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温酒!竟敢……竟敢……”
    王良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匆匆下了白玉阶,险些栽倒在地,哆嗦着手把地上摔碎了的雕龙玺印捡起来,呈到皇帝面前。
    赵毅一见,顿时面色铁青。
    几个眼尖的近臣都看出来了,有人低声道:“这不是前些时日……宫中失窃的玉玺吗?”
    众人更是不敢贸然出声。
    当着皇帝的面把玉玺给砸了,还问这到底是什么玩意的姑娘,谁惹得起?
    温酒不解的问道:“玉玺?那是做什么用的?”
    无人接话。
    她便继续道:“民女死里逃生便一直留着此物,就是想有朝一日能指认此人,谁料想此人竟是当朝的四皇子,一见我便痛下杀手,一路从皇宫追至将军府……民女不知大晏律例哪一条写着:皇子要杀人,你就要站着任他刀刺剑砍!”
    “温酒!你如此污蔑于我,到底居心何在?”
    赵帆忽而起身,压低了声音同她道:“息事宁人,或许还能保住你自己的性命。”
    温酒忽的受惊过度一般往后退了一步,又站不稳,便倒在了殿中央,眸中满是惶惶之色,“你要杀我灭口,只管杀便是……为何非要这般害我两位兄长?”
    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她倒在地上,满身风雪浸透衣衫,又惊又怕的,看着好生柔弱可欺。
    谢珩上前一步,俯身将她扶起,皱眉道:“有皇上在,岂能由他只手遮天?”
    温酒看着她,颤着嗓音喊了声:“长兄……”
    众人看着一阵心头突突,方才还是一怒之下就能把玉玺当石头砸的人,一转眼,怎么就怕成了这样?
    一直闷不吭声的谢玹忽然开了口:“堂堂皇子带着玉玺从帝京跑到偏远的长平郡,被人追杀,挟持民女逃生,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不等赵帆出言反驳。
    谢珩道:“大金夜攻安阳城,屠杀十三万人,说他是临时起意,可有人信?”
    失窃的玉玺忽然就成了赵帆带出去的物件,前段时间老皇帝病重,有了要传位的谣言,太子与瑞王争得人心大乱,赵帆却在那个时候消失不见,帝京城的形势刚稳回来,这人恰好又出现了。
    原先并看不出有什么蹊跷,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若是真的联系到了一起,岂不是……
    众人闻言越发心惊。
    且不说赵帆原本的打算是什么,如今谢家兄弟这话,已然把赵帆带玉玺出逃和大金夜袭安阳城的事联系在了一起。无论四皇子如何申辩,老皇帝心里必然也有了疑虑。
    偏生温酒在此刻,再添一句,“大金屠杀安阳城之际,十三万人悉数命丧。敢问同在安阳地界的四皇子是如何生还的?”
    “贱人!你再敢胡言乱语!”
    只有赵帆一个儿子的吴昭仪登时就压不住了,完全忘了仪态,疯了一般朝温酒冲过来。
    在她动手之前,谢珩已经握住了温酒的手腕,顺势推了吴昭仪一掌,顷刻之间的功夫,吴昭仪便连退了数步,宫人连忙去扶。
    吴昭仪哭道:“皇上,一定是他们存心陷害帆儿,有心构陷!”
    断了一臂的吴成峰也站了起来,“皇上!谢家这几个都是乱臣贼子,刚入帝京才几天,就敢这般挑拨,用心何其险恶!四皇子可是您的亲儿子啊,您一定要信他!”
    老皇帝眸色晦暗,一直没开口。
    “用心险恶之人,尚知国存方能家安。”
    谢玹面无表情,语气寒凉,“所谓天家之子,携玉玺奔千里不知何为,青天白日便能杀人灭口,大晏江山,能存几载?”
    声落,满殿悄然无声。
    方才那些个要将谢家人问罪的官员们个个把头低得不能再低,跪地的姿势极其僵硬,胆子小些的已经瑟瑟发抖。
    “反了!真是反了!”老皇帝缓了半刻也没把怒气压下去,怒而起身,“把赵帆拿下!”
    “父皇!”
    赵帆匆匆迈步走向白玉阶,“儿臣是被冤枉的,儿臣……”
    太子赵丰面色未变,开口道:“四皇弟,你受了什么冤屈?你快说啊,父皇一定会明察秋毫的。”
    赵帆闻言,顿了一下,殿外的侍卫鱼贯而入,顷刻间就把他押住了。
    吴昭仪和吴成峰齐齐惊呼,“皇上!”
    “吴成峰擅自带兵入城,削去官职,打入天牢,吴昭仪教子无方!”老皇帝沉声道:“从今日起打入冷宫,永不得出!”
    赵丰和赵智同时开口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
    一众大臣也跟着准备开口求情,架势都摆好了。
    赵毅冷声道:“但有求情者,一并问罪!”
    议政殿重归一片沉寂。
    老皇帝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赵丰和赵智身上,“太子还有何话要说?”
    “儿臣……”
    赵丰略有迟疑,“儿臣以为谢将军一家因此蒙冤受屈,父皇应当、应当……”
    赵毅没等他说完,“瑞王,你呢?”
    赵智面色也十分难看,“儿臣觉得此事十分蹊跷,以四皇弟的为人,应当不会犯下如此弥天大错,还是交由刑部和大理寺详查为好。”
    赵毅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侍卫们压着几人往外去,温酒往旁边退了退,赵帆经过她面前时,停下了脚步,目光阴狠的看着她,嗓音发哑地说:“今日之仇,来日我必双倍奉还!”
    第96章 三人一家
    满身狼藉的温酒抬头,对上赵帆的目光,“国法只断公理,你要记私仇,大可不必在明面上说。”
    她平生头一次无畏无惧都用在了这个时候,硬气得让赵帆哑口无声,群臣皆惊。
    侍卫们把惊愕不已的赵帆等人压了出去。
    殿中央,一直跪在地上的素衣少年也有些撑不住,整个人都往前栽去。
    “三弟!”谢珩连忙伸手去扶,同时开口道:“敢问皇上要如何处置我等?舍弟文弱,又被吴成峰砍成了重伤,再不医治,只怕撑不过今天。”
    赵毅道:“传太医!”
    “不必。”
    谢珩一口回绝。
    他扶了血迹满身的清冷少年起身,嗓音越发的漠然,“若是皇上还未想好如何降罪于臣,臣便先带舍弟回去治伤了。”
    赵毅面色僵了僵,随即挥了挥手。
    “臣告退。”
    谢珩扶住谢玹,喊了声“阿酒”便朝殿外走去。
    群臣无声,看着谢家三人虽一身狼藉,却真真算是死里逃生,全身而退。
    这事闹到这个份上,只是拿了赵帆问话,处置了吴家兄妹,谢珩便没再继续追究,表面看起来已经十分的委屈求全。
    谢珩素来不是会隐忍的人,可今日这般行事,越发让人看不透。
    众人正悬着一颗心琢磨这位上将军此举到底是何用意,已经走到殿门口的谢珩忽然转身,“臣一家所受的冤屈,臣一定会讨回来,那安阳城十三万百姓的性命,皇上又当如何?”
    殿外风雪交加,朦胧的天光将少年俊美的容颜笼罩得有些晦暗不明。
    只是他站在那一处,便如修罗降世,令人背后发凉。
    赵毅道:“谢爱卿放心,若真是赵帆引起此等祸事,朕绝不轻绕。”
    谢珩扶着谢玹一同行礼,温酒也不约而同地躬身,三人齐声道:“愿吾皇明察秋毫。”
    仅仅七字,被寒风席卷入殿中,久久盘旋不去。
    今日在议政殿闹的这一出,可比戏折子里写得热闹多了,一个四皇子一位后宫的娘娘,再加一个带兵硬闯的外臣,一个紧接着一个,桩桩件件都把谢家往诛九族的深渊里推。
    谁料想,竟是这般峰回路转的结局。
    此刻连老皇帝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开口道:“朕、理当如此。”
    三人又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议政殿外,灌入殿中的风雪却吹得众人猛地清醒过来。
    赵毅揉着太阳穴,皱眉道:“瑞王,你去大理寺跟紧赵帆之事,无论情形如何,务必如实上报。”
    赵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道:“儿臣遵旨。”
    “太子。”赵毅道:“大金降臣已经在来帝京的路上,你与众卿早做准备。”
    赵丰连忙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自赵毅继位以来,还是第一次办这种敌国君主亲自来降的大事,自然是得早做准备,也难怪老皇帝对谢珩格外容忍。
    若没有那少年在,大金那帮人来了,到时候,还有谁能压得住场子?
    众人心照不宣,越发的觉得自己应该绕着谢家人几条街走,四皇子和吴昭仪都栽了,那他们若是与其起了冲突,岂不是连命都保不住?
    “你……”
    赵毅刚一开口,忽的头疼不已,抬手扶住了额头。
    “父皇,请父皇保重楼龙体啊。”
    赵丰一脸的担忧。
    旁边的赵智见状皱了皱眉,也开口道:“父皇日理万机,需得以保重龙体为首要,底下这些事吩咐儿臣去做便可。”
    “谢珩今日受了这般冤屈,心中难免愤恨不平,你们两人需好生……咳咳……好生宽慰。”
    赵毅缓了一会儿,忍不住低声咳嗦起来。
    赵丰和赵智连忙应是。
    而另一边。
    心中难免愤恨不平的那位,正冒着雨雪出宫。
    谢珩是从军营里连夜赶回来的,一身的铠甲顷刻间便结了一层冰霜,他一路都不言不语的。
    帮忙打伞的内侍被谢将军霜雪加身的气势骇吓得浑身哆嗦,温酒直接把油纸伞接了过来,道了声“有劳”便让人回了。
    小内侍如蒙大赦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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