不急不缓道:“我是夹竹镇街道办事所安保队的陈池,你们这样撞了人,却不下去看看情况,不太好吧?”

    听见陈池自我介绍后,售票员面容一僵硬,她完全没想到这车人里竟然还有个公职人员,还是安保队的。

    陈池又道:“如果被撞到的人因为你们迟迟不施救导致死亡,那么你们不仅要全部下岗,还得付法律责任。”

    司机是个大老爷们儿,他听此有点儿慌了,他磕磕巴巴道:“那小孩自己冲出来的啊!”

    “开车门。”陈池听见小孩这两个字以后神色一凛,不由带上了自己以前在部队里训斥新来士兵的口气,“赶紧把车门打开,我会一点急救手法!”

    司机和售票员对视一眼,急急忙忙的把车门打开了。

    陈池三步做两步跳了下去,一下车,他就看见前面地上躺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躺在地上嗷嗷大叫,旁边的老人急得不行,可又不敢碰她。

    他快速走过去,先是询问:“哪里疼?”

    这小姑娘不讲,就是一个劲的喊着要去医院,要去医院。

    陈池眉头一蹙耐心解释道:“去医院还有一段路,你得告诉我哪里疼,我给你做个简要包扎了,才能够坚持到医院。”

    那老人连忙问:“同志,你会看病啊?!快快快,快救救我孙女……”

    陈池避开了老人的拽手,看着哇哇大叫的小姑娘说:“我也想救,但老人家你这孙女得先告诉我哪儿疼,哪儿伤了。”

    老人看向了自个孙女,又惊又急道:“丫丫,丫丫你说啊!哪儿疼啊!让这位同志先给看看?”

    那穿的灰不溜秋,但可以看出皮相不错得小姑娘哇哇叫喊,非常任性:“我不!我不!我要去医院让女医生看!他是男的。”

    陈池瞧她似乎是撞到了腿,抱着腿大喊,还能够这么喊出声来,估计也算不得很严重,于是道:“行,你能站起来吗?售票员——这位女同志要你扶一下,把他们送去医院。”

    售票员其实跟着陈池下来的,她一直不敢做声,也不敢将炮火引到自己身上。骤然听见陈池让她去扶一下,售票员张嘴道:“同志你咋张嘴就扯谎呢?这小同志没让我扶啊!”

    陈池看了售票员一眼,问:“你是女同志吗?”

    “……是。”售票员狐疑的看着陈池,慢吞吞的回答。

    陈池又问:“那撞到这小姑娘是不是你和司机的责任?”

    售票员立马反驳:“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人是老杨撞的,可不是我啊!”

    这推卸责任那叫一个顺溜。

    陈池也不管她,瞧着那司机要去把小姑娘抱上车,小姑娘哭得惊天动地,吼着让女同志扶,不让男同志扶,还说什么疼,再不把她送医院去,她就得死了。

    陈池看了售票员一眼道:“你要是不去把人扶上车,出了事儿你也逃不了责任。”

    售票员一听,心里可不得劲了,但又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的去扶那售票员了,又可一走过去,看着躺在地上哼哼叫的小姑娘,一时之间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下手去扶。

    陈池这时道:“她右腿不要受力就行了。”

    刚一说完,售票员却是尖叫一声:“血——”

    陈池大惊,连忙顺着售票员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这小姑娘身下竟然有一滩血,黑褐色像是淤血。

    他蹙眉问:“你什么地方流血了?”

    这小姑娘也是摸了自己屁股一把,摸到一手的血,整个人都懵了,也没心思鬼哭狼嚎了,她颤抖的声音磕磕巴巴道:“我、我流血了——”

    陈池也担心这姑娘是什么地方受伤了,也顾不得她排斥男人看伤的事,刷起袖子就准备强行看伤止血。

    但有人更快。

    沈玲珑从车上下来了,并且叫了他一声:“池哥,别动!”

    陈池转头疑惑的看过去问:“怎么下来了?”

    沈玲珑快步走到陈池身边,对陈池勾了勾手指,让他弯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这事经期血,裤子底下出来的血,还有这丫头没事儿。”

    陈池:“??!”

    “那现在还送医院吗?”

    陈池看着总归是个姑娘,现在还流着血,他一个男人不太好去拆穿这个碰瓷的小姑娘。

    沈玲珑自然也是明白陈池的意思,不然刚才也不会悄悄说话了。她朝陈池眨了眨眼睛说:“我来。”

    说着她看向了那姑娘,和古思兰差不多的年纪,不过看起来要比古思兰瘦些,一双眼贼大贼大的,此刻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了一样,瞪着她。

    小姑娘身边的老人也是,没了声响,就顶着沈玲珑的脸。

    沈玲珑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没在意,温和的冲着售票员一笑说:“我来吧。”

    售票员有点儿慌,虽然巴不得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可她还是有些担心的说:“这姑娘流着血呢,指不定哪儿受了重的伤,这位同志啊,到时候明明是件善事儿还被讹上了就划不来了。”

    沈玲珑生得好,眼角眉梢又总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她说:“不打紧,那姑娘应该是来初潮了,那血和伤口流出来的颜色不一样。”

    她没讲这丫头本就是在讹人,同售票员解释一通以后说:“估摸着是腿脚折了,或者扭到了,把这丫头吓到了,咱们把人送到医院去看看就行了,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

    售票员被沈玲珑说服了,她让开了路让沈玲珑走向那一老一小。

    沈玲珑蹲下来,冲着小姑娘笑了笑道:“小姑娘,你到底哪儿伤了你自己知道,这个血呢,是姑娘家都会流的,你别害怕,我现在扶你起来,然后送你去医院?”

    这姑娘愣愣的点头,沈玲珑有点儿奇怪这反应,不过她没有多想,拽着这姑娘的胳膊,搀扶着她往车上走。

    站起来的时候,沈玲珑看到底下一摊深褐色的血迹,她想了一下道:“现在也热,我看你这外套还是脱下来比较好。”

    小姑娘目光没有从沈玲珑脸上转开,她紧紧的盯着,在沈玲珑说话的时候,只会呃呃应下。沈玲珑接过这姑娘脱下来的衣服,抖了抖后绑在了这姑娘的腰间。

    她和陈池两个,一个扶这姑娘,一个扶那老人,皆是上了车。

    因为汽车满座的缘故,陈池和沈玲珑干脆把位置让给了这爷孙。

    可能是怕惹祸上身的缘故,他们上车以后,车上的乘客虽然好奇的偷瞄他们,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多说半句话了。

    接下来的行程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期间车上静谧的可怕,那丫头也是动来动去,像是非常别扭的样子,她的腿倒像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陈池看了沈玲珑一眼,只见沈玲珑露出了一个自得的笑容,做了个‘我没说错吧’的嘴型。

    陈池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他稳稳的托住了沈玲珑后腰,不至于因颠簸的车摔倒。

    小福悄咪咪的从前座伸出他的小脑袋,说:“娘,我把位置给你坐,你抱着我好吗?”

    陈池看了他一眼说:“我抱你,玲珑你去小妹那里坐。”

    因为怕小孩坐不稳的缘故,小妹和大姐儿坐在一块儿,小福则是和二福坐在一块儿,沈爱华带着沈爱夏一起,就大福一个人坐着。

    小福嘴一撇,一点儿也不情愿,但他没法反驳陈池的压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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