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樱樱去了软禁小女孩的房间,刚一进门, 就被满地破碎的杂物惊到了。

    这小丫头人虽然小小一只, 破坏力却是惊人!

    时晋守在门口,脚下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苦着脸一言不发, 而那小丫头也仿佛是折腾累了,坐在床上喘着粗气, 胸脯起起伏伏的。

    丁虞扶着秦樱樱小心地跨过那些杂物,搬了把椅子让她面对小女孩坐下。

    秦樱樱看着那小女孩, 柔柔一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若是告诉你了,你会放我出去吗?”小女孩的眼睛滴溜溜一转, 问她。

    “不行呀。”秦樱樱摇头, “我家夫君没说放你,我若擅自做主把你放了, 岂不是要遭殃?”

    “你是哥哥的媳妇儿, 他不会拿你怎样的。”小女孩试图说服她,她才不想被人莫名其妙地关个几天,就算是那漂亮哥哥也不行。

    “可你都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为什么要帮你呢?”秦樱樱微笑着反问她,嫣红的面颊像朵开得正艳的桃花一般,让小女孩看得有些呆。

    小女孩忍不住吸了下口水, 想了想, 她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人与人之间最要紧的是信任嘛!不妨和她处好关系,也许她一心软就把她放了呢。

    “我叫雪球儿。”她不再瞒着,直接告诉了她,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雪球儿?秦樱樱突然想起了秦兰兰的那只通体雪白的猫儿,倒真正是雪球儿,可那雪球儿是会挠人的。她拉回思绪,对她说道:“我叫秦樱樱,樱花的樱。”她又问她,“我看你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你出门都没有人陪着呢?”

    “我都这么大了,有手有脚有脑子,自己能照顾自己,为什么还要别人陪着?”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一边的丁虞和时晋,似乎在表达些什么。

    秦樱樱当然明白她什么意思,但没有计较,她若是计较,那不正中她下怀?她弯了弯嘴角,卷翘的睫毛像蒲扇一般掀了掀:“你家人不担心?你方才要是被那些捕快抓去,可就麻烦了。”

    “他们才不敢把我怎么样呢!”雪球儿嗤之以鼻,“就算是颍都的城主我都不放在眼里!”

    哦?这么说来,她的身份还不一般?

    “我看呀,你就是仗着家人有些权势,所以才那般胡闹。”

    雪球儿一下便喊了起来:“才不是!我是靠我自己的本事,才不是靠我娘!”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娘是做什么的?”秦樱樱趁机追问。

    “我娘是……”雪球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住了嘴,看着秦樱樱,眼神怪怪的,“姐姐,你套我的话!”她才不傻,才不会轻易揭了自己的底。

    啊,被发现了呢。秦樱樱有些遗憾,看来这小丫头也不是好糊弄的。她抬手撩了下额前的刘海,淡定地说道:“雪球儿,你的防备心未免重了些,我不过是随便一问罢了。”

    雪球儿顿了顿,看了眼时晋,一脸嫌弃:“姐姐,我只是不喜欢有旁人在这偷听,要不你让这个讨厌鬼还有你的丫鬟都出去吧,我只想和姐姐你说话。”

    “不行!”时晋抢先拒绝,对秦樱樱说道,“夫人,属下要保护好您的安全。”谁知道这个鬼灵精的丫头会做出什么事来,若是害夫人出了岔子,他可担待不起。

    “没事,你和丁虞就在门口守着吧,有什么事我会喊你们的。”秦樱樱并不担心。

    “这……”时晋还是不太情愿,怕出什么意外。

    “丁虞,和时晋去外面吧。”

    丁虞想,就在门外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便拉上时晋出去了。

    看到门被关上,雪球儿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就好像一只小狐狸似的,可坏可坏了。

    “咦,好香。”空气中突然间弥漫起一股奇异的香味,甜甜的,腻腻的,秦樱樱嗅了几下,立马头脑便昏昏沉沉的了,一手扶着额,眼神开始涣散。

    是娘的手下来了呢!雪球儿早早便闻到了熟悉的香味,那是迷药的气味儿。她担心武功高强的时晋会发现,便想办法让秦樱樱打发了她。

    看着秦樱樱昏倒在椅子里,她开心地站了起来。这时,一个鬼影似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朝秦樱樱走去。

    那人浑身都被黑衣包裹住,只露出两只幽深的眼睛,显得神秘而诡谲。

    “傑影,你干什么?”雪球儿看他抱起秦樱樱,愣了一下,小声问道。他不是来救她的吗?他把人家的媳妇儿带走是什么意思?

    “主子要此女。”傑影说着,抱着秦樱樱便从后面的窗户口离开了。

    这、这敢情不是来救她的?被丢下的雪球儿一脸懵,内心百味交杂,半晌,她一咬牙,跟了上去。

    她倒要回去问问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

    颍都百敦县的县令是个贪赃枉法的昏官,平素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从霄来到颍都后便听说了他的事迹,本想找个机会处理了他,没想到那个小女孩误打误撞帮了他一把。

    不过那丫头的身份也不简单。

    处置了那县令,从霄打算回房,却看到时晋和丁虞守在关押那小女孩的门口。

    “你们怎么在这?”他走了过去。

    “大人。”两人向他行礼,说道,“夫人在里面。”

    樱樱在里面?从霄视线看向房门,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漆黑的眼瞳收缩了下,眉头拧起。他一把推开了房门,只见房中只剩一片凌乱,哪里还有秦樱樱和那小女孩的影子。

    时晋和丁虞见状,吓得脸色大变,齐齐跪到了地上。

    “属下该死!”

    “奴婢失职!”

    从霄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时晋和丁虞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他知道是谁带走了她。

    大宴平英长公主赵媚有一女名唤赵雪丘,年十五,貌秀美,性顽劣,好打抱不平,擅窃取之术。早在到达颍都之前,他就掌握了与赵媚相关的一切信息。

    樱樱和赵雪丘一同消失,定是赵媚派人做的手脚。赵媚在颍都已有多时,对周遭环境比他熟悉得多,虽然他的探子一直在探查赵媚的行踪,但赵媚何尝不是时时刻刻在盯梢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想利用赵雪丘引出赵媚,不曾想却把樱樱搭了进去。

    是他大意了。

    他没有大张旗鼓地调动当地官兵去寻找秦樱樱,而是让自己的探子盯好赵媚经常出现的几个地方,如有可疑,及时汇报。此外,他命人传颍都城主季东成来见他,有些事情,他出面未必管用,但身为颍都城主的季东成可以让他省却很多麻烦。

    *

    赵雪丘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满脸狐疑。

    她跟着傑影回到她临时住的陈府,发现娘已经不在了,她问傑影娘去了哪里,可那个可恨的只听她娘命令的傑影半个字都没跟她透露,只是抱着秦樱樱走到了一间房中,而那个房里除了陈府老爷陈鸣还有两个陌生的男人,一个是身着秋色长衫的年轻男子,雪白滚边绣着竹叶花纹,头戴白玉束髻冠,唇红齿白,生得温雅俊逸。他身边道士打扮的瘦高中年人看着像他的随从,双手环抱站在一旁,神情淡漠。

    他们是谁?打哪冒出来的?她疑惑极了。

    看到傑影抱着秦樱樱进来,正和陈鸣说话的方岩昭忙迎了过去,看着他怀中的人一脸关切:“她怎样了?”

    “中了迷药,半个时辰后会醒来。”傑影言简意赅地说完,把秦樱樱抱到了床上。

    方岩昭也想跟过去,却被赵雪丘拉住了衣袖,他回头看她一眼,谦和有礼地拱手说道:“这位便是长公主的千金赵小姐吧?方某见过赵小姐。”

    看他脾气挺好,赵雪丘脸色缓了缓,问:“你是谁?你认识那个姐姐?”

    “在下方岩昭,乃是大祁翰林院学士,床上那位姑娘是我大祁四公主,我们自然是相熟的。”

    赵雪丘得知他和秦樱樱的身份,并没有太过意外,她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一下:“方学士好像挺在意樱樱姐姐啊?”

    “四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是在下的主子,在下自然在意。”

    “哦,那方学士会把樱樱姐姐送回你们大祁国师身边吗?”她故意提起了从霄。其实,早在她看到从霄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因为她在娘那边看到过他的画像,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方岩昭的神情明显一僵,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当然不希望四公主回到从霄身边,此次他不惜违抗父亲千里迢迢追着她来到这颍都,就没打算再回去。凭他一己之力对抗从霄自是以卵击石,可当他来到颍都后,大宴的平英长公主便找上了他,并给了他承诺……

    见方岩昭面色沉了下来,陈鸣赶紧过来打圆场:“小姐,此事还需主人决定,不急于一时。您饿了吧?我让下人为您备膳如何?”年过半百的陈鸣天生一张笑面,看上去就像个和事老。

    听他这么一说,赵雪丘倒真觉得饿了,便点了点头,跟着他出了房间。

    傑影走了过来,走到方岩昭的面前,冷声道:“半个时辰后我再过来。”说完便走了。

    方岩昭转向那道士,道:“甄先生,你也先出去吧。”

    “是,少爷。”甄先生走到门外,把门关上了。

    方岩昭看向秦樱樱,缓步走了过去,在床边的红木雕花凳子上坐下,看着昏睡的她。

    终于可以好好地看着她了,若是能永远这样与她在一起,那该多好?

    他想不通很多事情,而他也不想放弃,或许只有亲自去尝试了,才不会留有遗憾。

    “四公主,我只是希望你能回来,希望我们……能回到当初。”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的耳畔倾诉着内心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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