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然如今虽被压制,他依然不会去迎合这区区一个太监,他淡道:“若是您有事,便直说,若无事,本王也知道大太监您日日忙碌,实不敢留您在此叙话家常。”
    王德哼哼几声,说道:“皇上说了,王爷您说的那些乃是无稽之谈,如今真龙降世,小鬼岂敢乱动。王爷您是个聪明人,便不用叫洒家再多说了吧!”
    说完,王德撩着袍子走了,用鼻子出了好大一通气。
    傅景然随口唤了个下人来,道:“送客去。”
    云乔有心牵挂着这件事,方才的话她都听着,也为傅景然捏着一把汗,等王德走了,云乔便走到了傅景然的身边去。
    她现在怕得很,那王德的意思可不就是皇上的意思么?若是皇上叫傅景然不准呆在京城里,他自然只能走的。
    若是要走,兴许又是好多年。
    想到这里,云乔眼里有些发胀,她才想说些什么便叫傅景然捉住了手。
    男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些郑重感。
    他道:“我定护你周全。”
    “我想了想,若是小五真寻得了良人了,我也不能总找她玩了。我也不能总去找娘亲和皇奶奶,如今他们都已吃斋念佛,要不我同她们一起的好,要真叫上天知道了,叫他护你也好。只不过,我就想晓得,你这次去了要多久才能回来呀?”
    云乔眼眶和鼻头都是红红的,说得又是这样懂事的话,非说的让人心里跟刀划了好几千刀似的。
    原先无人在意她的委屈,现今要弥补回来总是太难。
    傅景然改变了心意,微微弯下腰来替云乔擦去了一颗已经悬在了下睫上的一颗泪珠,说道:“同我一起去。”
    “只是北疆不及京城——”
    “真的吗!”
    傅景然话还没说完就叫云乔打断,顿时又感愧疚。
    傅景然打趣道:“若是这辈子都不能回来了,你可愿同我一起在那儿过平民的日子?我去做教书先生,你便在家同我做饭,每日落山时我回家来,还有······还有我们的孩子。”
    云乔似是被傅景然的这番话吸引了。可是思索片刻之后又问道:“可以是你做饭,我去教书嘛?”
    “可以。”
    “那我愿意!”
    “现在便不生气了?”
    云乔这些被提醒了才知道现在她还在生气着呢。
    她做足了气势,腮帮子都已经鼓起来,又因为实在是开心泄了气,她道:“你方才说的话很合我心意,如今不生气了。”
    “既不生气了便快去收拾东西,若是耽误了便不带你去了。”
    “你敢!”云乔瞪大了眼睛,仔细一想傅景然怕不是真敢,于是又踮起脚尖在傅景然唇上落了个小小的吻。
    “奖励你的。”说罢,跑得比兔子还快。
    傅景然看着云乔身上那件月白色的蝉翼纱衣,因主人轻快的步伐在缓缓飞舞。
    或许,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受苦。
    他要将最好的都给她,包括这天下。
    第59章 我磕的cp,青梅竹马,……
    傅景然既然已经答应了叫她去, 云乔恨不得将整个王府都搬过去才好。
    云乔在那坐着监工,傅景然在那坐着看云乔,叹口气, 轻道:“又不是不回来了, 都带去了回来用什么?”
    这话提醒了云乔,她赶忙叫停, 又问道:“只带些平日要用的东西么?”
    “嗯,若缺了再去置办也可。”傅景然含笑说道:“北疆未又你想的那般荒凉。”
    云乔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就躲开, 总归是开心的。
    傅景然要被赶去北疆, 自然云乔须留在京城。云乔都做好偷偷溜出去的准备了, 却不晓得傅景然用了什么法子,竟叫傅景川放了人。
    如今云乔身上的流毒已经解去, 人也强健不少,又和傅景然互通了心意,她自然欣喜万分。坐在车上都难免哼些小调来。
    如今她是大爷,傅景然在一边伺候。
    云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要睡觉。
    傅景然便挪开地方让云乔睡上去, 谁知道云乔锲而不舍,头认地方,生生黏住了傅景然的腿。他好笑,轻轻捏了一下云乔的鼻尖, 笑道:“胆子大了。”
    “不仅胆子大了,心也大了。”云乔躺在傅景然腿上, 伸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心里想着怎么这人就这样好看呢?她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于是伸手使劲掐了傅景然一下。
    傅景然:?
    傅景然:?
    傅景然:?
    傅景然直接将云乔翻身压在了塌上, 淡道:“莫不是感觉到了?”
    一说这个云乔脸就红了,她一手扒开了傅景然的脸,小声说道:“从前看不出来你这样坏。”
    “从前知道了便不跟在我后头了么?”
    这问题把云乔给难住了,她左思右想,右思左想,看着傅景然的脸由白变红,再由红变黑,觉得十分好笑。
    她道:“我要睡了!”
    这时傅景然却不同方才那般依人了,他强硬将云乔从被子里捞了起来,誓要讨个公道的模样。又······又像极了一个受伤了的大狗狗。
    云乔没忍心,将头偏过去说道:“是你就是你,又不是别人,好的坏的,那不都是你么?好了!不要问了,我要睡觉了。”
    傅景然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也就将云乔放走。
    云乔枕着傅景然的腿,又在他低沉的讲述故事声中睡着了。
    等她再醒,便不知道到了哪里。傅景然从门外进屋来,手里端着一碗甜粥,坐在床边,说道:“见你睡着了便早先停靠了个镇子,你好好休息,昨日又未好睡过。”
    昨日未好睡?这怪谁!
    云乔默默接过了粥,说道:“不必在路上耽搁,早些去了安定的好。”
    “还说要仔细瞧瞧为夫这几年来走过的路呢,如今便又催着赶路了?怕不是路上累着了。”
    傅景然这话似笑非笑的,云乔哼哼唧唧两声,说道:“这不是怕有人叫你快些去么,那我又如何敢耽搁?”
    不晓得云乔这是从哪儿学来的阴阳怪气的招数,偏偏说出来又有趣得很,傅景然说道:“如今北疆无事,我去了也是这般,不去也是这般,来这儿只不过是个由头。”
    不出一月,定然会叫他回京。
    这一点傅景然没有说出来。
    云乔又恹恹睡下,傅景然未叫画眉再来,他自己打了水替云乔擦了擦手,再洗漱后也上了床。
    再接下来几日,都是傅景然陪着云乔游玩。
    云乔幼时跟着云将军在北疆生活过一阵子,可那时幼小,再者说今时亦不同往日,虽不及京城繁华,到底有心念之人相随,做什么都开心。
    那日傅景然正陪着云乔在街上散步,却突然有封急报送到了傅景然手里。
    那人傅景然认识,是王德身边的一个小太监。
    如今傅景川在朝廷中大清洗,只信任他身边的太监。朝中大臣虽看不过去,可傅景川的皇位又是名正言顺传下来的,也只好咽下一口气。
    那小太监扯着嗓子唤傅景然:“王爷,王爷,不好啦!”
    “王爷!您别走呀!您听我说说,这可是大事!”
    “多大的事?”
    “王爷,您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里东南沿海哪儿忽来了几个船队,本以为是来经商的,却没想到下来的都是倭寇!当时皇上说这事无妨,便只拍了个大人去,谁知道那大人叫那些贼寇给捉住了!如今说是要大举进攻,皇······皇上说要御驾亲征!”
    傅景然皱紧了眉头,他知道傅景川意气用事,却没想过他这样糊涂。
    他问道:“东南百姓可有死伤者?”
    “说、说是王爷您封地里的知县及时开了城门收纳了许多难民的,死、死伤不可知,总······总不会很多。”
    傅景然复问道:“这信,是皇帝传给我的,还是王德。”
    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结巴道:“是······是大、大大大大太监传的,说小的无论如何要带您回去劝劝皇上呀!”
    云乔站在一边听着他们言语,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如今才刚刚踏进北疆的地界难不成又要反京?
    傅景然淡道:“无论是江南抑或京城都不再安全,此刻你留在这儿,侍卫全会留下,等事情办完,我回来找你。”
    云乔饶是担心,也知道傅景然说的是对的。
    在傅景然上马前,云乔将一个荷包塞在了傅景然手里,说道:“母亲替我求来的,如今你仔细带着。”
    鲜红的流苏淌过指尖,傅景然弯腰在云乔眉心落下一个吻,随后便朝着东方骑马而去。
    *
    如此不眠不休赶回京城,到达皇城外时已经是深夜。
    王德亲自在东门迎接,神色诺诺,“王爷,皇上在等您。”
    傅景然没搭理王德,兀自往养心殿走去,王德说道:“相比王爷已经在路上听了许多,东南那处已经派兵去了。不过是些游民窜犯,想必不过多时便可镇压。若是皇上要去了便不好了,王爷,您可要仔细劝劝皇上。”
    傅景然停在了养心殿外,王德也停住了嘴。只见柳太妃从养心殿里走了出来,她面上有些发红,傅景然也没搭理她,走进了殿中。
    才进殿,傅景然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傅景川,他身上穿着纹绣着金龙的睡袍,这金殿里的一切看起来都金碧辉煌,更是衬得他衰老许多。
    傅景然单膝跪下行礼,淡道:“皇上,臣下觉得——”
    “阿凭啊,莫要多礼,来坐。”傅景川拍了拍他身边的床。
    傅景然没有动作。
    傅景川一笑,说道:“大哥早夭,二哥被父皇处死了,三哥现今还在天牢里关着,五弟六弟无所作为父皇放他们去游历天下,我前日秘密处死了七弟八弟九弟,听说他们不满朕坐在这里。”
    “阿凭,朕觉得很孤单啊。”
    “皇上已有天下子民爱戴,天下臣子敬重。”
    “那你爱朕敬朕吗?”
    “自然。”
    傅景川走到了傅景然的身边,轻道:“我知道你恨父皇也恨叔父,若不是叔父将你母妃送到父皇的塌上,你也不至于受这样的苦。父皇怕了你一辈子,也宠了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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